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辎重便无法渡江,大军若是绕行陆路,必然贻误战机!
前厅已经聚满了人,正七嘴八舌地商议对策。
一见李勖进来,议论声骤停,所有人都看向他,急需他给出对策。
李勖沉声问“建康如何”
“建康也被淹了,他们的船都停在秦淮河口,估计也和咱们一样!”
“我们还剩多少船”
“这个……充其量只能凑出十来艘小舴艋舟。”
李勖的眉深深拧紧了。
危机危机,既是危难,又是良机。
此刻建康必定大乱,若是顺着陆路突袭入城,定能杀何穆之一个措手不及。
可一旦如此,荆江二州和广陵必然有所防备,等到再造好一批船只渡江,就已经失了先机。
人算不如天算!
“你们需要多少船”
忽然沉闷的大雨里浮出一道似有若无的轻柔女声,李勖蓦地回头,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自门口如泼的雨帘后亮出,她衣衫尽湿,一头长发也被大雨浇得紧紧贴在脸上,小脸煞白,双眸却出奇地明亮、镇定。
“你怎么来了”
李勖急步过去,将披风解下来罩在她身上,正要申斥那两个婢子韶音在披风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我在京口督造了八百艘楼船、一千艘快舟,还没来得及下水,去了一成残次,余下也有一千多,够你用么”
李勖定定地看着她一时说不话来。
雨帘又响,温衡急步进来,一时也顾不得礼数,高声道:“主公,咱们还有船!夫人之前在京口造了……”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看到了人。
众人先是默了半晌,紧接着爆雷鸣般的欢呼:
“夫人英明!”
“夫人英明!”
……
韶音已经不再像上次那般害羞了,她知道,等不到明日一早,她的郎君就要再次踏上征程。
风狂雨骤,大水漫灌,所有人都忙不迭地寻找躲避之处,而他却要只身入险,逆流而行。
他也是血肉之躯啊。
李勖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千言万语,出口后只有两个字,“别哭。”
“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会有些久。”
“等我生产时,你会回来陪我么”
“听府医的话,没事常去看看阿父。”
他答非所问
做不到的事,李勖向来不敢许诺。
韶音忽然气恼得要命,猛地将他推开,转身就走。都这个时候了,他就不能哄她一句么!
李勖疾步追出去,滂沱大雨还是将他隔在了后头。
“主公,快上马吧!”
上官云小心地催促,李勖凝望着如烟的大雨,想走,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步也动弹不得。
千军万马肃立在他身后,随他一道无声地等待。
忽然大雨中有道身影去而复返,她提着裙角,就像是从前每个金辉夕照的傍晚一样,朝着他飞奔而来。
她扑进他怀抱里,踮起脚吻上他的眉心,低头在他腰间挂了一只五彩囊。
“走吧,我和孩儿等你平安归来!”
李勖心里刻下这个泪流满面的笑容,催马奔入无边无际的风雨之中。
第105章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后院变成了一小片池塘,里头飘着断折的花茎,挑帘的竹竿,没来得及收的衣裳。几盏早就熄灭的风灯在水面上翻了几滚,接二连三撞到花圃中间的老梅树桩上。
韶音站在月洞窗前静静地看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头发绞干了,小娘子再回去躺一会。”阿筠看着她的脸色有些担忧,又委婉地劝了一句,“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万事都没有身子要紧。郎主身经百战,这一次也必然能够大获全胜,等到他凯旋之日您可要稳稳妥妥地为他庆功呢。”
“现在有二更了吧”
阿筠看了一眼漏壶中的浮箭,“已经三更了,这雨下的,连更鼓声也盖住了。”
韶音紧了紧外衣,“叫人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春在堂。”
大水来势汹汹,城中不知道有多少民户受灾,除了会稽以外,临海、吴郡和永嘉三地都是沿海州郡,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浙东是整个大晋的粮仓,李勖在外征战,后方绝不能乱。
韶音想要紧急召集各郡文武,思及此事事关重大自己毕竟缺乏经验,便又改了主意,想着先去一趟春在堂,与阿父商议后再行事更稳妥些。
两个婢子都被她吓了一跳,“那怎么行!现在水还没下去,正是危险的时候,您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如何与郎主交待!”阿雀说什么都不肯,嘴上叽叽喳喳地说着,人已经一股风似地将门窗都关紧了,回头倚靠在隔扇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生怕韶音顺着哪道缝飞出去。
阿筠和她一道半扶半推地将韶音按回榻上,阿筠道“小娘子想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们两个去做就是了,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门的!”
韶音有些无奈,“我又不是纸糊的!”
“那也不行!等到天亮再说!”
俩婢子异口同声,其利断金。
韶音实在拗不过她们,只好重新躺回去,阖上眼小憩了一会,终于等到天色蒙亮。
院子里的积水还没有消退的迹象,雨倒是小了许多,风已经停了。
这下子就是再来十个阿筠阿雀也拦不住她,韶音利索地换了高屐,裹好油衣,顶上一只大斗笠,淌水就往前院去。
七宝皂轮通幢车还没牵出车马房,一辆清油云母犊车已经停在了门口。雨中金铃清越,侍卫一左一右打开车门,走下来一位美髯飘飘的高冠名士,手中一柄麈尾虽淋了雨,依旧摇得气定神闲。
“阿父!”
韶音惊喜地迎了上去,“我正要去找您呢,您怎么就来了!”
春在堂到这里至少要一个时辰的车程,路面积水后还要再慢上许多,谢太傅这会儿到府,想来是三更天就已经动身了。
“找我做什么,你郎君不在家了,这便想起阿父了咳咳!”谢太傅才说一句话便被凉风激得一阵呛咳。
“您有几年没咳嗽了,别是着了凉。”
韶音有些惭愧,正要凑过去给他抚背,头上的大斗笠不偏不倚正撞在老父的鼻梁上,谢太傅唉哟一声,捂着脸缓了好半晌。
“请阿父敷一敷。”
屋里,韶音双手奉上热巾帕,难得乖巧,又吩咐侍女为太傅煮姜茶,贴心得不行。
谢太傅哼了一声,冷眼瞅着爱女献殷勤的模样,心里直叹气:这哪里像是个要为人母的样子,怎么看都还是个膝下承欢的小女郎。
一盏姜茶落肚,谢太傅身心俱暖,也不忍再抻着她,缓了嗓子道“你要召集州郡文武,心里想必是已经有了章程,说给我听听。”
韶音教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