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办的这些事情,当然瞒不过嘉靖的眼睛,黄锦第一时间就将此事报告给了嘉靖。嘉靖听了后,只是笑笑,区区一个指挥佥事,在高官云集的京师,金水河的王八都比指挥佥事金贵。
朱载坖费尽心机,甚至请托到了定国公这里,就为了个指挥佥事,嘉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嘉靖问道:“这个李成梁,什么来头啊?”
黄锦就将李成梁的情况说了一下,嘉靖问道:“如此说来,这个李成梁倒是个将门世家子弟了?”
黄锦点点头,嘉靖问道:“裕王准备给这个李成梁安排什么位置呢?”
黄锦说道:“裕王请定国公安排一个管带马军的职务。”
嘉靖笑笑,京营有什么好马军,嘉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大明的京营是个什么水平,嘉靖还是很清楚的,所谓京营,京营原额三十六万,今不及十之三四,而嘉靖在庚戌之变后,大力整顿京营,在聂豹、杨博等人的先后整顿下,京营有了一点好转。
嘉靖大力振刷京营,宣布悉罢团营及两官厅兵,尽复三大营旧制,只是将三千营改名为神枢营。新复三大营京营总兵额实数为十四万。算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嘉靖尽罢提督监枪等内臣,除了全部内臣监军制。同时创立戎政厅,命武臣一人任总督京营戎政,命文臣一人协理京营戎政,同时充实京营,遣四御史于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等地募兵四万,分隶神枢、神机二营。二营各设副将一员和“增能战将六员”,分管二营平时操练。
再从九边选边兵六万八千分番入卫京师,与京军交杂在一起坚持训练,并令京营将领分练边兵。实即将原来之京操班军改为京操边兵,使边兵一部分隶属于京营了。
嘉靖采取了各种措施加强京营,不过嘉靖对于京营的战力实在是不放心,又将御马监下辖的四卫营等加以训练,同时在锦衣卫中设马军千户所等所,力图加强京师的防御。
嘉靖说道:“既然裕王都认为这个李成梁是个将才,那就把他放到锦衣卫马军前所当个千户吧。”黄锦赶紧去给陆炳传旨。
很快陆绎就带着李成梁回去了,朱载坖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陆绎苦笑着说道:“殿下,事情是办妥了,但是。”
朱载坖问道:“但是什么?”
陆绎说道:“宫里有旨意,调李成梁任锦衣亲军马军前所千户。”
朱载坖对此只是笑笑,这肯定是嘉靖的意思,不过也好,进了锦衣卫,就成了天子鹰犬,也是一件好事,朱载坖说道:“这是好事,锦衣亲军可是天子亲兵,在陆少保手下当差,可要谨慎些!”
李成梁赶紧答应下来,朱载坖说道:“你初到京师,囊中羞涩,先去支一百两银子,带兵没银子可不行,要好好带兵,练出一支强兵来。”李成梁千恩万谢的去了。
朱载坖最近一直感觉到不安,不知道倭寇到底什么,以什么方式进攻,所以朱载坖最近一直心神不宁的,连李妃也发觉了此事,她命下人做了些点心送来,轻轻地为朱载坖揉着肩膀,轻声说道:“殿下,莫要忧心了,没必要累坏了自己。”
朱载坖享受着李妃的按摩,同时命人关注着自东南来的急递。
果不其然,东南的急递再一次打破了京师的宁静。浙江巡抚胡宗宪急奏:倭贼百余自浙江绍兴府上虞县爵溪所登岸,突犯会稽县高埠,夺民居楼房据之。知府刘锡、千户徐子懿等分兵围守,贼潜缚木筏由东河夜渡,溃围而出。乡宦御史钱鲸遭于蛏浦为贼所杀。贼遂流劫杭州而西,历于潜、西兴、昌化内,城大骇。
倭寇杀官,这可不是小事,被杀的这位,是李春芳的同科,钱鲸,嘉靖二十六年丁未科进士,时任福建道监察御史,休假在家,无端遭祸,也是可怜。
朱载坖拿到急递的抄本,当即就确认了这伙倭寇就是袭扰南京的那伙倭寇。这伙倭寇顺着浙东运河抵达杭州城外的西兴,然后绕过杭州,一路流劫,沿着杭州向西,深入浙西,经过于潜、昌化,浙西各州县大震,他们一直在杭州、绍兴两府附近活动。他们对浙江山川、地形相当熟悉,与一般倭寇横冲直撞有很大不同。
朱载坖仔细查看了浙江的急递,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伙倭寇一直在杭州以西盘旋。但所有记载中,我们却未看到浙江三司、杭州府及各州县官府出具任何主动策略,对其进行歼灭。
这伙倭寇不像其他倭寇那样杀人掠财,只有他们接近县城时,当地武装才进行出击。朱载坖明白了,由于浙江的官军都被调走了,剩余的官军仅够守城,同时浙江的官员们还打着小心思呢。
这伙倭寇在杭州附近逛了一圈后,发现城池守备森严,他们没有机会有所作为的时候,这伙倭寇已经向严州府转移了,而严州府淳安县已是浙江最西部,再往西就是南直隶徽州府地界。只要把他们“送”到南直隶地界,浙江官场就可以无忧了,说白了浙江文武官吏们就是想把这伙倭寇礼送出境,只要这伙倭寇出了浙江,那就和他们无关了。
说白了,浙江官府的举动就是四个字,以邻为壑,在浙兵的驱赶下,这伙倭寇沿着濠岭盘山而上,顺着新安江逆流方向,继续向西。他们走的路线,是“淳歙相通之捷径,又即徽、严往来之孔道”。他们盘山而上后,浙江官府目的已经达到,不再追赶;他们越过豪岭,到达徽州府的歙县,已是南直隶辖区,胡宗宪和王直的老家。
朱载坖明白,这伙倭寇对于大明地理的熟悉,远非一般倭寇可以比拟的。
朱载坖当即决定给嘉靖上疏,痛陈此事的厉害,可是他提起笔来,却不知如何下笔了,总不能直接告诉嘉靖,这伙倭寇就是要袭扰南京吧?朱载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即便是说也没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