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五个寒暑过去,时间来到了乾元年的仲秋。
晨起,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太极殿高高的翘檐上,太极宫的大门打开,大臣们手执笏板鱼贯而入。
除去冠袍行走时发出的窸窣声,整个太极大殿里鸦雀无声。
上首,高高的龙椅上并不见皇帝的身影。
在龙椅下首的玉榻上,端坐着一位紫袍年轻郞君,约摸十九岁的年纪,眸如星辰,面如冠玉,竟是男生女像,端的是唇红齿白,明眸皓齿,比话本里描绘的狐狸公子还要好上三分。
明明是这般谪仙俊美的模样,可偏偏他形容老成郑重,周身威严凛然,一双星眸也挟带着寒霜,令人不敢直视。
而他的年纪在一群大臣面前,只能当得上儿孙辈的,可一群大臣却手执笏板,规规矩矩的俯首向他行礼请安。
“微臣见过秦王殿下!”
紫袍郎君正是陈王之子李晞,也是皇后同母异父的胞弟,大晋朝最年轻的国舅,皇上亲封的秦王殿下!
李晞年少时就跟着父亲陈王学政,十三岁随皇帝姐夫入朝听政,十五岁已能雄辩群臣,独当一面,助皇帝推行政,十岁被封秦王,掌三司,管部,杀伐果断,铁面无情,比之当年的翊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面上,大家都尊其父亲为大陈王,称他为小秦王,可背地里却暗骂他是玉面冷阎罗。
此时,玉面冷阎罗李晞抬手示意众臣免礼,让大家按本启奏。
一个月前,皇上带着皇后,还有两个皇子,启驾去池琅山秋狩,留下小秦王留守京/城,代理朝政。
李晞才思敏捷,处理起朝务来,得心应手,不到半个时辰,已是将今日朝议之事,都一一处置妥当了。
准备退朝之时,礼部尚上前道:“秦王殿下,皇上自登基以来,祖传选秀之制一直搁置不启,皇上的后宫也因此空悬缺缺,莫说三宫院,就连四妃都不曾有过,所以微臣奏请殿下,下令重开选秀,为皇上甄选后妃,充盈后宫!”
李晞眸光微沉,勾唇笑道:“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从乾元元年开始,黄尚就一直致力于劝谏皇上选秀纳后宫,后被皇上驳斥几次,黄尚就此作罢了,怎的今日又突然旧事重提?”
黄尚小心的抬眸了眼小秦王,见他笑意晏晏,俊美如斯,怎么也不过是一个刚涉世的黄毛小儿,根本就不像外界所传那般厉害,不由壮起胆子道:“皇上登基以来,先前忙着攘外平内,后又竭力于推于政,无精力充盈后宫,实属情有可原,可如今大晋内外皆一片太平,国力也日趋强盛,皇上也是时候选纳后宫了……”
李晞笑道:“黄尚言下之意,皇上如今太过清闲,尚要替皇上找些事情做?”
黄尚脸色一僵,却被小秦王的话激起了火气来,不由板起脸道:“微臣不敢!微臣不过是为了大晋的根基着想,大晋立朝百年以来,还从未有哪个帝王后宫像皇上这般空荡无人的,实在是有失天家礼制和威严……”
此言一出,李晞脸色不觉冷下,整个大殿里的气氛也跟着冷凝下来。
其他大臣到小秦王变了脸色,不觉都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喘。
李晞眸光在黄尚身上睃巡两息,冷冷笑道:“尚连天家礼制和威严都搬出来,真是用心良苦啊。”
“可本王却听到另一种说法,黄尚家的公子与人豪赌,欠下巨债,尚大人这段日子为了替子还债,收受了不少人家的贿银,答应将他们家的女儿送进宫里来,可有此事?”
黄尚神情一震,脸色唰的一下子失去血色,想也没想就矢口否认道:“全是无须有的事,小秦王殿下不要道听途说,就信以为真……”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晞从玉案上拿起一本奏折扔到他面前,冷声道:“这是大理寺递上来的奏报,里面有令郎欠赌坊的欠银总额,总计文银五万千两,还有欠钱庄的银子,数额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而你收受了哪几家的贿赂银子,本王心里有数,只要派大理寺一查便知。”
黄尚面如死灰,不敢置信的向李晞,“你……你竟然早就在查我了?”
李晞冷冷睥着他,缓缓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堂堂礼部尚,为了一自私欲,竟敢将手伸到皇上的后宫和家事当中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说罢,他冷冷下令:“黄全收受贿赂,行为不端,除衣冠,免官职,交由大理寺严查!”
黄全当即被带下去,其他官员兢兢战战,不敢出声。
李晞眸光一一从下面的大臣面上扫过,问道:“可还有哪位大臣要为皇上选妃?”
“微臣不敢……”
百官们呼啦啦跪了一地,李晞居高临下的着他们,沉声道:“好,既然大家都无异议,此事就此揭过,本王以后也不想再听到此事。退朝!”
众臣再也不敢多议,连忙退下……
回到景仁宫,一进门,李晞就问巫鸣:“阿姐来信了吗?”
巫鸣:“皇上与娘娘来信了,已送至殿下房中去了。”
李晞连忙回到房,打开阿姐的信过后,知道阿姐与两个孩子都很好,不由放下心来。
完姐姐陆晚的信后,李晞才去李翊的信。
李翊在信中叮嘱了他一些朝中事务,也知道他不放心他姐姐和两个外甥,在信的末尾告诉他,陆晚与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他们本来打算月底就回京,可到陆晚和孩子们玩得高兴,李翊就下令在池琅山多玩半个月,下个月中旬再返京……
李晞放下信,摊开信纸,开始给李翊和阿姐回信。
在给李翊回信时,他一边写一边抱怨道:“你倒是玩得开心,却让我天天面对这班老迂腐,若不是在我阿姐和两个外甥的情面上,我才懒得替你料理这些繁琐事情。”
千里之外的池琅山,李翊无端打了个喷嚏,坐在陆晚怀里的小儿子李尧立刻拍着小手嚷道:“父皇定是昨晚睡觉时掉到了床下,着凉生病了。”
闻言,李翊不觉忆起昨晚的事情来,老脸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