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州到贡兰渡,大多是山路,宽窄不一曲长而盘。
像是这种需要极度谨慎的路况最适合姬淡来开,于是姬淡就没能逃脱一路绷着劲去啃盘山路的命运。
上午八点半,经理像是欢送英雄似的送他们四人上了车,得知他们要去贡兰渡,还给他们普及了不少有关贡兰渡的小知识。
说那个地方挺偏远的,但民风极为淳朴。
“可能就是交通不大发达,那里的人很少出来,不过听说特别好客。”经理说到这儿又叮嘱了句,“就是有一点,过了晚十点就不能出门了。”
这倒是奇了。
司野问经理为什么。
经理说,“具体原因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人提过这么一嘴。哎,贡兰渡从规格来讲就是个寨子,像是我们这种地方村村寨寨的特别多,每个村寨都有不同习俗呗。”
趁此机会,司野问了经理,“你们王总有跟贡兰渡的往来吗?”
经理思量着,“前两年倒是听王总提到过要跟贡兰渡合作开发项目的事,但后来就没动静了,可能是黄了吧,毕竟那么闭塞的地方,什么项目都不好开发吧。”
“王总带着姑娘回酒店那天,是跟贡兰渡那边的人喝的酒吗?”
关于这点经理就不清楚了。
还没他们查到的多。
末了经理还挺关心司野身上的伤,被程斩说的,那昨晚俨然就是力战群魔,把经理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毕竟是因为酒店受的伤,说什么都要他们收下红包。
说的话也是实在,“红包总是要收的,大吉大利,你们如果连红包都不收的话,那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最后姜周也没客气,接了红包。
等上车的时候姜周说,“他也不完全无辜,那姑娘的悲剧多少也跟他沾点关系,所以我为什么不收他红包。”
姬淡倒是不同意她的说法,“就是因为内疚所以他才想给红包,咱们拿了红包他也就心安理得了,所以你算是帮他排忧解难了。”
姜周一听别提多懊恼了,“还真是啊,你们人族太奸诈了。”
虽说车里的没一个是正常人,但如果按种族来分类的话,姬淡还真是人族。
姬淡闻言无语,“这是常规逻辑吧,跟族类无关。”
姜周较真了,转头问程斩和司野,“你俩觉得呢?这红包是该收还是不该收?”
司野靠在那闭着眼不说话,程斩语气轻淡,“无所谓,想收就收,不想收就不收。”
这话说得挺废,但很程斩。
世间任何事,一切随心走。
“司野哥哥怎么了?”姜周好奇地问。
自打司野上了车后就搁那闭目养神,刚开始姜周还以为他没休息好,毕竟一屋子蜡烛呢,现下看着倒不像。
司野有一声没一声的哼唧,仍旧不想搭话。
程斩笑,“昨晚上被巫灵给缠上了,弄得满身是伤,就是典型的伤害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没隐藏昨晚的事,包括司野问起来的时候。
被什么鬼抓的那都是替他博同情的话,真正情况程斩跟他说明了,描述起来那叫绘声绘色的,包括他如何像条死鱼似的挂在半空中。
司野闻言就抑郁了。
他以为自己拥有了陆吾的神力,体内又封着只巫灵,不说能不能有打过巫灵的本事吧,但至少巫灵一旦靠近也能有点感觉吧?
结果半点反应都没有。
丢人丢大发了。
“缠?”姜周没理解,“被盯上了?”
程斩扭脸看司野。
司野就一副任君调侃死不起活不来的模样,程斩瞧着就想笑,抬手给姜周示意了一下,“不是盯上,就是缠,字面的意思。”
姜周啊了一声,好半天不解问,“昨晚的巫灵什么来头?还敢自投罗网呢?”
无非就是剩下的。
“他体内有巫灵,所以能吸引其他巫灵也正常。”程斩说了句。
姬淡说,“最近的贡兰渡,藏在里面的那只?”
程斩微微点头,十有八九吧。
姜周想得明白,“既然司野哥哥能吸引那只巫灵,等到了贡兰渡,那是不是就很容易引出巫灵?”
司野抬头,“不是吧?”
又成饵了?
“那也未必。”程斩说,“我想昨晚巫灵能主动现身也是特殊情况吧。”
司野在那边补上了句,“无所谓,只要能抓住巫灵,我就算再做饵也认了。”
“就算你想做饵也未必能如愿。”程斩打消了他的认命想法,“怒灵没在你身上如愿反倒被困,昨晚的巫灵未必没感应到,所以你可能有心无力了。”
昨晚巫灵乍现的确是令程斩没料到,依着过往的经历,但凡流在外面的巫灵都恨不得躲得他八丈远,所以他猜想的是昨晚的巫灵十有八九是不受控地被吸引。
怒、哀和恶三只巫灵向来抱团,因为秉性相似,在一定程度上也会融合。其他巫灵都是单打独斗,一个寄体里也只会存在一种巫灵。可这三只不同,极有可能一个寄体里存在两种甚至三种巫灵都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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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是吞噬人性里最极致的绝望和恶来滋养生命,所以一旦其中一只巫灵找到寄体,其他两只可能会受吸引。
如果司野就是个普通人,像是昨晚那种情况十有八九就会被另一只巫灵占了身体。但司野的身体成了困住怒灵的牢笼,怒灵操纵不了他,所以怒灵的这一困境会被昨晚的巫灵发现,这就是程斩说的,司野可能成不了诱饵的缘故了。
贡兰渡于天山之后。
天山是当地人的叫法,是两座高耸入云的山脉,据说也是境内海拔最高、坡度最陡的山脉。两山之间有一缝隙,远远看去就是细细的一道缝,被人叫做指缝山门。
这也是贡兰渡能够安然度过乱世的原因,指缝山门顾名思义,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千军万马过不来,流淌在山门间的是弯弯河流,大船还驶不进来,非得一叶扁舟不可。
从古至今,指缝山门都是守护贡兰渡的屏障。
午后,程斩他们一行四人就到了贡兰渡的山门。按照约定好的,方婷早早地就在岸边等着了,见他们来了,远远的就冲着他们挥手臂。
还跟在云南时候一样,方婷见着他们嘻嘻哈哈爽朗得很,真就像是老友许久未见的感觉。司野给方婷介绍了姬淡和姜周,许是姬淡的名字谐音太奇怪,方婷的嘴角始终绷不住笑,姬淡说,你想笑就笑吧,别绷着。
搁一般人都会搪塞两句,毕竟是初次见面,但方婷就大大方方地说,“行,那我以后就叫你鸡蛋了。”
这般直接倒是让姬淡一愣,他隐隐有感觉此鸡蛋非彼姬淡。
方婷对姜周的印象挺好,直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呀。
又往司野和程斩身上瞄,意思十分明显,这谁的女朋友呀?
姜周肯定是不喜欢别人叫她小姑娘,但碍于是初见,又是司野和程斩的朋友,也没多加计较。还满足了方婷的好奇心,“我不谈恋爱的,所以不是任何人的女朋友。”
方婷被人猜中心思也不尴尬,笑说,“哪有人不谈恋爱的?你是看不上他俩?没事,回头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司野闻言乐了,“还能有比我俩帅的呢?”
“这男人帅不帅的不在脸。”方婷笑呵呵的。
姜周不紧不慢地说,“我又不是人。”
一句话说得方婷一愣,心想着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还有人骂自己的呢,是个狠人。
司野挑眉,这一看就是平时不怎么跟人族接触,说话就是不注意啊。
程斩不着痕迹地替姜周找补了一句,“她的意思是,她是神人。”
姜周挑眼看程斩,拍手,“这个好。”
这话有歧义,所以听在不同人耳朵里也是不同含义,姜周听了就觉得是夸赞,方婷听了就觉得是调侃。
方婷性子好,姬淡和姜周很快就跟她熟识了。司野问及曲雅,方婷说贡兰渡里有个小朋友吓着了,她留下来帮忙照顾。
司野下意识问她,“曲雅这段时间没事吧?”
方婷不解,“她没事啊,怎么了?”
司野说,“没什么,就是你之前说贡兰渡里的人不大对劲,我怕你们受影响。”
他其实是心有余悸,毕竟曲雅上次算是在巫灵手里死里逃生。
一叶扁舟还真是一叶啊。
通往贡兰渡的水路,方婷是找了两只竹筏。姜周看了挺兴奋,“好亲切啊。”
程斩对这玩意没什么感觉,而司野和姬淡的担忧是一样的,“能驮得动我们吗?”
方婷抿唇笑,“你可真是个大少爷,放心啊,贡兰渡的竹筏都是又大又结实,你掉不下去。”
两只竹筏分开乘,司野刚开始还生怕掉下去,却发现脚下的竹筏扎得果然结实,而且竹排的竹子特别粗。怪不得承重力很好。
方婷说,“贡兰渡在古时候除了盛产贡兰外还会盛产竹子,因为竹子是必要的交通工具的原料嘛,所以虽说贡兰渡的居民们不常到外面,但始终维护竹林的繁茂。”
她又朝着后面的山脉一指,“这是当地人口中的天山,沿着山脉一路顺南的那些山体都是天山的支脉,里面有丰富的药草还有菌子、野菜、核桃,季节一到贡兰渡人就会去山上采摘了,另外,很多重要的活动也会在山上举行。”
司野想起之前她拍的照片,“落洞女?”
方婷点头。
程斩问她,“你刚才说有个孩子吓着了,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站在最前头的船夫回头瞅了他们一眼。方婷的脸色变得不自然,再开口就改了话锋,“其实也没什么,小孩子嘛,跑跑玩玩的总会磕了碰了的,然后就能吓一跳。这老辈人都讲究,吓了一跳那就是魂吓跑了,迷信呗。”
司野看了一眼船夫,哦了一声。
不再多问什么了。
姬淡和姜周的竹筏在后面跟着,站在前头的船夫兢兢业业地划着竹筏。两只竹筏中间隔着点距离,姜周听不到前面的谈话内容,只能瞧见他们有说有笑的。
姜周跟姬淡说,“你看程斩,以前从不跟人交朋友,现在都能适应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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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淡瞅了一眼,“主要有司野的缘故,程斩天天跟司野在一起,司野那么一个爱交朋友的人,连带的程斩的朋友也多了起来。”
“那是,也不看看司野哥哥是什么人。”姜周还挺得意的,但说的也是实在,“不过还是因为程斩现在有了人间烟火的心思了。”
姬淡想了想,嗯了一声,“我喜欢现在的程斩。”
姜周思量少许,“有利有弊吧,快乐归快乐,但不管是谁,哪怕是神,一旦有了牵挂就有了逆鳞。”她看着前方,看着看着语气突然又轻松了,“而且我不希望司野哥哥和程斩有那么多朋友,有咱俩不就够了吗?”
姬淡笑了,“你这是神兽认主吗?”
姜周没搭理他,爱怎么调侃就怎么调侃去。她看向船夫,问他,“贡兰渡最好玩的地方在哪啊?”
船夫头也没回,嗓音淡淡的,伴着河风飘进她的耳朵里,“有什么好玩的?穷乡僻壤的,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往这边来有什么劲。”
姜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浅怔片刻,但很快抓住了关键的,“一个个的都来了贡兰渡?除了我们还有谁啊?”
奈何船夫压根就没有攀谈的打算,只是冷哼一声。
姬淡低声,“脾气不大好啊。”
河道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等上了岸,司野主动掏钱付了船夫,道了谢,那俩船夫都没有过多表示,拿了钱后就嘟囔着,这一天天的太没劲了,去喝点酒吧。
渡口往里走就能瞧见个挺大的牌楼,雕梁画栋的,气派归气派,可瞅着也是斑驳了,想来早年的贡兰渡的确是富庶之地。
通过牌楼就相当于进入了贡兰渡,跟司野他们之前想的不一样,眼前的青石板路四通发达,古老的恒墙尽显沧桑,地势是从低到高,以石材为主的住所依山而建。
看着挺宁静祥和,若是清晨有薄雾缭绕就会更有一番风情。
可司野觉出诡异之感,他轻轻碰了碰程斩,程斩冲着他微微点头。
他也觉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