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三步并两步,飞快跑上楼。
谢笑芬正站在楼梯口,倚靠在栏杆上,满脸揶揄里还夹着丝丝欣慰的窃喜。
“我今天去找工作,碰巧遇上蓝馆长,他好心顺便送我去市区,然后一起看了看工作,——”
“不用多说,妈都懂。”谢笑芬静静看她,瞄一眼她手里的大礼袋,“呀,还有礼物呢。”
“不是,这是入职礼,我真找到新工作了。”林染哭笑不得,翻出包里的合同,力证清白。
谢笑芬推开没看,一脸笃定地反问:“找了蓝馆长那儿的工作?”
“你怎么知道?”
“谁家好老板又是送礼物又是送回家,还陪到三更半夜?”
林染一愣,脱口解释:“那是我们老板面冷心善,爱岗敬业。”
“你说得对,好好干。”谢笑芬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林染的肩头,转身回房。
林染一脸莫名其妙,“不是,真的,是他主动找的我,我们全在聊公事,诶,妈——”
“砰。”
干脆利落的关门声,隔绝了她的百口莫辩。
她妈该不会误以为她为追爱入职,采用工作包围式追求法吧?
就,很离谱!
林染放弃抵抗,洗漱完回自己房间,打开礼袋一看,眸光都亮了。
哇,是那只被她忍痛放回去的长腿蛙!越看越丑,但又很上头。
她欣喜地捧着长腿蛙的脸来回揉搓,软糯可欺,疲倦瞬间一扫而光。
原来他在潮玩店迟迟没出来,是去买蛙了。
林染不自觉露笑,眸光也变得柔软,她捏着长腿蛙的双手鼓掌,“热烈庆祝,遇到了一个细心耐心还有良心的好老板。”
“哐咚。”床上的空礼袋被她的脚不小心踹地上了,听声响里头好像还有东西?
她扒开一看,还有一个精致的礼盒,里头装着她用来还人情的磁悬浮陨石熏香。
心头莫名升腾起怪异感。
回赠了同款不同色,岂不是情侣款?
难道他——
林染目光下移了两公分,反手捶额,果然自作多情了。
人家在礼盒上贴了张便签:写十条留下这款的理由,还有一千字试用心得,明晚交。
“还真是公事公办啊,这果然很蓝延风。”林染气笑了,捏扁长腿蛙的香蕉嘴,“还没超过两分钟,立马撤回上一条!”
“哪条啊?”她边操纵着长腿蛙摇头晃脑,边捏起夹子音问。
“良心有,但不多。”林染又恢复了常音,“谁家送人礼物还得写体验报告的?”
“知足吧你,至少还有礼物收。”她又抓过床边陪伴了二十多年的微笑熊,学着它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开口。
“我家老板虽然看着冷,但相处起来还挺有人情味的。”长腿蛙的夹子音又上线了。
“染染啊,难得遇良人,你得好好珍惜啊。”微笑熊模仿谢笑芬的调调,劝得语重心长。
“男人只会影响你搞钱的速度!先立业,让那些看轻你、舍弃你的人都后悔莫及!”长腿蛙颓靡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说得没错!搞钱最实在,我要当富婆,买大别野,开大跑车!”林染给自己加油打气,还给玩出斗志来了。
她左拥右抱着,一人分饰三角,像小时候过家家那般,玩得不亦乐乎。
别看这小小毛绒玩具,没太多技术含量,但论治愈力和陪伴力,完全不输于钢铁大直男啊!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有了!
林染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抓过床头柜上的纸笔,刷刷记录灵感瞬间。
许是在车上休憩过了,许是骨子里的热爱在沸腾,她现在精神抖擞,干劲十足,把刚萌生的想法进一步细化成初步方案,洋洋洒洒写了两大页纸。
她甚至翻出了积累五年的宝藏手绘素材册,整整三大本厚页画册。
这是她平时把一些所见所感的灵感都勾勒下来,或是寥寥几笔的鬼画符,或是细化成具象的素描,以便日后从生活碎片中汲取灵感源泉。
她边翻阅着素材册,边在空白纸上涂涂画画,寻找更具象的能结合蓝夹缬的切入点。
不知不觉中,东方鱼肚白,当清晨的第一抹金黄曦光跃于她的笔尖时,最后一笔画也终于勾勒完成了。
昏睡在书桌前的最后一秒,林染的意识突然惊醒。
啊,作业还没做!十条理由加一千字报告……
她强打起精神,闭眼摸瞎着拆开磁悬浮陨石熏香,准备挣扎一下。
当淡雅醇和的老山檀香晕荡而来时,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深沉而宁静的气息,让人感觉无比安心,安心到可以放下所有警觉的抵抗,立马陷入沉睡的梦乡。
在彻底入梦前,林染隐约想起,这香,好像一个人。
是谁呢……
呢喃间,手机铃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林染循声摸过一看,蓝延电话。
“早。”她语气软绵,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感。
“现在下午三点了。”
他语气幽凉,灌了她一耳朵的冷意。
什么?
林染揉眼定睛一看,好家伙,还真是。
“四点开周一例会。”蓝延语气平常,似乎并不在意她上一秒还在呼呼大睡。
但林染有种上班摸鱼被抓包的心虚感,虽说签合同前谈好了不用坐班,弹性工作时间,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能恃宠而骄。
“马上。”顾不上解释太多,林染连忙换装洗漱,冲下楼边穿鞋子边往外走,“妈,你怎么没叫我啊。”
“叫了,那我也得叫的醒啊。”谢笑芬正看电视,目不转睛地吐槽:“我就看着你从椅子上爬起来,倒床上睡去了,连眼都没睁……”
“……”林染跑几步又折返,“那你午饭——”
“去隔壁张婶家吃了,等你会饿死。”
“……”
林染溜了,骑上小毛驴往镇上赶。
等她赶到东安民艺博物馆时,蓝延和几个同事刚走进会议室坐下来。
“抱歉,我来迟了。”林染站在会议室门口,气息还没喘匀。
蓝延看了一眼时间,三点五十九分,神色难辨喜怒,“不迟,还有一分钟。”
这是反话吗?
林染心虚揣测,会议室里其他人的目光,也齐刷刷投来,多少有点尴尬。
入职第一天上班,断不可让同事们知道她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哪怕她为了工作通宵到早上六点。
下一秒,被蓝延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还没睡醒?”
“不是,在复盘通宵赶出来的文创方案。”她随机应变,张口就来,也变相解释了缘由。
蓝延脸色缓和了几分,见她杵着没动,“进来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