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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通判家的管家也是跟着主家从松江府来的,他笑着迎接孙浔一行人去府上,一路上满口吴侬软语,孙浔出身淮安,竟然也听得懂,两人说的热络。
王苍出身苏州,离松江府不远,即使五岁上就到了南溪县,从小听母亲跟家里下人说苏州话,他也听的懂。
梅家和贺家都是从淮安迁到南溪县的,且渔娘和贺文嘉出生就在南溪县,偶尔听家里人说淮安那边的话,他们俩说得不流利,倒是能听。张通判家的管家说话快,加之口音不一样,两人只偶尔听得懂一两句。
到了张家宅子,下马车,三人跟在先生后头。贺文嘉小声问渔娘:“那管家刚才说的什么鱼?”
渔娘没听懂,摇了摇头,又小声猜测:“松江府有什么鱼?鲤鱼?”
王苍笑道:“你们俩可别张冠李戴,张管家明明说的是梨。”
贺文嘉诧异:“说的是这个?”
王苍小声解释:“松江府仓城产一种梨,汁多味美,秋日时张通判老家托人带了四筐来,张通判得知先生要来,本想给先生留一筐,可惜放久了味道就变了,张通判就叫人把梨熬成秋梨膏给先生留着。”
“哇,张通判跟咱们先生关系竟这样好,得了老家一筐梨都记挂着咱们先生。”
说到仓城的梨渔娘倒是知道一些,主要是从她爹娘那儿听来的。
张通判原名张砚,多年前,张砚和先生还在求学时,两人同住一间学舍同起同卧,还一起研习功课,十分要好。
后来,先生被她祖父收为弟子带去京城读书,进度一日千里,十分容易就得了解元,而那时,张砚依然还在南方书院读书,勉强得中秀才而已。
先生没有忘记这位同窗,经常给张砚寄读书笔记、京城各色风物、书信等,鼓励张通判坚持学业。而张砚呢,无以为报,每回都寄些家乡的果蔬给先生,其中最得先生喜欢的就是仓城梨。
先生在读书一途上天分显露,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得中进士,又因殿试写文大骂皇帝,狂生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那时,张砚还是苏州府小书院内一个籍籍无名的学子。
后来,前朝灭亡,先生成了前朝最后一届进士,张砚紧赶慢赶成了前朝最后一届举人。
大晋朝建立后,先生已经跟着他们家归隐到南溪县,人到中年的张砚考中了大晋朝第一届三榜进士,开始了各地为官的生涯。
曾经的先生不忘拉拔同窗,张砚当官后也没忘记曾经的老友。
每到一地任职,张砚年年都会给先生寄些当地物产,当然,承载着两人少年时情谊的仓城梨是最重要的。
贺文嘉听完渔娘的话,扭头跟王苍说:“咱们也是同窗,你以后出去当官了,记得每到一个地方就给我寄些地方特产,什么果子、腊肉、美酒我都要。”
王苍听了忍不住笑道:“行,你以后去地方为官了,也给我寄。”
“那咱们说好了,我若是不当官你也得给我寄,我不白占你便宜,到时候我给你寄些南溪县特产,红茶、火腿、竹荪都给你寄。”
渔娘瞥了贺文嘉一眼,这人还真没打算自己去当官呐。
“广明,你可叫我好等啊!”张砚大笑着,急步而行,宽袍大袖四撒开来。
孙浔,字广明。
孙浔笑着迎过去,拍拍他肩膀:“上月你写信说你头疼到不能安寝,这几日如何了?”
“多谢你挂念,在家养了半月,这几日好多了。”
两人相携进院:“牙痛可还好?”
张砚笑道:“疼的我脑昏的那颗牙前两日掉了,可算是让我喘了口气。不提我了,弟妹可好?”
“还行,只是不便出行来保宁府送你们。你知道的,我夫人身子弱,冬日江风寒冷,不好叫她受冻。”
“咱们兄弟,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两人在屋里坐下,孙浔招手叫三个弟子过来,给张砚见礼。
王苍、贺文嘉、渔娘三人忙上前行礼。
张砚笑着连连点头,一抚美髯,扭头对孙浔道:“我家儿孙读书的读书,在老家营生的营生,仔细想想,竟没一个比得上你的弟子能干。当年我就说过,若不是你不肯离你师弟一家远行,我真想请你到我府上当西席。”
渔娘心里吐槽,张通判跟杨密的想法一样,都想请先生给他们家孩子教书呢。
孙浔知道张砚说的是王苍和贺文嘉得中秀才的事,他道:“你家大郎二郎不擅读书,三郎却还不错,三十多岁的举人不差了。”
“不差是不差,跟你的弟子比起来,差得还远着呢。”
普通读书人,跟聪明的读书人,自然是不同的。
张砚也不丧气,他笑道:“我这个当老子三十岁才中秀才,也没脸说我家几个儿孙。”
孙浔轻笑道:“当年书院里许多同窗,我最喜你豁达的性子。”
张砚大笑几声,亲自给孙浔倒茶:“我从求学时就不如你,当年我比你小十几岁却和你同窗,你高中解元文名足以夸耀京城时,我才勉强得中秀才。如今你年逾五十,我也牙落发白,老了哦。好好坏坏,这一辈子也快走到尽头了。”
“你看你笑如洪钟,哪里就自比拄杖老翁了?”
张砚语气略显得意:“拄杖老翁还需些年岁,大夫说我如今能吃能喝,只要牙疼不厉害,寿数至少还有十余年。年底卸任后,我准备回松江府老家县开家私塾,也学你教几个学子。”
张砚拍着孙浔肩道:“广明,我虽不如你聪慧,不过笨也有笨的好处。我敢说,四书五经你绝对没有我记诵的次数多,致仕回去教蒙童、秀才,我也不算误了他们。”
“连致仕后的事都安排好了,看来你动这个念头不是一日两日了。”
张砚笑叹:“咱们的出身不需提,前朝时我们是寒门子弟,如今的大晋朝,我们依然是寒门。没个人帮扶,考中进士后从七品县令做起,像我这般回乡之前做个六品府通判也不算差。再多熬几年也熬不出什么来,不如归乡过几日清闲日子,不枉费前几十年的辛劳。”
“那我以茶代酒,祝张兄回乡一路顺风。”
“你来我家刚坐下,这就要祝我回乡一路顺风了?我岂不是明日就该收拾行装回乡?”张砚笑着跟孙浔碰一杯。
“张兄和嫂夫人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完冬至才好动身。这几日天气不错,你在保宁府多留几日,明后日正逢府学的文会,咱们且去瞧瞧。”
今年八月举人试,保宁府竟一个没中,知府大人心里记挂文治,自己写信托关系请了周边府学的先生学子来保宁府府学交流,还请了几个文名颇盛的大儒。
“叙州府的府学也来人了,据说领头的是韩贤,韩贤主治《诗经》,听说韩贤当年乡试时是诗一房的魁首。”
韩贤是叙州府本地人,孙浔在南溪县居住十余年,自然是听说过他的名号。
“也好,我们去瞧瞧。”
王苍和贺文嘉两人都已经定下了主经,王苍的主经是《尚书》,贺文嘉的主经是《春秋》。
张砚闻言有些惊讶:“你这两个学生倒是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王苍会选《春秋》,贺文嘉会选《尚书》《诗经》之类。”
孙浔笑着看了两个弟子一眼:“王苍喜欢尚书,文嘉和渔娘喜欢《春秋》。”
所有士子需精通四书,五经不需精通,只需选一门学即可。每年乡试时,选《春秋》《礼记》的学子是最少的,因为难学。
在张砚的印象中,王苍勤奋聪慧,或许会选《春秋》,贺文嘉爱玩些,或许会选容易些的另外三门之一。
人各有志,由他们去吧!
张砚道:“你主治《春秋》,教文嘉、渔娘倒是顺手,《尚书》虽容易些,你是否要给王苍找个厉害些的先生?”
“他们两个从小跟着我读书,该教的我都教了,等手中的《周史》教完,明年秋天他们会去考府学,府学里名师多,对他们应该有所增益。”
张砚点点头:“说得很是。”
王苍、贺文嘉、渔娘站在一旁听两人闲谈,能学到不少新东西。
今日才到保宁府,张家设宴招待他们师徒四人。
张家眼前只有一个小孙子在保宁府的府学读书,为准备明日的文会忙得没空闲归家,今日招待他们师生四人的,只有张砚和他夫人。
王苍他们三个弟子中,只有渔娘一个小娘子,用完午宴后,渔娘陪着王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们看到青春俏丽的小娘子,大多要问问几岁了?家中可已定亲?平日在家做什么打发时间之类的话。渔娘曾见过老夫人一回,这回再见,老夫人问她读书,问师娘身体的话都少不了。
渔娘乖巧伶俐,什么话都能应对得来,言谈之间展现出的学识和教养,叫王老夫人连连点头,当面就夸她,不愧是孙浔和于祭酒孙女一起教出来的小娘子,就是体面。
渔娘坦然接受夸奖,笑眯了眼:“老夫人到保宁府也没多少年,西南官话说得这般流畅也吓了我一跳呢。”
前一回渔娘跟着先生来保宁府还是六年前,那会儿张家人刚从西北过来,吴侬软语中夹杂着西北土话,老夫人拉着她说话,大半她都听不懂。
老夫人大笑起来:“这也不难,你以后若是嫁个四海为官的夫君,三年六年换个地儿,习惯了,你学话也快。”
四海为官吗?听到这句话,渔娘只关心四海两个字。被拘束十多年了,真想去各地走一走。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说到读书人,保宁府府学的学正是个治《礼记》的老古板,以前保宁府府学办文会时,偶尔大家小姐换一身男子的衣裳进去听大儒讲书。自从府学换上这位学正后,再不允许女子进出府学,偷偷也不行。
隔日孙浔带着王苍、贺文嘉,同张砚一起去府学参加文会,渔娘去不了,渔娘领着丫头婆子,再从张家门房上叫了个下人带路,去保宁府街上转悠去了。
要说街上的热闹啊,保宁府最近最热的地方,一是保宁府城外码头,二是府学外面的府学街,附近州县的学子们都来听大儒讲学了。
走在府学街上,到处都看得到三三两两的学子,细听他们说话,就能知道今日上午知府大人要来府学主持文会,隔壁顺庆府府学的大才子写了一首十分风流的咏秋诗,潼川府的学子和保宁府的学子今早在府学门口吵了起来,好像是保宁府的学子嘲笑潼川府的学子难有大用……
渔娘轻笑一声:“阿青,学子当中碎嘴子也不少嘛。”
阿青掩嘴轻咳,连忙看了看四周:“主子,在大街上呢。”
别说那么大声,这里到处都是学子,叫人听到了不好。
府学街上人来人往,开在府学大门口对面的文新书铺生意尤其好。
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书铺里口舌伶俐的伙计手里扬着书,大喊着:“江南五俊才合出的诗文到了,今年各省举人试的文章合集皆在此地……”
渔娘进去看了看,发现文新书铺卖的书比她家书价贵一两成。啧,还是靠着大树好乘凉啊。
“咱们南溪县一个县学才多少人?还大多是童生,秀才一共也没几个,举人嘛,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每年也就新增些识字的蒙童,也就买两本《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书。咱们家要不是有个书坊能印刷书送去叙州府卖,恐怕书铺书坊赚的银子,都不够工人月钱。”
渔娘羡慕地看了眼街对面的府学:“书铺还是要开在大地方才好。”
阿青:“咱们家在叙州府府学对面有铺子,前几年本来准备去府学开个书铺,老爷算了算觉得不合算,这才把铺子租给一家卖砚台的。”
文新书铺没有渔娘想要的书,看了一圈就出去了,顺着人潮往前走去。
“站住!”
一声呵斥,叫渔娘停下了脚步,渔娘扭头,看到一个身穿靛蓝色袍服的男子拉扯着一个身穿半旧青灰色棉衣的青年人,不许人走。
渔娘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那个身穿半旧青灰色棉衣的青年人护着手中的书箱,一把推开找他麻烦的人,那人被推倒在地。
“温子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推搡我?”
温子乔冷眼看着撒泼的温常德:“我说了,我不会去村学教书,你不用缠着我。”
“你说不教我就信了?你要真那么硬气,你搬出温家村去。”
温常德撒泼,推的温子乔倒退好几步摔地上,温子乔的竹编书箱摔开了,一叠写好的文章散落地上,挡在渔娘前面的护卫离得近,帮忙捡了起来。
趁那边争吵,渔娘拿过来翻看,字写的不错,文章写的虽笨拙了些,也言之有物。
“温常德,你别太过分,温家村不是你们家的温家村,我祖父,我爹都姓温。”
温常德嗤笑:“你祖父,你爹,都姓温没错,不是都死了吗?”
温子乔深呼吸几口气,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咬人。
“别瞪着我,跟个野狗似的难看。温子乔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坏了我哥的好事,小心小爷我打断你的腿!以后别说科考,我让你连活都活不下去!”
温常德见温子乔不敢吭声,得意地扭头走了。
温常德走了,一个看似认识温子乔的老婆子凑过去劝道:“子乔,你别跟温常德争,他爹是里正,他那个大嫂又是城里财主家的闺女,咱们争不过,就由他们去吧,啊。”
温子乔苦笑:“刘阿婆,我没想争,他们不信。”
温家村距保宁府不过十里地,村里的温家人靠着这点便利日子过得不错,上一辈开始村里就建起了村学。
原来村里的村学的先生是从外面请的秀才,也有童生,但是吧,温家村毕竟是个小地方,但凡有些本事的读书人都去城里了,所以为了留下教书先生,村里给先生的待遇很好,可就是这样,也留不住人。
直到温子乔的父亲考中童生,几次考不中秀才后选择留在村里教书,村学的先生才固定下来。
温子乔的父亲教书比以前请来的秀才都要强些,小二十年来,识字后去城里做工的温家族人越来越多,大伙儿日子越过越好,甚至还教出了温子乔、温常光这两个童生。
温常光是里正家的大儿子,考中童生后去城里求学了几年,秀才没考中,倒是和城里一个寡居在家财主家的闺女好上了。两人成婚后回村居住,温常光靠着媳妇儿的嫁妆买下了附近许多良田,当起了地主。
几个月前,温子乔的父亲过世,村学教书先生的位置空了出来,村里许多人支持温子乔接他父亲的位置继续在村里教书,温子乔知道温常光有意,他不想得罪里正家,就用以后还要继续学业为由拒绝了,教书先生的位置落到了温常光头上。
温常光靠着他媳妇在家当老爷当惯了,教书教得不好,许多人都不满意,想把温常光换了。
温常光恼羞成怒,跟村里闹了矛盾,如今村学也停了,就这么空了几个月。
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村里说得上话年长的老人们商量后决定,今年就算了,明年开春后村学要继续办,教书先生要么让温子乔来,要么花钱从外面请人。
由此,温常光家恨上了温子乔,温常光的弟弟温常德是个混不吝的,经常找温子乔的不痛快。
渔娘从那位刘阿婆说的话中拼凑出前因后果,把看完的一叠纸交给护卫。
护卫把文章放到温子乔散开的书箱里,跟着主子离开府学街。
跟在渔娘身边伺候的小林氏叹声道:“这位小郎君看着是个不错的,无奈家中人丁单薄,考中秀才之前只怕要受好些欺负。”
刚才听那个刘阿婆话里话外的意思,温子乔家中的几亩田地勉强够他们母子二人吃饭,家中最大的财产是保宁府城内东北角一座一进院子,家里如今全靠这个院子的租子维持他读书开销。
那院子也不大,租子不多,平日里温子乔还要靠给人写信、去书铺抄书等补贴些才勉强够笔墨钱。
日子本就过得艰难,里正家还打压他们孤儿寡母,以后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子乔啊,想想你娘,你每日可出门,你娘一个寡妇住在村里,温常德那鳖犊子若是使坏,你娘该怎么活啊。”
刘阿婆话没说透,温子乔却是明白的,温常德他们就是用他的前程拿捏他们母子,吃绝户。
若是想守住村里的家财,要么不读书了,回家种地去。要想读书,或是回村里教书,温常德使坏,他在村里住不安稳,哪里读得进去。
村里住不下去了,那就只能把城里的小院子收回来,他们母子搬到城里住了。村里的田地种不了,大概是低价租给哪户温家人。
温子乔苦笑,都是同姓,说起来祖上都是一家人,他爹还为村里教出许多年轻人来,他爹死了还没半年,竟然这般欺负他家。
碰到这么一出糟心事,渔娘也没游玩的心思了,但又不想回张家,于是转身去城外码头。
渔娘最怕冷了,穿着厚实的棉衣,肩上披着披风,手中捧着精致的暖炉,即使这般,她坐在二楼的窗边喝茶,也要开着窗透气。
一阵冷风吹过来,风直往脖子里钻,浑身冷透了,渔娘大笑。
“爽快啊!”
见大娘子不知道发什么疯,阿青几个丫头都陪着,小林氏壮着胆子劝道:“主子,咱们关上窗户吧,别着凉了。”
“关吧。”
小林氏忙把窗关上,阿青给主子倒了杯热茶。
渔娘喝了一口热茶,从嘴热乎到心里,渔娘笑着跟阿青说:“听说保宁府的人喜欢喝醋汤胜过喝茶?”
“奴婢可不知道,不过一地有一地的习惯,保宁府产醋,百姓们爱吃醋也正常。”
见主子跟丫头说笑起来,小林氏试探着问:“大娘子,你刚才是否为温家之事动气?”
渔娘淡淡道:“林嫂子,我只是为寡居的娘子们感觉难过,有儿子的寡母尚且如此,家里若是没有男丁的寡母,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
哦,也有厉害的,王苍的父亲去世后,王苍的母亲把王家紧紧握在手里,仆人不敢欺主,亲戚也不会低看了她。
究其根本,那是因为赵氏不但自己有手腕,她还有个争气的儿子。
小林氏劝道:“要我说,那温家小郎君的母亲若是个刚强的,若是豁得出去,就算寡居,明面上也受不了许多欺负。”
“林嫂子,自己厉害当然不受欺负,可这不代表那些不厉害的普通人,就活该被欺负。”
林嫂子愣了下,随即低头:“主子说的自然是对的。”
渔娘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可就如林嫂子所说,当今世上,女子若是不厉害些,就是被欺负到死的命。
所以,渔娘只是感叹罢了,没有见一个人就帮一个。
她就算有那个心,也帮不过来。
人活一世,终究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