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哪里有水?”
刘天福半蹲在床边,安抚着女儿,同时往左右看去,
可刘嫣儿一声惨叫后再次发狂,如捕食的毒蛇一样猛地抬头伸颈,咬在刘天福的手臂上。
刘天福慌忙后退,可小臂还是被咬出一排血色牙印,被扯下一缕皮肉来,痛的嘶哈一声。
那边刘嫣儿找不到发泄的地方,表情愈发癫狂,拼命的在床上挣扎。直摇得整张木床吱呀作响,牙齿缝隙间都流出鲜血。
刘天福嘴里不断念叨着见鬼见鬼,又连退了两步:“还不快把小姐嘴堵上,免得咬到舌头。”
身旁的丫鬟立马上前,那早已准备好的布条卷成团塞进刘嫣儿的嘴中,又不断安抚。
刘天福擦了擦汗,知道这事已经不是一般的病了,看着女儿不断在床上挣扎,心中更是畏惧,抓着身边的管家手臂说道:“快带我去见道长。”
管家立刻在前引路,将刘天福领到柳嫣儿常住的后院内堂。
还没进去,刘天福就闻到了一股烧纸的气味,迈步走进去,正好看见院子正中一道人正在开坛做法。
手中桃木剑不断挥舞,一张张符纸飞起燃尽,化作飞灰落于院中各处,整个院子中烟气缭绕。
刘天福看着符纸一张张凭空飞起,即便正在下雨,空中的符纸照样张张燃尽。
暗道这城内知名的道人果真有些手段,心中的惊惧也稍稍消散了一些。
等道士吞了一口符水喷向空中,天空落下的雨滴,如定格一般停在空中。
刘天福顿时双目瞪圆,难以置信的擦了擦眼睛。
三息之后,道士手中桃木剑一指:“落!”
漫天雨滴,才噼里啪啦落下,整个内堂院内顷刻焕然一新,看得刘天福看的眼皮狂跳,心中直呼仙人。
要是苏川在这,还能看出来这道士就用了一个借雨除尘术。
可刘天福哪里知道这些,眼见施法结束,激动迎过去。
玄真淡笑着走进回廊,一抬手立刻有道童过来为其换上干衣。
管家立马上前:“玄真道长,这是我家阿郎。”
玄真道长稽首行礼,开口说道:“在下玄真,让居士久等了。”
刘天福面色急切,抓住玄真的袍袖开口说道:“仙师,我这府中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嫣儿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
玄真轻叹口气:“这鬼,凶厉啊!”
只几个字,让刘天福顿觉胆寒,差点就当场跪下:“仙师救我!只要能救救下我女儿,我愿拿出一百两……不,三百两黄金酬谢!”
一听到黄金,玄真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轻咳了两声才稍稍显得正色了一些。
再次开口:“居士放心,我已有了处理的手段,只要我做法几日,保证可以除去这恶鬼,到时候令爱自然无事了。”
“当真!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听到能够解决,刘天福终于感觉心底的石头放了下来,不过又突然想起坐船时碰见的苏川。
问了一句:“仙师,我今日赶早回来时,在船上碰见一位道长,他竟能用一个珠子定住风雨,把我们安全送过河。那道长看着也神通广大,不如我一并请来。”
即便是刘天福曾在长安见过各种奇人异术,但见到苏川定住风雨的那一手,也着实感到有些神异。
此刻见女儿被恶鬼缠身,自然就想起来了。
可玄真听完,却略微摇头,嗤笑一声:“雕虫小技,居士不要被这些江湖道士给蒙骗了,放心,此事交给我就好了。”
“这样吗……”
刘天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想想苏川连一个发烧的孩童都救不了,且定住风雨还需用珠子,估计手段也不如面前的玄真道长。
虽说他不介意多花一些银子,但要是惹恼了真人就不好了,也就不再多想。
——
江都城,也就是扬州的古称。
这里虽然沿袭旧名,但作为航运之地,依旧是大唐最繁华的几座城市之一。
而此时的苏川,才随着赵鸣鹤一起走进江都城。
雨越下越大,左右店铺刚刚开门,赶早挑菜进城的农夫只能熙熙攘攘挤在屋檐下。
苏川还是第一次进大城,即便现在街旁还没有什么小摊小贩,但仅看着路边鳞次栉比的店铺,也能感觉出其繁华。
“道长,我先带你尝一下江都的早食,保证你吃得赞不绝口。”
赵鸣鹤进城左看右看,见大多店铺都没开门,就顺手就拉着苏川走进一家早食酒楼。
各式早点刚刚出炉,一股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奔袭一夜的苏川也早饿得不行。
江都城的早点以咸香甜为主,在这古代,咸甜味道都算是奢侈了。
赵鸣鹤推荐的各式早点还未上来,香气就已勾动了苏川腹中馋虫,看着一笼笼早点上来,立刻食指大动。
足吃了半个时辰,直吃到满口生香,停下筷子时,感觉几日奔波的劳累尽数消去。
“不错,就是江都这早食,就可称为一绝了。”苏川喝下一碗清茶,开口说道。
他不好茶、不好酒,就只能用美食慰平生了。
眼见苏川吃的惬意,赵鸣鹤脸上也与有荣焉:“今日大雨,道长不如到我家坐坐?”
苏川略微犹豫,这雨越下越大,的确也不好出去。
但还是开口说道:“既然来了江都城,自然要先去拜会白龙娘娘。”
“这倒是,道长跟我来。”
眼见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苏川也没有用定风珠,而是自造化空间内取出了两把油纸伞,自己用一把,递给了赵鸣鹤一把。
看见苏川这凭空变物的手法,赵鸣鹤又是眼前一亮,小心翼翼接过伞后都舍不得撑开用。
“想什么呢?前边带路。”
“哦哦哦!”
听到苏川催促,他才赶忙撑伞走上街道。
白龙庙在江都城南边庙坊司,赵鸣鹤走在前面引路,绕过两条街道,拐过一道弯,苏川也看到白龙庙的全貌。
庙宇虽然规模不大,但建筑精巧,飞檐翘角,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颇显庄严肃穆。
庙宇的正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用金漆书写着“白龙娘娘”四个大字。
门前是一只赑屃背着石碑,其上刻满小字,写着白龙娘娘事迹以及建庙始终。
走进庙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白玉雕像,面目模糊,头生龙角,身着长裙,手中握着一支玉如意,赤脚踩着一朵祥云。
雕像前摆着一张供桌,桌上陈列着新鲜的水果、鲜花和香烛,香烟缭绕,散发出淡淡的檀香气息。
左右墙壁上绘有精美的壁画,看着必定年年修补,足以见江都城对白龙庙的重视。
这时候赵鸣鹤也在一旁介绍道:“这白龙庙始建于前朝,武德年间又重修一次,一直以来都极为灵验。”
“最近几年更是常有人见到白龙娘娘行云布雨,江都城这些年也一直风调雨顺,从未出过大水大旱。”
苏川扫过神像,心中还有几分意外,没想到白龙娘娘竟然是个少女形象,打断了赵鸣鹤的介绍:“赵居士,这白龙像的容貌,怎么是个少女形象?”
赵鸣鹤听到问话先是笑了一声:“这说来还是一桩趣事,传闻当时有工匠雕白龙娘娘像时,本是按照其他神明端正庄严的形象,可就在快雕成时做了个梦,被一头上生着龙角少女怒斥雕的不对,要按她的长相雕才行!”
“第二天那工匠醒来,立刻就砸了雕像,就雕成这样,我也没见过白龙娘娘长什么样,也不知那工匠到底是做了个幻梦还是真被白龙娘娘托梦了。”
“原来如此。”听他说完苏川也不禁莞尔一笑,要真是白龙托梦,这白龙娘娘的性格可跟他之前的想象大相径庭。
赵鸣鹤此刻递过来早已准备好的香烛,眨了眨眼开口说道:“道长可要上香?有什么心愿尽可说,白龙娘娘可是很好说话的。”
苏川微微点头,来了这地,摆一下码头也是应该的。
接过香烛点燃之后,微微躬身插进香炉,后退一步后恭敬行礼:“小道茅山弟子清远,拜见白龙娘娘。”
香烛点燃,香火升腾入空,其中一缕金光闪过。
苏川突然觉得造化炉内封神榜微震,紧接着模糊觉得身体之内,好似有什么东西离体而出。
苏川眉头微跳,刚忙上前将向香烛掐了。
这上香不会折寿吧?还是说封神榜对神道修士有什么特殊反应?
“道长,你这是……”
眼见苏川上香又拔掉,赵鸣鹤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突然想起来,我跋涉几日也没洗漱,就这么上香有些太不敬了,来日沐浴后再来上香。”
“额……好吧。”
虽说赵鸣鹤觉得不至于,但想想修道之人讲究多些也正常。
将半截香丢进造化炉烧成飞灰,苏川左右看看,也没有看见神像中有什么奇异之处。
他本来想说一句求见白龙娘娘,但一县城隍向方都那么忙,白龙娘娘先到管辖一城一江,事肯定更多,他一个小道士好像也没资格打扰。
“不知白龙布雨,大多是在什么时候。”只要是能看见一眼真龙,也算是不白来了。
“谷雨时节,每年的三月十六,还有十日,道长可以在江都城暂居半月,不如就住在我家吧。”赵鸣鹤立刻答道。
“那就叨扰赵兄了。”
苏川倒也没拒绝,赵鸣鹤虽然好仙,但好像更多也是好奇,而且临近谷雨,前来看白龙布雨的旅客也不少。
能有个地方住,也省得他再去客栈挤了,事后给他几张符护身,也就当做酬谢了。
“哪里,道长愿去我家才是蓬荜生辉。”一听苏川真的答应了,赵鸣鹤颇为兴奋,好像有不少话要问。
在赵鸣鹤的带领下又将白龙庙游览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神异的,苏川也就离开了。
走出白龙庙,看着下得越来越大的雨,赵鸣鹤也嘀咕了一句:“怎么这雨还下个不停,往年这个时候都是晴空万里才对。”
“难道江都城的晴雨还都有定数?”苏川打着伞从他身后并行而过,开口问道。
“虽说不是定数,但十数年来一个时节内的雨向来差不了多少,也正是如此,江都城才能年年丰收,百姓富庶。”
“看来这白龙娘娘勤勉的很啊。”
种田本就是看天吃饭,年年风调雨顺,江都怎能不富。
“不然江都百姓怎么可能对白龙娘娘如此推崇。”
“每年这个时候,便是离家再远的游子,也要赶回来参加白龙祭礼,祈求白龙娘娘保佑。”
“自然也有不少像道长这般,冲着白龙行雨过来的游人,每年这个时候,江都城的客栈可是家家爆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