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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至一个时辰前。
那时正是掌灯时分。
长空如墨,迢迢晚星缀在天际,草丛偶尔传来声声虫鸣,寒雾萦绕草木。
季绪今日因为支知的事散班较晚,这个时辰才回到季家。
季云澹离家,季家许多琐事理所当然地落在他的肩上。他平日不爱管那些,但奈何季择庭一天两三回地催,季绪费了不少心神在他眼里根本无用的事上。
这位一有什么不快都写在脸上,衔青低眉跟在他身后,半点不敢去触霉头。
两人刚踏上青石板小径,就听见一阵愤愤不平的私语声。
“我就知道!”少女声音娇俏:“那个女人心术不正,勾搭了我大哥,居然还要勾搭我二哥?她把我们季家男人当成什么了,她后花园吗?”
衔青闻声心神一凛。
昨日季绪把冉漾带回自己房里一事并未刻意遮掩,下人你传我我传你,一整天府内基本都对此事有所耳闻了。
他胆战心惊地抬眼看了眼季绪,只见男人面色不改,脚步停都没停。
说话声还在继续。
“她就是打着攀高枝儿的主意进来的,就你还巴巴的跟她说话,你看我们都不理她。”
“你看她没爹没娘的,又是那种地方出来,能有什么好教养?就是仗着长的漂亮罢了,也不知大公子和二公子看上她??
面容清贵的男人停在两人面前。
少女话音一顿,连忙拍拍身边的人,两人一齐噤了声,缩在一起不敢抬头,声若蚊吟的说了句:“二......二公子。”
一轮弯月高挂夜幕。
晦暗的天光照在男人侧脸,阴影中看不清情绪。
季家上下都季绪大都是畏中带敬,其中一个鼓起勇气叫了一声:
“二表哥,您回来了。”
男人淡淡道:“在聊什么。”
“……..…我们没聊什么。”
季绪不语,眸光冷淡,极有压迫感。
气氛凝滞,最后其中一人受不了,在沉默中低低道:“在...在说冉姑娘。
“说她什么?”
少女见季绪不像动怒的样子,迟疑片刻磕磕巴巴道:“我们听到一些传闻,正替您不值呢,听说她昨日......昨日赖在您房间睡得,您肯定是被逼无奈才……………”
季绪打断她:“我主动带她进来的。”
“什么?”
季绪难能耐心地解释道:“她在宫宴上因为救人淋了雨,我把病倒的她带回来,就近让她在我那,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少女愣住:“………………救人?我没听说。”
季绪轻笑一声,无所谓道:“没听说很正常,你的无知与愚蠢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周遭死寂。
两个小丫头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衔青见状默默叹了口气,你说说,这俩说人坏话也不挑个没人地方。
这下好了,撞刀口了吧。
季绪在季家小辈的心中地位特殊,他们对他有本能的畏惧,再加上家中父母又多次耳提面命,季绪这个次子才是真正季家继承人,要向他学习。
不知不觉间,年纪轻轻的季绪在他们眼里,已然像个长辈。
两名少女被训斥地面红耳赤,其中一位更是因为太委屈而掉下眼泪。
“二表哥我们.....“
季绪跟看不见似的,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没什么耐心地道:
“你俩明日去找她道歉。
“什么?二表哥我们??”
季绪冷眼一扫:“不想去?”
“........“
一路无言,进房时季绪推开房门,衔青主动燃起了烛火。
烛火明灭,照亮房间。
他退到一旁。
“明日派个人,盯着她俩。”
衔青不解:“谁俩?“
“你说呢?”
衔青瞬间反应过来,不由感慨道:
“公子,您对冉姑娘真好。”
季绪执笔的手一顿,“没话说可以选择闭嘴。”
衔青立即道:“属下说这个是有缘由的,您有所不知,今日属下送冉姑娘回去时。冉姑娘就是这样说的。”
季绪挑挑眉:“哪样?”
衔青脸红心不跳道:“说您对她好呀。”
“冉姑娘说您是对她最好的人,还特地问属下,您是不是只对她一个人好。”
季绪真受不了她。
在他面前撒个娇也就罢了,在别人面前怎么也如此?歪,真不把衔青当外人。
季绪没应答。
窗户敞开着,清风送来一阵凉意。
这房间空了三四年,季绪平日又不喜用熏香,至今仍有股极浅淡的木头发霉气息。
季绪眉心一拧,在开口让衔青去燃香前,忽而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件事来。
那野薄荷味的小元宝。
那个女人总缠着他让他挂。
保不齐她哪天又来找他,到时候发现他没履行承诺,没准还得闹。
隔了一会,他敲敲桌面,“去关窗。”
衔青过去关了窗。
男人又突兀道:“这房子是不是太空了。”
衔青闻言环顾一番,季绪才回来一个多月,这房内陈设的确极为简单,空空荡荡的没半点人气,若非书案略显凌乱,跟季家其他空房也无区别。
他认同地点点头,道:“再添置些东西或许会好一些,公子您有什么倾向吗,属下去办。”
季绪:“随便从库房拿点东西挂上。”
挂?不应该是摆吗?
衔青眉心动动,敏感如他本能地觉得不对,思绪转了又转,最后突然福至心灵,他即刻道:“属下这就去拿!”
很快,房内就挂上了圆滚滚的小元宝。
清凉的野薄荷香味混杂茶香瞬间充斥房间。
香味直入人心。
季绪一抬头,就能看见在自己正前方正悬挂着一枚。看得出来她的手很巧,元宝表面基本没有棱角,也不知磨了多久。
她总是这样一个人。
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
可她是季云带回来的女人。
她看起来很喜欢季云澹,直至今日他依然能想起,头回见她那晚,她站在季云澹身后含羞带怯的目光。
那晚季云还送她回了院子。
他们共撑一把伞。
季绪垂下眼眸,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又突然觉得匪夷所思。
真可笑,关他什么事?
他重新看向桌上吏部送来的咨文。
没看几行就看不下去了,野薄荷的味道简直无孔不入。
季绪握紧笔杆,轻呼一口气。
她是不是故意的?
说是提神其实是分神吧?故意送存在感这么强的东西,从而达到让他想她的目的?
季绪摒除杂念,再次去看那道咨文。
一刻钟后,狼毫笔被啪的一声摔在桌案上,季绪脸色极差的抬头,觉得自己有病。
衔青吓了一跳,他看了眼那道咨文,继而小心询问:“公子,出什么事了?”
难道有人趁京察弹劾他家主子?
本来刚上四品就赶上京察已经就够倒霉了,不会真有不长眼的给他主子下绊子吧。
季绪靠在椅背,脸色极为难看。
沉默半晌,他自暴自弃道:“是有件事。”
衔青:“属下愿为公子分忧!”
季绪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最近有点心事。”
衔青道:“是支大人吗?”
“没错,就是他。”
衔青道:“支大人有何心事呢?”
季绪脸不红心不跳地缓缓道:“他妹妹喜欢他,非常喜欢,三番两次引诱纠缠,很想跟他在一起,但他们俩之间在外人眼里有层伦理关系,他们并不适合在一起。”
衔青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支知之和支夕落之间没有血缘的人,他在震惊后道:
“这......属下觉得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古往今来,亲兄妹都有搞在一起的,更遑论支大人跟夕姑娘并无血缘呢,只要双方是真心相爱,其余都不必考虑。”
“她妹妹不止喜欢他一个男人。”
衔青:“您的意思是,夕落姑娘还有别的情郎?”
季绪嗯了一声,他又补充:“不过那男的比知之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现在人走了,不在京城,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衔青:“啊......”
“那夕落姑娘愿意为了支大人,跟她以前的情郎分开吗?”
季绪:“目前来看,不太愿意。”
衔青面色变得复杂起来。
这些有钱人的关系可真淫乱。
他主子简直是清流。
“支大人喜欢夕落姑娘吗?”
季绪半天没应声。
衔青又问了一句:“公子?”
季绪道:“不喜欢。”
“那简单,不理就好了,直接拒绝。”
季绪喉结动了动,迟疑道:“......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那还是喜欢。”
“不,他不喜欢。”
“那就拒绝。”
“你听不懂是不是?都说了可以考虑。”
“那就是喜欢。”
季绪烦躁地“啧”了一声,刚要斥责,衔青就义愤填膺地打断他:
“如果真是不喜欢但可以考虑的话,那支大人难道是看中了妹妹了美色吗?这未免也太禽兽了!”
季绪:“......”
他清了清嗓子,最后在沉默中道:“那可能有点吧,稍微有一点点那什么她,只是一点点。当然,他们的事我也不清楚,我猜的,也许猜错了。”
衔青分毫没察觉不对,他还在兢兢业业为主子的朋友分析感情生活:“如果支大人也喜欢妹妹,属下觉得可以在一起试试。”
季绪:“可她还有别人!”
衔青:“那又如何?“
季绪难以置信,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衔青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侃侃而谈道:“人生在于体验,属下的意思是,既然你情我愿,何必去管那么多,不如及时行乐。”
季绪强调道:“可是她还有别人,她连最起码的忠贞都做不到!”
衔青抬抬手:“话不能这么说,夕落姑娘既然能对支大人表露好感,这就证明她对情郎也不是多喜爱。这对喜欢夕落姑娘的支大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机会呢?”
季绪:“......”
“属下建议支大人往好处想,假如夕落姑娘对爱情忠贞不二,那就没支大人的事了,他甚至连纠结这个问题的资格都没有。偷偷爱上自己的妹妹,简直禽兽不如。”
“您说是不是?”
“......”是个屁。
衔青是疯了吗。
不,疯的是他自己,不然为什么他竟然会觉得有点道理。
支知之觉得正常,衔青也觉得正常,所以说就他自己觉得不正常?
他们京城人难道都不在意这些吗?
衔青看季绪的表情有所松动,越发自信地道:“支大人不能在此时扭捏。”
季绪立即反驳道:“他哪扭捏了?你说话注意点。”
衔青声音放轻了一点,并且在道歉后给出了自己的策略:
“主动出击趁虚而入横刀夺爱,这才是真男人该干的!支大人与其纠结现在的夕落姑娘不忠贞,不如让她在自己身边变忠贞。”
久不闻应答,衔青又战战兢兢道:“属下拙见,公子您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我当然不会当真。”他又道:“问你简直白问。”
季绪说完,还是觉得自己的心神受到了冲击,他需要点时间好好整理一番。
“滚出去。”
衔青:“是。”
那道咨文到最后也没能看完。
直到半个时辰后,季绪沐浴完,才终于从那铺天盖地的薄荷香中抽离。
支知之跟衔青这两个人,一个大傻缺一个小傻缺,好在说的话也不是全是废话,他挑挑拣拣听了一些,大概有了点头绪。
此时,已至戌时末。
他把那个烦人的女人短暂地剔除脑海。
季绪推开房门,打算再去书房待一会。
窗影深深,薄雾朦胧。
幽深长夜中,却见不远处一道单薄的身影提着灯立在清晖下,晚风拂动她的裙裾。
“二公子!”
她压低声音喊他,柔软的嗓音被夜风送过来。
季绪站在原地。
冉漾没想到会这么巧撞见季绪出门,她加快脚步,提着裙摆朝季绪跑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睡了。”
她
在季绪面前站定,气息微喘。
夜晚寒气重,她只穿一件单薄衣料,季绪蹙眉道:“这么晚你过来干什么。”
冉漾道:“有件很重要的事。”
季绪看向她的眼睛。
她还真是没完没了,那个答案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季绪索性靠在门边,道:“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你还不满意?”
冉漾正在思考应该怎么开口。
她得找个不影响他们友情的切入方式,毕竟季绪帮她那么多回,她如今却把那些帮助擅自归结为利用,不太道义。
她思考时眉心轻蹙,雪白的脸蛋也皱在一起,季绪盯着她恬静可爱的脸庞,半晌后突兀道:
“你喜欢美翎吗?”
冉漾思绪被打断,大惊失色道:“我怎么会喜欢他!”
季绪又问:“所以你只喜欢我跟季云澹?”
又来了又来了,那种怪异的感觉。
冉漾迷惑地抬眸望着季绪的眼睛,男人姿态散漫地倚在门框,淡定如常的说出这种话。
冉漾先确认道:“二公子,你说的喜欢是男女之情那种吗?”
季绪不语。
但再漾从他目光里看出“废话”两个字,再漾这才义正言辞道:
“二公子,我不喜欢你。”
话音才落,不远处传出一声细微声响。
两人同时看过去,衔青僵在原地。
他只是夜半听见外面有声响起身查看,没料到又碰到两人私会,他面色尴尬:“属下什么也没看见,属下告退!”
再漾心说,她跟季绪之间又没什么,衔青怎么跟撞见他俩偷情似的。
夜色昏暗,少女一脸无辜。
她看起来一点没意识到这个点儿过来找他是件多么具有暗示意味的事儿。
冉漾才要询问季绪,腰部忽然被揽住,一瞬间两人贴的极近,她的脸颊甚至?上了他的胸口。
冉漾“诶”了一声,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季绪带进了房间里,房门被啪的一声带上,男人也迅速收回了手。
只是他们仍然很近,再漾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下巴,季绪对上她的目光道:“你不会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吧?“
冉漾:“什么意思?”
季绪面露不屑:“你那点心思每天都写在脸上,衔青早就知道了,当他的面遮掩有什么用。”
冉漾:“我没有遮掩。”
她又道:“二公子,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
季绪手里还留有她腰上细软的触感,他对她向来称得上耐心,此刻垂眸不语,等她把话说完。
冉漾深吸一口气,仰头。
她以前其实不太敢当着他的面仔细看他,所以直到现在才清晰地认知到,这张脸几乎完美契合她的心意。
明灭烛火下,他看起来刚沐浴完,衣衫随意的披着,衣襟不整,虽然偶尔语气不太好,但基本都会好好听她说话。
说实在的,这张脸不管去引诱谁都很难不成功,好在她心智坚定。
迟疑半晌,再漾问:“二公子,你在勾引我吗?”
她又开始了。
她怎么这么喜欢跟人随时随地的调情。
这若是在一起了还得了?
季绪面无表情道:“我知道我对你充满了吸引力,但你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冉漾:“所以你没有吗?”
季绪:“当然没有,你成天都在想什么?”
冉漾闻言放松一些,她索性开门见山地道:“其实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我们好像有点不对劲,你总是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让我觉得你好像喜欢我。”
季绪没理她。
跟他料想的一样,这人大半夜的跑过来,果然还是想跟他要一个答复。
她就这么着急。
冉漾又歪着脑袋道:“二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其实是我想多了吧,你肯定不喜欢我,也没想过引诱我,你是觉得这件事太离谱才不说话对吗。”
季绪垂下眸,被她催的心烦。
催就催吧,她甚至都不愿意在他面前先跟季云撇清关系。这人难道还真把他们兄弟俩当她后花园了不成。
他揉揉眉心,道:“你知道离谱就好,我说过了你得先离开季……………”
不等他说完,再漾就道:“我就知道你没有!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
季绪话音顿住,看向她。
又在搞什么。
冉漾说完把手里的灯放在一旁,想起来什么似的跑到季绪床边,麻溜地弯腰翻出了那件披帛,询问道: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二公子,我的衣服为什么在你床底呢?”
季绪也不知那件披帛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他已经让衔青扔掉了,但这不是重点,他沉默地盯着她,道:
“这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
冉漾坦坦荡荡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这件衣服时,还没进过你房间呢。”
季绪:“这就不认账了。
他坐在桌案前,静静望着她:“怎么,现在觉得太羞耻所以开始装失忆了?”
冉漾:“啊?”
她慢吞吞走到季绪面前坐下,直觉事情有点脱离她的掌控,她问:“我难道来过吗?”
季绪不理她。
再漾道:“我没有来过啊!”
季绪终于道:“你来过。’
他面无表情的叙述:“不仅来过,还赖在这里不走,抱着我说你想我,离不开我??”
冉漾慌忙道:“等等等等!”
她抓紧披帛,对此根本全无印象,她面红耳赤,声若蚊吟地道:
“难道是...是我喝多的那天?”
季绪摊了摊手:“你这不是记得吗?”
冉漾:“可我怎么可能做这些......“
季绪冷笑一声,一点一点带这个正在装失忆的女人回忆:
“不止,你还哭着说喜欢我,要求我跟你在一起,上我的床拉我的手还不让我走,并且还说我长的好看,无时无刻都在引诱你。”
“抱我,摸我,跟我表白。”
季绪倾身,修长的手指挑起桌面上那件披帛,幽深的双眸直视已经完全愣住的少女:“你那天外面披的是它,穿的是鹅黄衣裙里面是白色里衣,喝的酒是桑椹酒。”
“想起来了吗,再姑娘。”
她的脸红到滴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季绪总结:“我知道你喜欢我。”
烛火轻轻摇曳。
周遭死寂。
冉漾完全说不出话来,她生平头一次窘迫成这样,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你还有什么疑问?”
冉漾僵硬着摇摇头。
她感觉自己要不还是死了吧。
所以,怪不得她觉得季绪很奇怪………
怪不得他方才问她是不是只喜欢季云澹和他,怪不得季绪以前总让她离他远点儿,还总说一些她听不懂的,似是而非的话。
原来在季绪眼里,她才是那个最怪的。
啊啊啊啊啊
受
不了了!!
冉漾心里崩溃半天,最后强装镇定的搓搓脸,道:“原来是这样啊。”
季绪轻哼一声,靠在椅背上。
“所以你今天这么着急来找我,是非得要一个结果吗。”
冉漾点点头,深呼一口气,小声道:“我本来以为你喜欢我,我想来找你问清楚。”
没想到是这么个乌龙。
季绪静静看着她那焉头巴脑的小可怜样儿,男人薄唇轻抿,勉强心想,罢了。
虽然她勾搭他的手段很拙劣,虽然爱耍小心机还不知羞耻,虽然她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但算了,看在她这么晚还跑过来的份上。
此刻山茶香与薄荷香交织。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可以跟你在一??
“其实我那天晚上走错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