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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热水。
新的那只鸳首嵌石,甚是华丽,体积较另外一只大了整整一圈,想来是为他准备的没错了。
虽是奢侈,可毕竟已经备下,若是弃之不用便是矫情了。
想到此处,李勖摇摇头,脱衣进入新桶之中,兰麝清幽之中那股似有若无的枣香再度萦绕在鼻尖。
韶音生怕他再泡自己的洗澡水,特地等他出来后才入净房。新桶宽敞干净,澡汤温度适宜,韶音满意地坐入其中,只觉通体舒畅。眸光瞟向原来那只旧的,脑中不由想象出人高马大的李勖蜷缩其中的滑稽场景,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轻快地哼起歌来:
东池采芙蕖,西塘摘菱角。
芙蕖一何灼,菱角一何老。
本是同江生,何故两奔忙
西塘采芙蕖,东池摘菱角。
……
第15章
灯火熄灭,绡帐合围,已是韶音与李勖同床共枕的第三个夜晚。
因晨起之事过于尴尬,二人此刻俱都无话,帐内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忽然,一声响亮的“咕噜”打破了沉寂,接着,韶音便听到枕边男子轻声问自己,“你晚上没有吃饱么”
韶音“嗯”了一声,她的确是没吃饱,刚回来时还不觉得如何,沐浴后方觉得空落落的,这会儿已是十分饥饿了。
李勖微觉惊讶,今晚她与自己同案而食,席间并不见她嫌弃饭食粗陋,反倒是吃得颇为香甜,他当时还暗暗松了一口气,怎的这会儿竟饿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此处,李勖忍不住好奇问她,“你自小饭量就是如此可观么”
……
韶音默了默,用尽量心平气和的语气问他,“你觉得我很能吃”
李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还以为你已经吃饱了。”
“我没吃饱!”
韶音忽然气呼呼地坐起身来,“一整晚吃的都是绿油油的菜叶子,连一点荤腥都没有,我又不是牛马,怎么可能吃得饱!”
“怎会如此”
李勖也坐了起来,“不是有豆粥和蒸饼么”
“那豆粥干巴巴的剌嗓子,我都咽不下去,那蒸饼上未坼十字,如何能够入口你弟妇辛辛苦苦做了,我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拣葵菜和丝瓜吃,倒是吃了一肚子,只可惜不顶饿,你竟然还觉得我很能吃!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你们家平日里吃的这么素淡,你如何长了这么大的个子,莫非你是属牛马的不成”
……
李家虽不富裕,倒也是能吃得起荤食的,尤其是在李勖封为建武将军之后,家里的饮食用度便再没有缺乏过,也是顿顿有肉的。
李勖今晚入席时也有些惊讶于饭菜的素淡,不过转念也就将其中缘故猜得了七八分,大抵是阿母和赵氏觉得谢家人吃腻了山珍海味,于是便特地准备了些山野素味款待他们,谁知竟弄巧成拙,让她饿成这个样子。
想到此处,李勖不由好笑,解释道:“阿母定是觉得你生了一副不食荤腥的模样,这才特意如此的。”
“胡说!”韶音立刻反驳,“师父教导过我,唯有吃肉食酪方能生得皮肤白皙红润,头发乌黑光泽,眼眸明亮有神!日日食素只会面有菜色,双眼生翳,口气臭不可闻,就如同你表妹赵阿萱那般!”
李勖听了她这话,不由在心里默默回想阿萱的长相。她那双眼睛的确是像蒙了翳,至于口气是否臭不可闻,他倒是未曾留意过。
韶音师父说的却有几分道理,只是不知她竟然还有一位师父。于是李勖便猜测着问道:“教导你舞剑的师父么”
“不告诉你!阿筠,我腹中饥饿,温一碗酪浆送进来,记得加一小匙桂花蜜。”
……
次日傍晚,李勖归家,刚步入内院便闻到一股浓郁的甜香,走近一看,却是一颗颗深红的枣子晾晒在阶前的玉簟上,虽个头不大,倒也圆滚滚的喜人。拾了一枚放入口中,口感却是十分酥脆,原来是去核烘烤过了,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她倒是会吃”,李勖心里想着,又抓起一把边走边吃,一时也没注意到门口那两个婢子欲言又止的神情。
又过一日,仍是傍晚归家时分,李勖大步流星正要往屋里走,迎面却见妹妹四娘勾头从屋里跑出来,眼圈红红的,见了他也不说话,只将头一扭就要回西院。
李勖一把拽住她,皱眉道:“你怎么了”
四娘奋力挣脱兄长的手,语气异常气愤,带着哭腔道:“阿兄还是去问阿嫂吧!”说罢捂着脸呜呜咽咽地跑了。
李勖心下狐疑,正欲进屋询问,韶音已经从内室追了出来,口中正急切地叫着“四娘”,一眼见到李勖,顿时止住了步伐,眸子忽闪几下,忽地笑逐颜开,露出几颗莹白小巧的贝齿,娇声道:“你回来啦!”
她这模样异常心虚,李勖愈发觉得不对劲,遂沉声道:“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已。”
李勖的两道剑眉已经微微扬起,显然是存了刨根问底的打算。
“就是前几日那红枣……她既送了我,我便也领了她的情,命人好好炮制,一定要物尽其用,不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谁知、谁知她今日过来找我说话,一眼见到了那炮制过的枣子,大概是以为我糟蹋了东西吧,竟就生气了!我也是始料未及,并不是有意的。”
韶音说着垂了眸,浓密卷翘的长睫像两挂帘子,垂下来挡住了李勖探究的目光。
“所以,你的意思是,四娘见了酥脆去核的红枣便气成这副样子这倒真是奇了。”
“是了,我也是觉得有些奇怪呢。不过你放心,明日我必定会找她说清此事,左右不过是我们姑嫂之间的小误会罢了,你只管料理军务,不必挂在心上。听冬郎说你操练甚是辛苦,想必这会儿已经饿了,快进屋用饭吧。”
韶音说着伸出两根白生生的指头,拈起李勖衣袖一角笑吟吟地一扯,催促道:“快进来呀。”
李勖眸光落在这两根指头上,足下像是生了根,纹丝未动。
相处几日,他已经知悉她的脾性,没理尚要辩三分,得理更是不饶人,绝非这般温存小意、善解人意之人。此刻忽然如此,定然是十分理亏又心虚的缘故了。
韶音何曾这般做小伏低过,李勖却仍板着张脸杵在门口不动,显然是并不想就坡下驴,她便也有些恼,于是便一把甩开他的衣袖,也冷下脸道:“都说了只是小误会,你至于如此么真小气!”说完顾自回了屋,坐到案前吃起乳酪来。
李勖没理她,只是沉声叫住她身后的阿筠,“你说,怎么回事”
阿筠被他那两道锐利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心知是瞒不过了,只得斟酌着慢慢答道:“的确是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