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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时节,秋季价贵且又不肥美,但比起长安,还是胜在新鲜又实惠。”冉云生尝了几口,便放下羹勺,“长安的鳜鱼臛,一碗价钱足以够普通人家过上一年了。”
即使在苏州也没便宜到哪里去,冉云生很会赚钱也很能挥霍,但他不是对谁都肯一掷千金,冉颜知晓他的为人,所以便也不愿责怪他铺张浪费。
“这道金齑玉鲙,是鲈鱼烹调之最,阿颜尝尝,别处再也找不到如此好手艺了。”冉云生极力推荐,“隋炀帝一生极爱这道菜。”
“金齑玉鲙”并非是单独的一道菜,而是鲈鱼与莼羹的组合。主菜是用细切的鲜鲈鱼和菰菜拦以调料晒制而成,鲈鱼鲜白如玉,菰菜嫩黄如金,因而得名。
莼菜作羹滴翠冰紫,配以雪白的鲈鲙,再配以各种色彩的菜作料,味美、色泽鲜亮美丽,最受文人雅士喜爱。
这道菜在现代已经失传,冉颜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而后才夹起一块品尝。
果然名不虚传,冉颜可谓遍阅中西菜肴,却也不得不由衷赞叹,“十哥,我原本也不知这道菜的美味,日后去了长安,想念起来可都怨你。”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惹得冉云生一阵怜惜,冉氏那些庶女又有哪一个没尝过这道菜的美味?只有冉颜在很小的时候吃过,时隔多年,早已经不记得味道了。
两人笑语晏晏,一顿饭吃得很是欢畅。
冉颜将将放下筷箸,准备歇一会儿便走,却听房门砰地被打开,几个少女雀跃的声音传来,一个高八度的声音满是惊喜道:“十哥,果然是你!”
为首的正是冉美玉,后面还跟着六七个同龄少女,门外还有四名年轻郎君。那几人本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一看见冉颜的侧影,惫懒之气一扫而空,立时伸长了脖子。
冉颜神色淡淡地任由晚绿帮她戴上幂篱。
冉云生与那些人见礼,分散掉一些注意力。
冉云生对冉美玉这样没有礼貌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却还是不由得皱眉道:“今日亏得我只是同阿颜用膳,万一若是与人谈生意,你这样莽撞岂不有失体统?”
“十哥,我只是听见你的声音一时高兴嘛!”冉美玉显然未把冉云生的话放在心上,抱着她的胳膊摇晃。
门外倏地探进来一个小脑袋,明艳的面上尽是不满,扁着嘴道:“不许抢我阿兄!”
冉颜觉得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便站在角落里看热闹,谁知冉美玉顿时将矛头对准了她,“抢你阿兄的可是另有其人!”
一群人目光都直直看向冉颜。
冉云生冷下脸来,“十八妹好歹是大伯之女,还请顾忌一下冉氏的体面。”
在这么多人面前姐妹相争,让人家看笑话,真亏得冉美玉能做地出来。冉颜很难相信,高氏那样一个懂得分寸进退之人,竟然能教出冉美玉这样的女儿……也许,冉美玉的智商是遗传冉闻吧。
冉美玉脸色一僵,也知道自己太过分,所以不曾顶嘴,只是满眼委屈地看着冉云生。
毕竟是自家人,冉云生也只好给她一个台阶下,嗔怒道:“你看你,成日在外面疯玩,真是不像话,日后可不能调皮任性了。”说罢叹了口气道,放缓声音道:“你这是约了朋友宴饮吧?稍后让彭老板把花销记在我的账上,明日我会派人来结算。早些回去,莫要让大伯担心!”
冉云生这么说,之前的话都只能算是兄长对妹妹地说教了,即便外人听了也不算没脸,冉美玉收起满脸的委屈,笑道:“就知道,十哥最好了!”
冉韵撇撇嘴,道:“我不玩儿了,我要跟阿兄先回家。”
“也好。”冉美玉也不喜欢到处带着一个小丫头,转身与一群不知哪里的朋友一并离开。临走前还隐秘地狠狠地瞪了冉颜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很明白:冉府可是我的地盘,看我怎么收拾你。
“哼,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女人教养出来的,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冉韵哼哼着,转而又向冉云生道:“那些个多半都是高氏戚族,阿兄把钱花在他们身上真是浪费。”
冉云生弹了一下她的脑壳,宠溺道:“人小鬼大!”
“十七姐。”冉韵朝冉颜微微欠了欠身。
以前冉韵不喜欢冉颜,一来是因为冉颜的性子太懦弱,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二来是因为觉得冉颜和别人都一样,不过是想占便宜。现在冉颜与崔氏有了婚事瓜葛,又与萧氏郎君交好,却还是愿意和她阿兄在一处玩,这让她的看法改观了一些,遂也就客气了一些。
冉韵人虽小,但看多了冉氏族人恬不知耻地伸手问她父亲要钱的嘴脸,那些族姐、族妹,与她交好,又多半是为了捞点好处,有时候分得不平均了还落下话柄,惹另外一些人不快,这次回来,她比以前懂事多了,却更不耐烦招呼那些姐妹,索性做起一只铁公鸡,任谁都甭想从她这里扣出去半文钱。
冉颜微微回礼。
冉云生道:“我们回家吧,养足了精神,后天中秋吃完团圆饭,我带你们两个去平江,这次可是准备得极好。”
平江……冉颜对那里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不过也不愿意扫兴,便道:“好。”
几人坐上马车,穿过东市的主干道,往冉府去。
大街上不许纵马,车子晃晃悠悠地穿过街道,冉颜竟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靠在车壁的脑袋左摇右晃,看得冉韵一阵窃笑,时不时地拿发梢去瘙痒她的鼻子。
冉云生瞪了冉韵一眼,起身坐了过去,将冉颜的头轻轻搁在他肩膀上。
冉韵用脚蹬着冉云生的膝盖,老气横秋的小声道:“阿兄,姐姐们可都快嫁人了,以后你若是太想疼爱谁的话,不如疼一疼被你弃如敝屣的亲妹妹,我还小,阿兄完全不必有顾虑。在没有嫂嫂以前,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忍受一下。”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冉云生瞪着眼,压低声音道:“再胡言乱语,揍你的时候你可别喊!”
冉韵有恃无恐,自家哥哥是什么性子,她太了解不过了,每次揍她的时候,根本下不去重手,她只能勉为其难地配合,嚎上两嗓子。
不知睡了多久,马车微地一晃,冉颜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含糊道:“到地方了?”
冉颜昏昏之中觉得车里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揉了揉眼睛,一睁眼便瞧见斜对面一张硬朗的俊脸,当下被吓了一跳,不禁左右看看,发现冉云生还在身边,不禁疑惑道:“十哥?”
冉云生解释道:“是这样的,大伯得知萧侍郎公干完毕还要在苏州逗留两日,便请他去府中一并过中秋,适才路上相遇。”
“十七娘睡相可不怎么好。”萧颂面带微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冉颜稍稍整了整形容,颌首道:“见过萧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