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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只想起前些日晚绿说过,自己母亲的娘家虽然不景气,却是个大家族。
“邢娘,我母亲是贵女?”冉颜问道。
邢娘面色微变,最终却是咬牙道:“郎君禁止奴婢们与您说起此事,不过,老奴瞧着郎君今日的态度,怕是不会为娘子做主了……夫人姓郑,出身荥阳郑氏。”
“荥阳郑氏!”冉颜心中浮现一些常识,博陵崔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陇西李氏、太原王氏并称为五姓七家。加上京兆韦氏、河东裴氏、河东柳氏、河东薛氏、兰陵萧氏,京兆杜氏,均是历史传承悠久的大士族,眼下也依旧是门阀大族。
冉颜呆怔住,耳中猛然浮现前世考古学家的母亲送给她澄泥砚时,得意洋洋的话:这砚台我在王府井地摊上买的,以老妈阅古无数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个好东西,果断买了下来。后来我拿给古董专家鉴定过了,这块砚台出土于荥阳郑氏族墓,是初唐到中唐这段时间的古物……价值至少在二十万以上,老妈只花了五百块钱,厉害吧!
“娘子!”邢娘一脸惊慌地摇晃着呆怔的冉颜。
冉颜回过神来,道:“没事,我只是在想,既然母亲是荥阳郑氏,晚绿又为何会说母亲的娘家不景气?”
唐初,荥阳郑氏在历史舞台上并不活跃,但因其高贵的门第,光是“荥阳郑氏”这四个字拿出去都是能砸死人金字招牌,哪里有半点不景气?
“晚绿是冉家的家生仆婢,因着郎君禁止在家中提起此事,晚绿也知之甚少。夫人是郑氏二房的庶女,近些年来,钱财方面是有些周转不灵,否则夫人又怎会沦落到嫁与外姓!”邢娘叹道。
五姓之间通过联姻来巩固世家地位,他们耻与外姓联姻。外姓的男子若是想聘娶他们家的女儿,必须要出很大一笔聘金,还要本人也得德行出众,他们才会考虑。
想到这儿,冉颜也就略略明白冉闻为什么禁止在家里提起此事,若是正值意气风发之时,倾尽钱财,满心以为可以娶一个门阀贵女来提高自己家族的身份,到头来却才聘娶到一个庶女,恐怕谁都想吐血吧!
“阿耶眼界窄了些。”冉颜淡淡评价道。
盛唐宰相薛元超的一叹:此生所遗憾者,未能娶五姓女!当时薛家已属以韦、裴、柳、薛为成员的“关中四姓”之一,但仍如此仰望“五姓七家”,足可见其地位。
所以,哪怕是娶一个庶女,也算是个荥阳郑氏沾上亲了,别人定会另眼相看,可是冉闻却因没娶到嫡女而耿耿于怀,郑夫人过世后,还立刻娶了别家女子,这样做就等于自动放弃了与郑家的关系。
花了那么多钱,结果自动放弃,冉颜心里觉得其实不是眼界窄,是脑子进水了。
“这门亲事是冉公还在世时亲自求来的。”邢娘没有附和冉颜的评价,然说的事足以表明她很不看好冉闻。
晚绿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原来夫人竟是出自那样的高门大族!娘子若是在冉家实在过不下去了,是不是可以投奔郑氏?”
“话是这么说……”邢娘讷讷道。
冉颜了然,母亲出自高门大族,即便只是庶女,在外人眼里也是高不可攀的尊贵,可在族中,庶女就是庶女,怕是没什么好待遇,更何况是庶女的女儿。
而且,门阀大族,规矩更是繁多又严苛,即便是棵好乘凉的大树,冉颜也不打算去靠。
晚绿只是心直口快,稍微过一下脑子,就明白了原因,遂干干地笑了笑。
冉颜心里惦记着她那锅芋头汤,快步走到炉子边。
对于这个唐朝父亲,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冉颜没有丝毫伤心,只是觉得原来的冉颜可怜罢了。
“煮太烂了。”冉颜看着一锅芋头,转头对邢娘道:“今晚不用做饭,我们吃芋头。”
“好。”邢娘看冉颜心情不错,便笑着应了。
冉颜指挥晚绿端着锅,正欲往厨房去,院门却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何人?”晚绿扬声问道。
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小的是邵明,桑先生前来拜访十七娘。”
桑辰?冉颜微微挑眉,上次送砚台,勉强还能说是为了报答冉颜对周三郎的救命之恩,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第22章你会验尸吗
“请他进来吧。”冉颜道。
“娘子!”邢娘连忙阻止道:“私下见男子,实在不妥啊!”
初唐风气已经逐渐开放,即便是未婚男女私下幽会,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邢娘是荥阳郑氏的家仆,再加上南方的风气本就不如北方豪放,自然要求也就高了些。
冉颜理了理衣襟,漠然道:“看样子,阿耶打算用我来联姻,婚姻之事自然无需操心。”
邢娘轻轻叹了一声,也不再劝阻,贞洁并不是现在衡量一个女子的唯一标准,若真如娘子所说,郎君打算拿她来联姻,倒真不如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否则,以后想随心所欲可能都没有机会了。
“在下冒然拜访,唐突了……”一个宛若春风般和煦的声音伴随着晚风缓缓地吹进院子。
冉颜刚刚脱了屐鞋,闻声在廊下回过身来,目光静静落在那个局促的男子身上,只是一瞬,待收回眼神时,余光却见他已然涨红了脸,俊俏的面上满是羞涩。
冉颜手指微微一动,旋即攥成拳头,诧异自己居然又一次生出了想解剖人的冲动。
“桑先生请进。”邢娘道。
桑辰将手中的布包交给邢娘,“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桑先生有心了。”邢娘面上带着淡且疏离,笑着接过了布包,转身领着他往厅内去。
冉颜早已在主座上跽坐,见桑辰进来,朝他微微颌首,“桑先生请坐。”
桑辰紧张的拱手道:“多谢娘子。”
待到他跽坐之后,冉颜微微挑起眉梢,平静地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桑先生来找我,所为何事?”
桑辰觉得自己请求的事情有些强人所难,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听冉颜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他稍微迟疑一下,道:“说来,在下与娘子只见过四次,说了几句话而已,在下来此求娘子相助,实在很是唐突……”
“等等。”冉颜打断他的话,“你说四次?”
除了赏花、询问砚台,冉颜一时想不起还在哪里见过他。
桑辰腼腆道:“娘子救周三郎那次,在下与娘子说过两句话。”
冉颜秀眉微蹙,眼前忽然闪过当日的画面:她在桥上抓住一个青年,青年急道:“这位娘子,你休要扯着在下,救命要紧啊!”
她埋土救人时,有个很二的青年问道:“不是说三郎还有救吗,怎的就地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