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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笙被这阴晴不定的鬼才医士,折腾得眼泪汪汪,还被勒令原本限时十天背完的书,现在五天后就抽查,赶紧逃之夭夭。
季师父近来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火气来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可她也是怕陛下的药有什么问题,又虚心好学,所以才有此问啊。
到底怎么就惹到他了?
这个疯子!
昀笙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边揉脸,一边背书,听到侍女们讨论起来今日天鸢楼的盛况。
“听说那几位新进宫的娘娘,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呢。”
“不知道以后这后宫,还是不是一枝独秀,又或者平分秋色了。”
“嘘!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啦!”
“我可是听说,那位秦婕妤,是太后娘娘亲自封的,娘娘对她十分喜爱呢。这以后的事情啊,还真说不准!”
陛下以前专宠贵妃娘娘,还不是因为太后让他宠这一人?如今这位秦婕妤也有了太后做靠山,还能少的了恩宠吗。
若是一朝得子……
昀笙听着她们的讨论,手慢慢摸上放在桌前的一样东西上,乱了心绪。
今日的宴会想必会持续很久,也不知道她来不来得及送出去这份薄礼。
想来,他也不缺自己的这一份感激和敬贺。
不知为何,从昨天回来之后,她便觉得陛下对自己冷淡许多。原本身为司药女官,今日的寿宴,她也应该跟随左右,防止意外发生才是。
可是陛下却让她留在了兴庆宫,点了其他人随侍。
难道是她哪里做错了事吗?
正是思绪纷杂,却见几朵粉白色,徐徐落在了她的书页上。
“咦?”
昀笙捡起来一看,似乎是院里的那株绛雪海棠,这几天开得十分喜人。
可是那海棠距离她的房间尚有一段距离,什么风能把花送到这儿来?
她将身子探出窗口一看,便觉得脸上落下几瓣轻柔芳香。
风飘万点,花影凌乱,一角描金绣银的衣袖,垂了下来。
昀笙和那双灼然其华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侯爷?”
原本应该在天鸢楼赴宴的谢砚之,竟然轻轻巧巧地跳了下来,在兴庆宫其他宫人看到之前,十分自然地翻进她的窗内。
“嘘。”
昀笙吓得魂飞魄散,小脸发白,忍不住往后躲。
那一天的情景,又出现在她脑海中,让她紧张得喉咙抽紧。
“这么怕我?”谢砚之走到她面前,“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侯爷……侯爷为何在这里?”
“自然是道谢。”他伸手抚上她的发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多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情。”
“什么救命,下官不知道此事。侯爷怕是认错人了吧?”昀笙毫不犹豫地反驳。
“原本本侯也以为,只是做了个梦。”谢砚之道,“可惜本侯拿不准的事情,从来不会含混过去,一定得查证一番。”
别人或许难以查出兴庆宫侍卫的行踪,但宣平侯府却可以。而那日在荣恩伯府见过她出现的人,又何止一二?
查出来和章柘一起的人,到底是谁。
幸好。
若真是襄宁……他可要头疼了。
“既然如此,还请侯爷记住这份恩情,等以后下官讨要的时候,再报也不迟。”昀笙避开他的眼睛,“至于现在,以侯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合适,还是请回吧!”
语气义正言辞,脖子却红了一片。
谢砚之道:“既然女官承认了就好,本侯还怕你会耍赖,不肯对本侯负责。”
“……”
昀笙瞠目结舌。
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无耻嘴脸绝倒。
什么……什么叫作她对他负责!
“岂有此理!那天明明是侯爷趁人之危,恩将仇报,小人行径!趁着酒醉强行对我……”
她气得七窍生烟。
“不对,你没有醉,你是故意的?”
却见他只凝视着她,没有言语,眸底漾开来一抹笑意。
那果然不是梦。
“崔昀笙,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吧。”
他笑得春风拂面,昀笙反而警铃大作。
“侯爷到底想做什么?”
“实不相瞒,本侯家里人催逼得紧。若是再不成亲,我以后怕是连谢家的大门都进不了,爹的牌位也见不着了。可是他们为本侯选的那些未婚妻,我一个都不想要。”
“崔昀笙,我只想要你。”
差不多的话,他半年前也曾说过。
当着天子,当着那么多朝臣和顺阳王的尸体,他说:“臣只要她。”
那时候他满身血戾,杀气腾腾,而现在却笑眼盈盈,不像是那个凶名赫赫的宣平侯,而只是梁京城里一个面对着心上人,笑容明亮地表明心意的儿郎。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和侯爷素昧平生,实在不知侯爷为何对我这样执着……”
他垂下眼睛,语气有些怅然:“现在你不明白,没有关系,以后我会慢慢说与你听。只要你答应了我,崔大人的案子,我来翻,崔宅的仇,我来报。
所有你想算清的账,我都会为你算清。”
“秋狝的时候,飞林说的不清楚,所以我现在又来了,我亲自对你说。”
昀笙似有所感。
“那时候,想从秦府里把我带走的人,是你?”
“是我。”
“上一次,你说想留下来,自己试一试,我便让你试了。这半年,你觉得如何?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你可有信心只凭借自己的力量得偿所愿?”
昀笙脸色变了。
她没有。
她无法确信,自己可以救得小皇帝的命,甚至无法确信,自己是不是真得取得了陛下的信任。
“那就来我这里吧。”他的目光灼灼,言之凿凿,“就像那一天明义巷中,不是其他任何人找到了我,偏偏是你一样。
这一次,换我来找到你。”
“到那时候,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紧密相连着。
从前,他不愿意她回到这些债孽中,所以也不能告诉她。可若是她愿意回到他身边,和他共同承担,他自然坦诚相待。
男人强势的气息不容推拒,步步逼近,犹如那一天一般,铺天盖地。
让她止不住地动摇。
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卸下这些重负,一切交给他就好了,就不用那么殚精竭虑……
她的手忽而碰到了一样东西。
神志霎时清明起来。
那是她给陛下准备的生辰礼。
对所有人温柔良善的少年郎,明明被病痛和权势囚禁如鸟雀,却还是尽力向她伸出援手的那个人。
她好像没法轻易抛下他了。
谢砚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怔了怔。
他的语气了然又怅然。
“原来是这样,你爱上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