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朝弼对于锦衣卫所调查的他擅用火牌一事供认不讳,当然沐朝弼也没什么可狡辩,他的亲兵以及他自己签发的火牌,这些东西由不得他不认。
徐延德继续问道:“沐朝弼,为何要遣人赴京师窥视朝廷?”
沐朝弼说道:“因为云南抚按官员多次弹劾于罪员,罪员为了提前获知朝廷的动向,故而派人他听情况,并未有窥视朝廷之意。”
对于沐朝弼的辩解,徐延德只是命人记录下来,只要沐朝弼承认自己擅用火牌就好,至于是否是窥视朝廷,那就由朝廷自己去判断了。
不过沐朝弼对于云南抚按官员弹劾的事情,是一概不认,认为这都是云南的抚按官员对他诬陷,沐朝弼认为云南的抚按官员,之所以弹劾他,是因为和他不和,云南的抚按官员想要擅改祖制,侵夺沐朝弼这个镇守云南总兵官的权力。
徐延德将云南抚按官员的参劾奏疏命小吏念给沐朝弼听,云南抚按官员的参劾可是极为严厉的,他们认为:沐朝弼凶恶久著,奸萌日生,弃国法如弃髦,视人命如草营。通夷占军,谋财夺产,贻害地方,不止一端。
要求朝廷将沐朝弼从严逮治。沐氏既独揽云南大权,当然引起了云南地方三司的不满。沐氏久镇云南,位比亲王,严重影响了地方三司的权力,因此,三司与沐府的斗争长期不断。
沐氏认为自己以国公之尊,镇守云南,当然是应该节制地方三司的。成化十年,沐琮鉴于自己与三司隶属关系不明确,奏请正式规定由沐氏节制三司。兵部认为“若令节制,事权太重,唐之藩镇可鉴也”,没有批准沐琮的请求。
沐氏想方设法扩展自己的权力的时候,云南的地方三司也在限制沐氏的权力,自成化以来,云南三司就不断地上疏参劾沐家,向朝廷揭发沐家的种种不法行为,制约沐府势力的发展,避免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地方地方弹劾沐家,朝廷往往会借题发挥,对沐家加以训斥,之前云南的抚按弹劾沐家之后,嘉靖就借机下诏:闻尔等平昔不以边备为重,纵下人悠为虐害,军政不修,民用日困,而又风宪相比不言,是致边夷敢为侵侮。对沐家加以训斥。
当然沐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他们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沐家久镇云南,在云南这些土司中地位尊崇。一旦云南出现土司动乱,沐家往往借此机会索要权柄,之前云南土司叛乱的时候,沐朝弼就上疏称:巡抚游居敬议征东川叛夷,调兵支晌并不关,臣总镇职掌荡然。
朝廷为了尽快平定云南的动乱,往往予以答应。沐府与云南地方官是相互制约的。沐氏强有力时,地方抚按官听其号令,但是朝廷往往会在承平之后削弱沐氏的权势,尤其是云南的抚按官员,承平日久,文纲周密,凡事必与镇守太监、抚、按三司会议后行,动多制肘。
所以沐朝弼认为云南抚按官员的参劾都是对于他的污蔑,意在侵夺沐氏世镇云南的特权。
徐延德听后,只是笑笑,接着问道:“沐朝弼,云南巡抚参劾你收容包庇逃犯蒋勋,可是确有其事的吧?此事你怎么说?”
沐朝弼说道:“定国公明鉴,蒋旭乃是我府上家将,即便是有罪,也该禀明总兵府,再行缉捕,抚按缉捕蒋旭,本就不和朝廷法度,况且所谓罪名,不过都是他们捏造的罢了,必欲加在罪员之上而矣。”
徐延德问道:“蒋旭所犯何事?你认为是云南抚按捏造的?”
沐朝弼这才说来,蒋旭原是黔国公府上的家将,沐朝弼派他去购买土地,说是购买土地,实则是去圈占土地,沐朝弼认为自己世镇云南,又远在天边,即便是圈占一些土地,又算的了什么呢?莫说他黔国公府在云南占有一些土地,就是魏国公、英国公等勋臣,不也是在两京和南北直隶有大片的庄园吗?
但是蒋勋肯定在地方借着黔国公府的名号为非作歹,被人举报到巡按御史处了,云南巡按御史当即签发牌票,要求抓捕蒋旭到案。蒋旭害怕,逃回黔国公府,被沐朝弼藏起来了。
沐朝弼说的,徐延德倒是并不意外,这样的人,哪个公侯府上没有?也并不鲜见,但是蒋旭显然是民愤过大,沐朝弼还要保他,不免有些愚蠢了,徐延德也不禁摇头。
命人将云南抚按三司参劾沐朝弼的奏疏拿出来,沐氏后嗣之镇,兼并土地,广积财富,不法事多被弹动。沐氏兼并土地十分广大,因此弹劾之事多从田土起。云南抚按弹劾沐朝弼抢占土地的奏疏堆积如山。
徐延德随便拿出一本读道:有司惧变束手,而沐朝弼屡以奏乞分豁为词,及今不处,则蓄乱宿祸,贻害他方。
读完之后,徐延德问道:“云南三司所奏,可否属实?”
沐朝弼不以为然的承认了,在他看来,他们沐家为朝廷世镇云南,占点土地算什么大事,而且这些事情,之前的历代黔国公也不是没有干过,在圣上看来,世守边陲之用,大于侵占民田之弊。一直对于此事都是予以优容的。
徐延德见沐朝弼大言不惭的承认了,微不可察的摇头,在心中叹息,这个沐朝弼,在云南待久了,已经全然没有警惕性了,有些事不上称没四两重,上称了一千斤也打不住,圈占一点土地,在勋臣们看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他们的祖辈,可都是跟着太祖、成祖打天下的,占点土地就是皇帝也会优容的。
见问的差不多了,徐延德命令把沐朝弼先带下来,羁押在五军都督府,随后来到二堂和听审的朱载坖等人商量怎么拟定判决。
徐延德问道:“此案诸位以外还有什么疑问,是否需要再次提审沐朝弼?”
周延等人表示案情都很清楚了,不必再问了,那接下来就是议罪的环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