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颜凌云面前的贺洛初,看着面前脸色苍白,形容狼狈的人,微微垂眼:“现在的你,看起来,简直不堪一击!”
颜凌云脸色微变,随后看向不远处的河水:“你背我去看看!”
刚刚才把颜凌云放下来的贺洛初,倒是没有因为她的这个要求而不满,只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道:“你确定要看?”
“我颜凌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不堪一击!”颜凌云抬眼看向贺洛初,“我倒要看看,我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竟然会你这个病秧子都觉得我不堪一击!”
贺洛初看着颜凌云,最后无奈应下:“好,我背你过去!”
颜凌云被贺洛初背到河岸的时候,她看着河水里倒影出来的自己,也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颜凌云从小到大,便是出了名的身体好。
颜凌云出生的时候,便有足足九斤,因为体格太大,颜夫人愣是疼了三天三夜才把她生下来,因为这个,颜关山一开始笃定她会是个不安分的毛小子,还没生下来,就已经盘算着要怎么打她的屁股给颜夫人报仇,却不想一翻身过来,是个闺女。
她出生的时候,颜家正受宠,知道颜夫人拼了命才生了个女儿,皇帝为了安抚颜关山,流水一样的补品送进颜家,就连乳母都由皇后亲自挑选了六个,养的颜凌云是白白胖胖,身体倍棒!
后来大了些,跟着颜关山习武,这身子骨就更好了,就连女子有的月事痛,她都没有体会过,身体好的出奇。
可现如今,河水里倒影出来的人,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眼底的那两坨青黑,像极了话本子那些个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书生模样。
好在她那头黑发还梳的整洁,不然,说她病入膏肓,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旁人多半也不会觉得奇怪。
“贺洛初,你是不是趁我睡着了,偷偷吸我阳气了?”颜凌云忍不住回头看向贺洛初,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贺洛初看着颜凌云那张苍白的有些可怖的脸,最后无奈说道:“我要是有那个本事,还能被困在这里?”
颜凌云缓缓转过头去,看着河水里的自己:“你看看我这张脸,知道的,我就是瘸了条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马上就要死了呢!”
“你受了伤,又泡了水,昨夜烧的那样厉害,若不是你平日里吃喝的好,身强体壮的,你今天都未必能醒过来!”贺洛初看着,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如今虽然形容狼狈,但好在已经熬过来了!”
颜凌云当然知道自己昨夜经历过生死,只是她没想到,贺洛阳竟然也知道。
她受过很多伤,也见过很多人受伤,她很清楚受伤过后的当天夜里,多半会起高热,熬的过,就能活,熬不过了,多半也就死在了夜里。
颜凌云在军营里,见过太多的人,有许多人,或许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但是却没能熬过夜里的高烧,最终伤口溃烂,死在了榻上。
贺洛初看着颜凌云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了,看到了一丝丝的惊诧,颜凌云默了默,随后笑道:“颜凌云,平日里,我虽然总是在汴京里待着,但是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颜凌云内心的想法被戳破,顿时就有些尴尬,她抬手摸了摸鼻子,然后说道:“不是要烤兔子嘛,你把兔子拿来,我来处理!要是被人知道,我让堂堂的太子殿下自己亲手剥兔子皮,我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你指使我被你的时候,倒是不担心这个!”贺洛初唇角微扬,“你就乖乖的坐着吧,我们被大水冲到这个地方来,鬼都见不到,更别提人了,所以不会有人知道的!”
颜凌云本就是说说,她当然知道,贺洛初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她。
贺洛初将颜凌云安置好以后,便回山洞拿了兔子出来,径直去河边清理。
只是等贺洛初回来的时候,颜凌云已经在原地架起一个支架,只等贺洛初把兔子放上去,就可以直接开始烤兔子。
贺洛初一回头,就看到颜凌云蹦蹦跳跳的在原地忙活,立刻就跑了过来:“颜凌云,你真是胆大,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杵到脚吗?”
“我很小心的!”颜凌云将最后一根柴火放好,然后才回头看向贺洛初,“你放心,我就得体不会杵到脚!你昨日才给我正了骨,这个把月是断然不能落地的,不然我这个腿就彻底废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贺洛初盯着颜凌云看,他有些生气,可偏偏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别愣着了,赶紧把兔子烤上,我快饿死了!”颜凌云一边说着,一边打算蹦着回石头那里。
贺洛初赶忙扶住她:“颜凌云,你能不能安分些!”
颜凌云却是不在意:“我很安分,不过就是帮忙支个支架,不会伤到的!”
贺洛初扶着颜凌云坐好,确定她不会乱来以后,才开始点火烤兔子。
炊烟袅袅升起,偶尔一阵风吹过,便能带起一股油脂的香气。
颜凌云盯着那烤的焦香的兔子,悄悄的咽了咽口水:“这兔子颇肥,这么烤着实在是香!”
贺洛初没说话,只是撕了一块兔腿给她:“这兔子也就是闻着香,没有糖盐,吃到嘴里,怕是没有味道!”
颜凌云接过兔腿,那块肉烫手,可她还是撕了一块肉下来塞进嘴里。
兔肉大多都是瘦肉,一点点的油脂在烤的时候都被烘烤了出来,如今放进嘴里的肉即柴,又没有什么味道,说是味同嚼蜡,也没什么区别。
贺洛初看着颜凌云逐渐消失的表情,自然也猜到了这兔肉的味道,好在颜凌云长年累月的在外头奔袭,时不时的要风餐露宿一下,所以眼下也没有嫌弃。
颜凌云面无表情的嚼着那只兔腿,吃到一半大约是腮帮子发疼,才放下了那只兔子:“可惜没有盐,明明烤的焦香,却没有半点味道,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这只兔子,死的都有些不值了!”
贺洛初听着颜凌云的话,缓缓抬头看她:“大水来的急,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身上自然也没有带盐!”
“我的马上倒是有,奈何咱们是被水冲来的!”颜凌云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就是行军打仗,也吃不到这么难吃的东西,除了兔子味,啥味道都没有!”
贺洛初看着颜凌云的样子,微微垂眸:“这样的荒山野岭,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寻到我们,若是一直被困在这里,那才真是绝望!”
颜凌云看着脸色严峻的贺洛初,微微垂眸,随后看向自己那条用十几根木头死死固定起来的腿,无奈的笑了笑:“且等一等吧,我的白兔说不定能寻着我的味道找过来,或许过一会儿,咱们就能听到封薇兰那厮的哭声了!”
贺洛初一想起封薇兰,又是头疼又是无奈:“他这会儿,只怕已经在到处找人了!就怕他为了找我们,将灾情耽误下来,到时候要被那些喜欢告状的言官抓住把柄痛骂一番!”
颜凌云却是满脸不在乎的“切”了一声:“那些个老匹夫,除了躲在汴京城里头哇哇叫,他们还有什么本事?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在乎名声的人,才会被他们裹挟!”
“我不在意名声!”贺洛初抬眼看向颜凌云,“可是,太子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