鸡鸣第一声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贺洛阳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好不容易才睡着得阿史那.简懒得再搭理他,掀起被子往自己头上一盖,接着蒙头睡觉。
贺洛阳这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稳,都没回头看一眼阿史那.简,随意收拾了一下,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太子的院子。
靠坐在树梢上守夜的砚尘,远远的就看到贺洛阳提着衣角快步向着这边走过来,他愣了愣,随后回头看向刚刚才熄了灯的屋子。
砚尘犹豫了片刻,随后准备下去拦住贺洛阳。
就在他起身准备下去的时候,贺洛阳突然止住了脚步。
砚尘看着贺洛阳站在原地半晌,最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贺洛阳是直接杀到封薇兰院子里的,他来的太早,整个院子里都还是静悄悄的,就连京墨都还在睡觉。
贺洛阳熬了一宿,好不容易才等到天亮,这会儿心里头又急又慌,直接抬起手“哒哒哒”的敲门。
很快,里头便有了动静。
贺洛阳听着里头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紧闭的厢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敲什么敲,敲什么敲,一大早敲得这么急,是来报丧的吗?”封薇兰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脸上更是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开门的一瞬间,就开始发脾气。
贺洛初看着满脸憔悴的封薇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以后,才忍不住开口道:“你,你这是一宿没睡?”
封薇兰睁开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贺洛阳,随后冷不丁的开口道:“有事?”
“是颜凌云泄露太子的行程,你知不知道?”贺洛阳直接问道。
尚且还有些困顿的封薇兰猛的一个激灵,他一把捂住贺洛阳的嘴,然后直接将他往屋子里拖。
贺洛阳被他吓了一跳,猛的挣扎,然后就被打了一下脑袋。
封薇兰一脚踹上房门以后,刚松开贺洛阳的嘴,就拎着他的衣襟直接将他摁在了墙上:“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贺洛阳原本心中还存有疑虑,以为是阿史那·简听错了消息,可如今,他瞧着封薇兰这幅样子,分明就是在告诉他,阿史那·简说的都是真的。
贺洛阳的眼神从探究再到不可思议:“真的是她?”
封薇兰盯着贺洛阳看了很久,最后有些颓丧的松开手:“我也不知道,太子什么都不肯说……但我去见了颜凌云,她说,她……”
贺洛阳看着面前的封薇兰,微微蹙眉:“她说什么?”
“想让一个人死,一定要有理由吗?”
颜凌云的声音在封薇兰的脑海里回荡,他有些挫败的在一旁坐下,然后抬头看向贺洛阳:“你呢?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是阿史那·简同你说的?”
贺洛阳心里微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阿史那·云送了消息过来,只说他一路追查,最后查到了林清川的一个外室身上,而这个外室,与颜凌云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封薇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许久以后才开口说道:“那就是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行程是颜凌云透露出去的!”
贺洛阳微微垂眸:“太子那里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封薇兰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也就是同咱们两个一般,觉得颜凌云变了,可仔细想来,她一个女儿家,在边境一待就是近十年,从一堆男人中厮杀出来,若说她一点都没变,才稀奇!”
贺洛阳看着面前的封薇兰,浮躁了一宿的情绪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阿史那·云能查到的,太子那里自然也能查到,颜凌云有她自己的打算,太子也有他自己的筹谋,我们只当做不知道就是!”封薇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贺洛阳,“我警告你,你方才说的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同我说说也就罢了,无非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若是传出去了,可没有人能保得住你!”
贺洛阳的呼吸一窒,他沉默良久,最后沉了沉眸子:“太子让我不要回汴京了,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以后,直接去封地!”
“林清平是七皇子的亲信,太子亲手杀了他,你奉上去的折子又彻底清算了武兴侯府,太子跟你,这一次算是狠狠地打了贺洛潼的脸,他为了避免那些支持他的官吏因为这件事情动摇,必然是要重重回击,以证明他的能力!”封薇兰闭了闭眼,“这种时候,他动不了太子,那倒霉的,就只有我们这些太子亲信了!”
贺洛阳的脸色变了又变。
这个案子,算起来,是他一直在跟进,清算了武兴侯府,有了功绩的同时,也告诉了所有人,他是太子党派的人,彻底得罪了贺洛潼。
这个时候,他若是回了汴京,待在贺洛潼的眼皮子底下,早晚会被他狠狠的咬上一口。
封薇兰察觉到贺洛阳的情绪变化,默了默,随后看向他:“太子为你求了一块富庶的封地,还能带上你的母妃一起,无非就是希望你远离纷争,三殿下,这是好事!”
贺洛阳盯着封薇兰看了许久,然后低低的叹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这是好事,去了封地,我就是王侯,日后不论谁当皇帝,都得善待我,只是……”
“哪有那么多的只是!”封薇兰嗤笑,“陛下已经上了年纪,如今已经开始放权,太子监国数年,那些有心思的皇子早就耐不住性子了,这其中,最有权有势得,便是七皇子,如今,颜凌云先后斩断他的左右手,武兴侯的覆灭,彻底激怒了他,他怕是,要沉不住气了!”
贺洛阳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颜凌云这么做的原因,是不是就是想要激怒贺洛潼,逼他动手,毕竟,人在暴怒中,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
封薇兰先是一愣,随后不自觉的捏紧了手边呢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