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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62

作者:夜雪湖山字数:2397更新:2024-12-09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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嵬知晓此事后,保养得宜的额头上新添了几条细纹。

他洞若观火,笃定慕容景所为必然事先得到了李勖的授意。原来怀柔不过是表面文章,李勖实际上是想给关中松土锄草,往后种什么、怎么种,都得由他说了算。

远在关中的兵锋令韩嵬感到芒刺在背,他紧锁眉头,在书房的毡毯上来回踱步。

……

李勖沐浴剃须过后,提笔为妻儿撰写回信。

他原本是想教斥候将回信一并带回家中的,可是几番提笔,竟然不知从何说起,许久之后仍不能落下一字,只好教斥候先行一步。

收到妻儿的家书时他人还在潼关之外。他的姑娘还是如从前一样爱骗他,谎言却说得并不高明,她在信里说后方一切都稳妥,教他安心。

李勖如何能安心,他的心如同被油炸火烤,时刻都在煎熬。他是经历过灾荒的人,明白灾荒意味着什么,“稳妥”二字说来容易,是他的姑娘为他扛起了整个后方

兵马已动,箭在弦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狠下心肠,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当自己是个只会打杀的无情之人。

战争需要冷静,唯有冷静才能克敌制胜。

然而,人非草木,他毕竟不是无情之人,刻意压制的情绪在这一刻报复性地席卷而来,墨点几次落在纸上,狼毫干了又润,润了又干,他的笔端仍写不出一个字。

“报!”

上官云的声音在外响起,李勖深吸一口气,搁下笔,沉声命他进来。

上官云满面春风,怀里抱着两个大箱子,一进来就眉开眼笑道:“启禀主公,给夫人的柿饼和肉脯都已经置备好了,给将士们的东西也已经分好了,只待各部下发”

他顿了顿,瞟了眼案头笔墨,又笑嘻嘻道:“主公当真什么都不要么,挑拣些玲珑小物给小主公把玩也好!”

清点府库后,李勖命人将库房中的金银财宝和胡人所献的牛羊都给将士们分了,自己分文未取。

看着那几箱子吃食,李勖神色略缓,面上浮起一丝微笑,“灵奴那小子如今已经学会讨要东西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非说胡人的匕首比江左的锋利,你空时替我物色一把,与这些一起寄回去。”

“诺!包在属下身上!”上官云乐滋滋地领命而去,一路走出行辕,走到长安城人流熙攘的街道上。

只是这么走着、看着,上官云的心里就很愉悦,长安城暂时治愈了他的情伤。

不止是他,李军从上到下的每一个将士都分享了同样的感受。他们每个人都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许多或是亲人,或是同袍。然而,族群的胜利依旧带来了不可遏制的喜悦,这种喜悦胜过了个体的悲欢,如果非要选择一个词语来解释其中的因果,那大概就是“值得”。

长安是江左汉人素未谋面的故乡,当祖辈口中念念不忘的西京故都就这么真切地呈现在眼前,行伍中的汉子们不知如何描述心中的感受,只有咧开嘴笑,如上官云一般地眉开眼笑,喜气洋洋。

时辰在长安飞速流逝,宫室、官府、军营、坊市,一日日焕发新颜,李军从上到下都在撰写家书,急切地将长安所见告知家中翘首盼望的亲人。

李勖的那封家书写了又改、一改再改,颇有些度日如年。

他还不知道,韶音的日子比他过得还慢,她心里的时辰已经永久地停留在了重阳那日。

第145章

一年之中,再没有哪日比重阳佳节这日对韶音而言更特殊,早在去岁的九九之日,她就已经在为今年的九九做准备了。

不过,真等到这日到来的时候,她却已经全然将节庆和生辰忘在了脑后江左每日都在成片地死人,那些被她抛弃的老弱病残分批次地集中死亡,尸身倒得满山遍野都是,冤魂在晨雾里哭泣,在夜风中哀嚎,再多的茱萸也无法为这片土地禳灾辟邪。

还未死去的人聚在一起愤怒地诅咒她,诅咒李勖,诅咒前线的将士,诅咒天诅咒地,他们要造反,要将谢韶音和官府里的狗官都撕了分食。可惜的是,他们本就是老弱妇孺,吃饱了都没有多少体力,更何况已经饿得只剩了骨头。

江南的空气变得干燥,挨挨挤挤的冤魂将其中的水分都喝干了,空中鬼影幢幢,门里门外前庭后宅,到处都是冤魂,韶音睁眼见到“冤”字,闭眼听到“冤”声

冤,兔在门下不得走也,被抛弃的人之所以被抛弃,正是因为他们弱小如兔,反抗也构不成威胁。

在禽兽的族群中,为了保全整体而舍弃病弱并不鲜见,与人不同的是,禽兽没有良心,也不会诉冤。

韶音也想剜掉自己的良心,她的办法该死地奏效,后方就这样在**中维持住了死气沉沉的稳定。

重阳日来临时,阖府上下唯一一个记得李勖生辰的人是灵奴。他上次在信里讨要匕首,正是为了亲手给阿父雕刻一匹马,李勖属马、爱马,灵奴想送他一匹雕马做生辰礼。

灵奴等啊等,阿父的回信和匕首却迟迟不到,他只好问阿母要,可是阿母忙得整日都见不到人影,好不容易见到了,脸色也总是很差。灵奴打量着阿母,心想匕首那么锋利的东西,阿母一定是不会同意给他的,她听了一定会训斥自己。灵奴不敢开口,只得另作打算。

韶音是在傍晚时分才知道灵奴不见了的。

当时她还不知道李勖已经率军攻克了长安,还以为潼关战役仍在进行之中,胜利之期依旧难以预料。各郡的上表堆在尚书台的书案上,存粮告急,即便是将能舍弃的人都舍弃了,余粮最多也只能再支撑一个月。

若是一个月后战事还是没有结束,后方将陷入绝境,只能认命。可是韶音还不想认命,她召集温衡等人到议事堂,为一个月后那个最坏的结果做打算。

韶音琢磨,如果向燕人借粮,燕人会不会借,会不会反倒引狼入室,不光影响到前线的战局,还会为江左招来灭国之祸。

反对的声音很多,温衡沉吟不语,韶音自己也举棋不定。

谢五在这个时候来到尚书台,没头没脑地告诉她,灵奴不见了。

韶音的第一反应是恼怒,那么多的保母、侍女、侍卫、先生,怎么会连一个五岁小儿都看不住,如今外头那么混乱,万一溜出府去怎么办,真出了什么差错,她会要了他们的脑袋!

这个想法一出,她便自觉近来想要别人脑袋的次数实在太多,于是便勉力镇静,压抑着恼怒道:“西府和后园都找过了么,还有他阿父的书房和马房,他又没生出翅膀,还能飞出去不成赶快回去找!”

谢五用一种瘆人的表情看着她,很快就垂下眼睑,语气古怪地说:“小郎君……确是跑出府了。”

韶音听到自己脑袋里“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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