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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三宫六院的娘娘们。
尤其是太后娘娘要为襄宁公主选驸马的千旈宴就要来临了,不少府中有未婚青年才俊的人家,都收到了帖子。
“听说秦婕妤的兄长在京中颇有才名,又生得一表人才,这一次千旈宴,一定能脱颖而出。”
“不敢不敢,借宁姐姐吉言了。”
几位娘娘漫步在御花园中,人影比花影娇美。
秦婉怡的嘴上谦虚,脸上的表情却很是自豪。
她这个二哥,是京中公子间的翘楚,长得好,学问也好。不知道多少女娘都对他芳心暗许。
唯一吃亏的就是当年许了一门晦气的亲事。
不过好在崔家的丧门星没那个福气,好歹如今已经退了亲,没真正耽误了二哥的前程。
爹爹如今颇受萧丞相器重,她自己入宫后也很受太后娘娘照拂。眼下太后娘娘要给公主选驸马,满京城里看过去,哪里还有比她二哥更好的人选了?
如果尚了公主,加上萧相器重,她二哥一定能在吏部的铨选中获得一个好官职。
魏昭仪道:“听说这一次虞家的二公子也会来千旈宴呢。”
虞家是先帝重臣,掌管着守卫京城的禁军十二卫。他们家的二郎也是少年英才,十五岁就中了武选被授官。
这一次千旈宴上被看好的驸马人选,除了户部尚书家的秦铄,便是虞家二郎。
秦婉怡心中不悦,可偏偏说这话的是比她品级高,比她先入宫,门第也不比她差的魏昭仪,只笑道:
“虞家儿郎自然也是好的,端看公主殿下喜欢谁了。”
“说起来,今日怎么不见贵妃娘娘?”
萧应雪行事高调,往日可是最爱赏花的。今日御花园中,花匠精心养了许久的几株新奇花卉开了,是京城里从没见过的花色。
按理来说萧贵妃不会不凑这个热闹。
“自从上次陛下发病之后,太后娘娘便罚贵妃娘娘在宫中自省,无事不得外出。”魏昭仪往日没少受萧贵妃的气,如今乐得见她吃瘪,好心情地解释道。
还有苏明姝,往年就是萧应雪的跟屁虫,如今栽了个大跟头,从此再也不可能出现,萧应雪不怄气才怪呢。
一想到这儿,众嫔妃的心情更美了,继续欣赏着鲜妍明媚得花卉,远远看上去,仿佛和谐融洽得像亲姐妹似的。
唯一不足的,大抵就是陛下待她们似乎比之前更冷淡了。
她们前去探望,甚至都留不得半个时辰。
都是苏明姝那个贱人!她使出这下作手段,反倒是连累了陛下对她们的情谊。
延寿宫中,嫔妃们口中“闭门思过”的萧应雪,却正跪在太后面前。
“你还不肯承认?”
“姑母想让应雪认什么?”萧应雪垂下眼睛,“应雪这段时日一直在自己宫中反省,不曾做什么。”
太后的声音飘忽不定。
“你经了事,如今倒是长进了,知道不能自己动手,拿襄宁做幌子。可长进得还是有限。
那饶青近来刚出事,梁京城里各处盯得正紧呢,你偏偏这个时候让那伙人对崔昀笙动手,人没杀成,反倒暴露了自家人……”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你糊涂,饶青这把刀,如今又怎么能调转锋刃,捅了萧家一口子?”
萧应雪闻言,身上已经生出冷汗。
那一夜她亲耳听到了皇帝对崔昀笙说的话,和他护着那贱人的模样,便知道这女人决不能留。
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太特殊了。
即便眼下只是个女官,可以后一有机会,她都能频上青云,到时候是压不住的。
还不如,趁她还没有真正成势,就及早铲除。
所以她瞒着太后写了密信回萧家,安排人杀了崔昀笙。
宫里不好动手,偏襄宁那个蠢货送上门来,把崔昀笙传去公主府,给了她动手的机会。
可没想到,父兄别有私心,在知道崔昀笙是司药官后,没有如她所愿第一时间杀了崔昀笙,而是逼迫她说出陛下的脉案。
他们和姑母,是真真正正地离心了,想背着姑母,对皇帝动手。
更超出她意料的,是这个崔昀笙竟然如此滑不溜秋,又十分命大。都这种境地了,还能哄得人殊死保护她,最后捱到章柘和禁军赶到,还捅出了那镖局的首尾。
萧应雪得到消息,不由得为愤恨。
不仅没杀了崔昀笙,反而让她间接性地立功了。
早说了直接杀了就行,爹爹他们非要多此一举!
如今皇帝愈发珍视崔昀笙,护她像护眼珠子一般,更不好动手了。
没等到想好接下来如何是好,延寿宫就请人来了。
姑母竟然知道得这样快。
“应雪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萧应雪只不承认,“我在这深宫之中,一切只依靠姑母和爹爹。”
太后的目光扫过她流着冷汗的额角,微不可闻地笑了。
嗯,现在知道打死不承认了,比以前那个直来直去的傻脾气强。
“罢了,你回去吧。”太后道,“马上就是千旈宴,你身为贵妃,既是嫂子也是表姐,也该为襄宁择婿用点心,将功补过。”
大宫女将一个锦盒呈到了贵妃手边。
这是……
萧应雪惊疑不定。
“你爹背着哀家擅自行动,反而丢失了一枚好棋,如今你这做女儿的再不为他及时补救,我看这萧家的窟窿是越发大了。”
“……”
萧应雪望着手里的东西。
千旈宴,虞家。
“你去吧。”
等到萧应雪离开,太后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家子骨肉,如今却互相算计起来了,大哥他糊涂啊。”
高明泰低声道:“娘娘这么多年以来在宫里受的苦,丞相哪里知道呢?”
只有他这个跟了几十年,无数次陪她出生入死的阉人明白。
“若是哀家的阿旻还在,如今哪里还需要这样殚精竭虑?”太后声如呓语,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痕迹。
她也不用这样被母家裹挟,被兄长算计。
俄而,她收敛了所有脆弱,冷笑一声。
温礼晏是她的棋子,为了把这小子的命拉回来,又保持着没法痊愈的现状,耗费了多少心血?大哥这就想摘果子了,想得也太美了。
“萧应雪不中用了,得让崔昀笙早些入宫。”太后摸了摸鲜红的丹蔻,“既然陛下喜欢她,可以忍得住不碰别的人,总不能连心上人也能搁置吧?”
扶持萧应雪这么久,她的心还是向着她爹,以后有了儿子,自己这个姑母倒是被他们父女架空了。
还不如转向无依无靠好拿捏的崔昀笙。
谢砚之对这女子也有意思,正好可以拿她离间了皇帝和北定军,一举两得。
“听说宫中新来了南海珍珠磨成的珍珠粉,养颜最好。崔女官受了伤,传哀家的旨意,将那珍珠粉送去她那儿,让她好生将养着吧。”
“是,娘娘。”
这样的抬举,用不了多久,后宫嫔妃们都会注意到这个司药官,在太后和皇帝心中的不同。
崔昀笙,她不争也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