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颜凌云顿时眼前一亮,但随后便又暗淡下来,“城中只怕没有那么多烟火,就算是有,一场大雨水过去,只怕也已经受了潮,再多的烟花,只要受了潮就不可能再炸起来!”
“那就去别的县采买!”封薇兰扬眉,“粮油采买不到,烟花难道还采买不到吗?前段时间刚刚过完年,卖烟花的铺子必然有留存,江南多水汽,放置到下半年,也都不能买了,现如今,我们低价采购,必然可以收到足够的烟花火药!”
贺洛初抬眼看向封薇兰:“是个好法子,只是,府衙已经没有银两了,你又要如何去买?”
“赊账!”封薇兰说着,看向贺洛初,“拿着太子殿下的名讳去赊账,我就不信那些铺子不肯将烟花赊给我!”
莫名其妙欠下许多债的贺洛初,看着面前满脸天经地义的封薇兰,有一瞬间的无言。
沉默许久,贺洛初最终还是妥协:“罢了,这件事你去办就是,明日,我就要看到足以炸开一条路的火药,若是我没有看到,赊下的账用你自己私房钱去还!”
封薇兰还想说什么,贺洛初却不给他机会,转过身去就要往外走:“我得去瞧瞧决堤的大坝,看看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封薇兰眼睁睁的看着贺洛初离开,正准备追上去,却被颜凌云拦住:“马上就要中午了,你再不去办,怕是真的办不了了,有这个功夫在这里跟他掰扯,倒不如赶紧去采购!”
封薇兰只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憋闷的很,可他倩倩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主意的的确确是他出的,让他去办也是情理之中。嗯
“他简直就是贺扒皮!”封薇兰撅着嘴嘟囔了几句,然后抓着京墨赶紧去办事。
劝走了封薇兰,颜凌云才快步跟上贺洛初。
贺洛初走的不算快,大约是在等她,见她来了,便轻笑了一声:“封薇兰可是说我是小气鬼?”
颜凌云顿了顿,随后没忍住笑意:“他说你是贺扒皮!”
“随他说去!”贺洛初唇角微扬,“那厮平日里虽然馊主意多,但是办起事来也是靠谱的。”
“你觉得真的可以用烟火炸出来一条路吗?”颜凌云抬头看向贺洛初,低声问道。
“总要去试一试,要是真的仅凭人力去挖,我们所有人都得栽在这里。”贺洛初眸光微沉,“受灾的百姓已经有暴乱的迹象,我们如果不能尽快的解决粮食的问题,这里早晚要暴动!虽然你可以动用武力镇压,但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
颜凌云当然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解决掉粮食的问题,但是用烟花里面的火药来炸山,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贺洛初看着沉默的颜凌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最后低声说道:“总是会有办法的,不要太担心!”
贺洛初临时起意要去大坝看看,因为坍塌,马车没有办法靠近已经决堤过的大坝,由于再三,他最后决定骑马前往。
一走出府衙的大门,淅淅沥沥得雨就落在了身上,砚尘抱着找来的蓑衣快步走过来,随后迅速给贺洛初穿上:“殿下将就些,这蓑衣虽然瞧着粗糙,但是可以遮挡雨水,殿下的身子可不敢着凉!”
贺洛初倒是不觉得将就,都来赈灾了,难不成还要撑着一把油纸伞到处走,又耽误事情,又不能遮挡被风吹的胡乱飞溅的雨水。
贺洛初穿戴整齐以后,回头看向颜凌云,正巧颜凌云也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一眼以后,突然纷纷笑出了声。
遮雨的斗笠宽大,将贺洛初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远远瞧着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颜凌云笑了许久才收敛一些:“皇后娘娘若是瞧见殿下这副模样,只怕要心疼坏了!”
“我母后可不是那种会心疼儿子的人,他只会同你一样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贺洛初倒是不在意,反倒还打趣自己,“其实我觉得我穿这身还不错!”
颜凌云收敛笑意,只是嘴角总是控制不住往上扬:“我不是怕穿铠甲吓到那些人,我就把我的那副防水甲给你穿了,如今就只能委屈你穿这套蓑衣了!”
“不妨事,我们走吧!”
雨下的越来越大,马蹄踏过的地方都会溅起一朵一朵的水花,春玉被留下以备急事,他们三人则成一字形迅速往堤坝的方向去。
砚尘在前面开道,颜凌云在后面断后,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把贺洛初留在了中间。
越靠近大坝,他们三人便越能发现这场大水带来的冲击性有多大,所到之处到处都有被冲毁的房屋和田地。
城镇中心的水流已经退去,可靠近堤坝地方,依旧是一副水漫金山的样子。
颜凌云站在尚且完好的大坝上,遥望着不远处被水淹没的房屋,那些房子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房顶,整座房屋被水淹没,她们甚至都不知道屋子里的人到底有没有逃出来。
贺洛初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已经被堵住的缺口,看着用无数的沙袋堆积起来堤坝,微微蹙眉:“这样的一个缺口,竟然只是用沙袋填埋,若是继续下雨,水位继续上涨,这一处绝对还会坍塌,到时候,灾情只会更加严重。”
“现在水位还在上涨,用沙袋填埋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虽然后面有可能会继续坍塌,但是现在只能用这个方法。”颜凌云低声说道,“只有等到大水退掉,水位下降,才有机会重新将大坝填埋建造起来,现在这个法子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但是却是最快的可以阻止大水继续往城镇涌的法子!”
贺洛初当然也知道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但是当他看到那么大的一个缺口时,心中还是不免生疼起了一股怒意。
江南多水患,一场大水以后,土地往往会面临颗粒无收,百姓也会出现无粮可吃的困境,到时候失误只会疯长,普通人家只会越来越穷困,民不聊生。
所以朝廷每年都会下发大量的白银,用来加固堤坝,可就在年年加固的情况下,大坝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个缺口,这其中分明就是有人中饱私囊,这让贺洛初如何不气。
正在下面指挥填埋的裘杰被身边的官员告知贺洛初的到来,他慌忙从缺口处走过来:“殿下,此处危险,还请您赶紧回去!”
裘杰并没有穿着官服,他身上一身常服已经沾满了淤泥,他也没有穿蓑衣,只戴着一顶斗笠用来遮风挡雨。
贺洛初看着他高高卷起的裤腿,以及沾满泥巴的小腿,微微蹙眉:“裘大人这是……”
裘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突然发现自己满身狼狈,便有些局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我瞧着这雨下个不停,担心这刚刚填起来的大坝又被冲塌了,别赶紧带着人过来加高!”
“大人又何必自己下去呢?”贺洛初看着裘杰,“这水势凶猛,一个不小心人就被卷走了,若是裘大人出了事,底下的这些官员哪里还有主心骨?”
裘杰苦笑:“这大坝年年重修,年年扩建,如今一场大水就冲垮成了这个样子,多半都是我监管不力的责任,我又有什么脸面充当他们的主心骨?”
裘杰其实是去年才被升上来做的县令,今年的大巴还没有开始加固,就已经坍塌,说到底责任不在于他,只是,这场大水发生在了他就职的时候,他难免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