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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他们心中的歪门邪道,否则灭了这一撮还有下一撮,后患无穷。你们总是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攻城,我告诉你们,现在就是时候了!”
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拂晓,李军向死守多日的临海郡发动了总攻。
孙波自知大限将至,亲手杀了几个想跑的亲随后,竟然丧心病狂地下令屠城。他在劫难逃,想教临海郡剩下的百姓给他陪葬。
徐凌阳奉阴违,命人假借屠城之名,埋伏于城中民户家里和街巷隐匿之处,随后教人洞开城门准备与李军展开巷战。
李勖与他交手几次,已经熟悉了他的战术,知道此人心性坚韧,不到最后一刻不会罢手。他命士兵着重铠、备厚盾,防备流矢,一队斩杀孙波,迅速占领州府要地,一队守住街坊出口,挨家挨户搜捕。
余匪的确个个凶顽,宁死不降,一场摧枯拉朽的战役直从黎明打到正午方才落下帷幕。
徐凌不愧是一条好汉,竟以一己之力战至最后,直到被李军的弓箭手团团包围,面上依旧不见丝毫畏色。
他腿上多处负伤,早就无力支撑躯体只能靠着一条长槊勉强维持站立。
这是宁死不跪二主的意思。
上官云在马上朝他喊话,“徐凌!孙波已死,长生道大势已去此乃天命!我家主公宽仁容众,唯才是用,必不会教你有志难伸,此时不投明主更待何时”
徐凌大笑,将手中槊缨一振,朗声道:“誓若可违,人尚人乎某与李将军有缘无分!废话少说,请速赐徐凌一死!”
上官云为难地看向身后,李勖面沉如水,沉声道:“放箭!”
话音才落,万道飞矢犹如蝗虫般朝着那个宁死不折的败军之将扑去徐凌面朝烈日,闭上双目,坦然等待死亡的到来。
耳畔有羽箭破空的锐鸣,一声接着一声穿过,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钝响,他的前胸后背犹如两面鼙鼓,被千万枝飞箭密麻敲击。
徐凌蓦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周围已经落了一地的羽箭,而那些箭却都被人提前拗去了箭簇!
他猛地朝上官云身后那人看去只见他目光炯炯,朝着自己微笑道:“徐将军曾在阵前立下重誓,若不能手刃李某,为兄弟报仇,必当万箭穿心而死。今朝既已应誓,也算无愧于故人,是否也该放下前尘,且看来日”
徐凌怔然。
就在这时,一匹浑身金粉流光的宝驹自废墟里奔驰而来,越过道道断壁残垣,踏过一地的砖头瓦砾,到李勖身前停蹄,“咴咴”一声,以头蹭他的脸,不停地舔他,依依之情胜于人言。
这马正是李勖先前赠与徐凌的汗血宝马。
徐凌对它珍爱至极,城中粮草短缺,他便以自己的口粮相饲,哪知这马儿思念旧主心切,一连几日不吃不喝,险些没命。后来无论他怎么亲近安抚,它始终不肯认主,一脱了缰绳就想逃走。
李军攻入临海之前,徐凌抚摸了它许久,最后亲自为它卸了一身羁束,教它自去寻主。
宝马果然通晓人意,它大约是出城后苦寻李勖不得,又循着气息找到了此处。
李勖双手抱住大宛马的头,在它额上亲了一口,又在它耳边说了句什么,那马儿便渐渐停止了撒欢,只是依恋地紧贴他而站。
徐凌眼见这一幕,不由长叹一声:“宝马亦识英雄,徐某不如也。”
说罢忽然双膝跪地,流泪道:“将军擒我放我,败我赦我,对我仁至义尽,徐凌若再不归降,当为天下有识之士耻笑!”一个头磕到地上,“徐凌愿为主公驱驰,赴荡蹈火,在所不辞!”
李勖开怀大笑,急步上前将他扶起,“得霄云一人,胜过千军万马。”随后与他携手而行朗声吩咐左右,“回营设宴,某要为徐将军接风洗尘!”
徐凌心中感动不已,又拱手道:“徐凌还有一不情之请,望主公恩准。”
李勖笑道:“你说。”
徐凌面露愧色,“大宛马是当世龙驹,徐凌不能驾驭。恳请主公别赐一马,好教徐凌心安。”
李勖自然不会答应,“既已赠出,如何还有索回之理。畜牲而已,霄云不必思虑太多。”
上官云左右看看,忽然小跑着将孔家所献的踏雪牵来,笑嘻嘻道:“主公看重将军,必然不肯收回所赠,可如此一来,马儿和徐将军又都为难,上官云倒是想出个两全之法,主公恕罪,徐将军姑且一听。将军请看这匹踏雪,它也是主公的坐骑,可日行八百夜行六百,绝不在大宛马之下,你可还满意”
徐凌哪有不满意的,当下又重新下跪谢过。
李勖将他扶住,含笑看了上官云一眼,一跃上了大宛马背。
“回营!”
令官相继吹起凯旋的号角,昂扬而振奋的鼓乐声里,一行人马踏着浅浅春草,走入早春明朗的日色之中。
……
李勖回房时已经是第二日的黎明时分了。
他虽滴酒未沾,在酒气冲天的汉子们中间浸了一整夜,这会儿也有些熏熏然。
“是你教我恶心。”
这话像句魔咒,出了她的口,入了他的耳,脑海中盘桓不去征战时勉强压下,这会儿被酒气一催,又上了头。
廊道两侧缠枝灯下跪着守夜的婢女,身影交互成一条静谧的通路,李勖穿过这条通路,进入卧房,轻轻坐在榻上。等她醒了,他要立刻向她求证,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
韶音睡得正香,他不在侧,被子尽是她一个人的,一条腿伸直了,一条腿蜷着,将被子紧紧搂在怀里,像是谁要与她抢一样。
她许是睡得冷了,嗯哼一声,手下意识地寻找遮盖之物,被自己藏起来的东西哪能找得到,于是那两条眉毛便不自觉地皱了,看着有些委屈。
李勖好笑地帮了她一把,她翻了身换了个仰卧的姿势继续好梦,覆在小腹上的锦被看起来光滑而平坦。
李勖的目光落在那处,伸出手去摸了摸,看着她娇憨的睡颜,转念又怀疑起自己的猜测来。
楼船上的情形刻骨铭心,她该是被自己气得狠了,伤心得狠了,才会那般行事。
或许她说的就是字面意思呢
从前他一回府,她便像只小鸟一般老远飞扑过来,如今却是淡淡的,一步步行得稳当,好像是只为了看看他是否还活着,看过一眼便放了心,再没有旁的话了。
有孕固然可以解释,若是真的厌了,似乎也能说得通。
李勖带惯了兵,凡事总将坏处想到前面,不打无准备之仗。万一她真的厌了自己,他得想个法子将她的心再抢回来。
他想得煎熬,韶音却不知梦到了什么,微微弯了唇角,嘴里模糊地吐出个字,听着好像是“吃”。
李勖忽然恨得牙痒痒,很想将她唤醒,是死是活,赶紧给个痛快。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