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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乔小沐正坐在小院中认真细致地翻阅着刘婶儿留下的相册,篱笆门上悬挂着的铃铛再度响起,空灵清脆。
乔小沐闻声抬头,身穿笔挺西装的李西宴再度踏足了这座花团锦簇的小院。
他是来接她回家的。
乔小沐却瞬间回想到了上午与杨晴的对话,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由得深度打量起了这个举止古怪的男人。
他伫立在余晖中,身形修长挺拔,纵使是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却依旧保持着一副温文尔雅、斯文矜贵的气度风貌,白衬衫一尘不染,黑色西装无褶无皱,金丝边镜片后的双眸冷峻浅淡,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着强者的理智与冷静。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位卓尔不群的人物,竟然很有可能是个深柜。
李西宴的感知力极为敏锐,仿若一只傲视苍穹的鹰,当然能够察觉到乔小沐的探究目光,却始终神不改色,任由她打量,并在这种异样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迈开了脚步,朝着乔小沐走了过去,淡然开口:“乔老板要是想得到什么答案,不必那么麻烦,但问无妨。”
说完,落座,气势坦荡,干错利落。
乔小沐呼吸一滞,心说:“真不愧是太子爷,好一招先发制人。”却只是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倒也没什么,只是好奇四爷这般人物,会喜欢什么样的人?”男人还是女人?
李西宴却反问了句:“在乔老板眼中,我又是哪般人物?”他的语气沉着稳重,神色清冷自持,漆黑深邃的目光中却划过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说话时,他凸起的喉结微微颤动着,不知不觉间就吸引了乔小沐的目光。在他白皙修长的颈间,有一颗黑痣,紧挨着荷尔蒙气息十足的喉结,如同画龙点睛一般,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之气……都长成这样了,要真是个骗婚的烂人,那就更可恶了!
乔小沐一边按耐着心中的愤懑一边吹捧道:“四爷在我心中呀,自然是琼枝玉树般的人物。”
李西宴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清高,坦然道:“我没有那么高洁,也不似美玉般易碎。”
乔小沐微微挑眉:“哦?不易碎?那是韧性强,易折、弯?”
李西宴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却不太确定她到底是想探究什么,故而就没有贸然开口,免得落入圈套,只是轻轻一笑:“乔老板怎么突然探究起了我的品性?”
乔小沐:“……”谁在乎你的品,我只想探究你的性,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骗婚的死gay。
但李西宴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为避免打草惊蛇,乔小沐只得暂且把这个问题放一放,语气轻松地回了句:“开玩笑而已,四爷毋需当真。”
乔小沐又赶忙转移了话题,以防李西宴这种敏锐的聪明人乘胜追击:“您收养的那只退役警犬我明天怕是接收不了了,您若不介意的话,可以等几日再送来这里,我可以给你打个九折。”言而无信确实自己的错,黑心商人不得不忍痛退让了一步,但退的不多,一折而已。
李西宴不置可否,捕捉到了乔小沐话中的细节之处:“乔老板近期有事?”
乔小沐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桌面上的老相册:“接了个新活儿,需要出差几天。”
李西宴:“要去哪里出差?”
乔小沐:“八沟杜鹃村。”
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
李西宴微微蹙眉,进一步询问乔小沐:“这个村子在哪里?”
乔小沐无奈地耸了耸肩:“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C省C县下属的三头镇附近的某个村子。”
C省在版图的西南方,地势崎岖,地貌多样,自然风光极为瑰丽,但若是想要深入大自然进行探究的话,就实在是有些难以跋涉了,因为那里多山又多水,没点过硬的车技和野外徒步的技能,简直是寸步难行。
李西宴立即拿出了手机,想要在地图上搜寻一下八沟杜鹃村的具体位置,却被乔小沐一句话阻拦了:“不用查了,我早就查过,地图上没有八沟杜鹃村,换了好几个地图app都没有。”
乔小沐又分析着说:“可能是这个村子早就被废弃了,可能是地理位置太过偏僻,也可能是改了名,总之是查不到,所以我准备先去三头镇落脚,然后向当地人打听八沟杜鹃村的原址。”
李西宴:“去做什么?”
乔小沐轻叹口气:“街口开早餐店的刘婶儿有一位大嫂,这位大嫂并不是咱们西辅本地人,而是C省的人,出生在八沟杜鹃村,后嫁来了西辅,嫁给了刘婶儿的大哥。在刘婶儿她们姐弟四人的父母和大哥离世之后,这位大嫂本可以改嫁或者回家,但心疼他们兄妹四人孤苦无依,就留在了西辅,含辛茹苦的拉扯他们长大,现在人在医院,得了癌症,晚期,快不行了,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再回老家看一眼,刘婶儿想为她做些什么,弥补她的遗憾,所以来找了我,想要为她的大嫂定制一份礼物。”
李西宴:“你准备去帮刘婶儿寻找八沟杜鹃村?”
乔小沐唯恐李西宴发现自己是个看人下菜的奸商,当机立断说道:“怎么能说是帮呢?我可是生意人,对所有的客户都一视同仁,也收了刘婶儿的钱呢。”
李西宴将后背抵在了椅背上,双肘搭于扶手,修长的十指交握,好整以暇地询问道:“收了多少钱?”
呃、一百块钱的定金,连订机票的钱都不够,但没有关系呀,她可以拆富人的东墙补穷人的西墙。
李西宴就是那个被她拆的东墙。
乔小沐心虚,却始终能保持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嘴脸:“四爷,您也是经商的人,当然知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我这虽然是小本生意,但也有自己的规矩,每件礼物的意义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属于商业机密,还涉及客人隐私,不能透露。”
嗯,真是能说会道,还扯上商业机密和客人隐私了。
李西宴在心中轻笑了一下,并未拆穿奸商的诡计,换了个问题询问:“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乔小沐:“明早。”
李西宴难掩诧异:“这么快?”
乔小沐点头,语气坚决:“刘婶儿的大嫂已经时日无多,必须尽快才行。”又叹息着说,“人在活着的时候,遗憾被弥补,那才叫圆满,等人死了之后再去弥补,就只是活人对自己的欺骗。我是个俗人,还是更喜欢圆满。”
李西宴很难不赞同乔小沐的话,亦欣赏她身上那股坚韧的温柔感,濯而不妖,媚而不俗。当今社会,也是很难再见到这种“劫富济贫”的义商了。
“好。”李西宴平静又从容地回道,“我知道了。”
乔小沐奇怪地在心里想道:“什么叫你知道了?我又不是在向你汇报工作,你知道了有什么用?你还能批给我一笔资金或者陪着我一起去不成?”
哎,要么说呢,人当惯了霸总,看谁都像是属下……乔小沐正在心中吐槽着,李西宴忽然又开了口:“乔老板临时出差,计划变动,我的狗又该怎么办?”
嘶,大客户好像有些不满了。
乔小沐赶忙回道:“这件事当然是我的不对,所以我刚刚也提出了,可以给您打个九折,您看行么?”
李西宴的回答则是:“钱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该将狗放在哪里?那可是退役警犬,有编制的狗,不能随意糊弄。”
乔小沐:“……”
“编制”这两个字可真是好用,一下子就堵住了黑心奸商的所有借口和理由。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探着地回了句:“要不、先放在家里?”
李西宴一边漫不经心地拧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一边缓缓启唇:“早已说过,家有贤妻,怕她不同意。”
乔小沐迅速切换贤妻角色:“不必担心,我同意!”虽然并不想承认自己是李西宴的妻,但为了生意,可以短暂的忍忍。
李西宴垂眸,深邃的目光穿越清冷的镜片,落在了乔小沐的右手无名指上,忽然发问:“你的婚戒呢?”
呃、让我想想啊,我给放哪儿了?
等等,不对啊,咱俩塑料夫妻,你管我戴没戴婚戒呢?
乔小沐不得不提醒道:“四爷,您好像僭越了。”
李西宴神不改色:“不打算随我一同回家参加家宴了?”
乔小沐:“……”该死啊,我怎么又把这事儿给忘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回家不戴婚戒等于自找麻烦啊!
李西宴:“戒指放在了哪里?”
乔小沐早就忘了,根本答不上来,一脸尴尬。
李西宴不可思议:“丢了?”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乔小沐努力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暂时没想起来放在了哪里而已。”
那就是丢了。
足以说明她对这场婚姻的不重视,更说明了她直至现在都没把他给认出来??
月照沟渠,山野寂静,两人相依为命多日,那夜正于河畔休整,她忽然开口:“咱俩要是都能够活着出去,我就嫁给你,以身相许。”
他忍俊不禁,回了句:“万一我是个丑八怪呢?”
然而她的听力却也被瘴气影响了,根本听不清楚他的话。
他只好握住了她的手,一边在她的手心里写字一边重复着说:“万一我是个丑八怪呢?”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自信满满地回答说:“相由心生,你肯定丑不到哪里去。”
他如法炮制地回复:“到时候你还能认出来我么?”
她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甚至听不出他的嗓音,但偏就是信誓旦旦:“能!肯定能!”
事实证明,她根本不能,给再多提示都不能。
像是早就把他忘了一干二净一样。
不知是该说她没良心还是该说自己自讨苦吃……李西宴拇指内握,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开口,不容置疑:“我倒数十个数,你要是再想不起来婚戒放在了哪里,我就取消这次的合作,十、九、”
啊?啊啊?这就开始倒数了?
好端端的你破什么防啊!
数次试探李西宴底线却无一例外全部失败的乔小沐在自己最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获得了一次成功,却并未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黑心商人绝对不能流失她的大客户!
乔小沐大惊失色,惊慌失措:“不是!你等等,我、我想想我想想!”
李西宴却无动于衷:“八、七、六、”
“我马上想,不不不我现在就想!”乔小沐近乎抓狂,绞尽脑汁地回忆,“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李西宴终于停止了倒数,死神一般的压迫感消失,乔小沐终于松了口气。
在李西宴面无表情的审视目光中,乔小沐的眼神不断闪烁,支支吾吾:“好像、好像是在我的卧室吧?”
好像?
看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呀,婚戒说丢就丢。
李西宴的脸色一沉,不假思索:“五、四、”
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倒计时忽然继续,乔小沐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管戒指是不是真的在卧室,反正喊出了百分百在的气场:“就是在卧室,就是在卧室!”
李西宴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态度坚决,不容置疑:“现在就回家找戒指。”
“……”
乔小沐作为理亏的一方,不得不听之任之。
跟随着李西宴回家的途中,乔小沐的心悬了一路,因为她根本不确定自己到底把婚戒给放在了哪里,“卧室”只是为了应付倒计时随口喊出来的一个地方而已。
到家之后,乔小沐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把卧室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她的婚戒。
是真给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