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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在洛昭国面前谢星照骑虎难下,但见他竟如此顺从地命人给他净手,真有副甚是喜爱她为她纡尊降贵素手剥葡萄的架势,祝云时还是惊了几瞬。
她不由得感叹:谢星照做戏做得真好。
宴席上众人均围观了这一幕,心思各异。
“殿下还真是宠爱郡主,这可真是狠狠打了那些说太子厌恶郡主的人的脸。”
“对啊,谁不知道嘉言郡主矜贵挑剔,但我看殿下倒是乐在其中,连剥葡萄这种交给下人做的事都要亲力亲为。”
在一片私语声中,一声冷笑就显得格外明显。
苏毓烟对周围投视线过来的人客气地笑笑,笑容依旧不失大家闺秀的标致和温惠,只是难掩几分尴尬。
她扯了扯旁边不留情面冷笑的林若菡的衣袖,“若菡,这般多人都在,你也该收敛着点。”
林若菡被苏毓烟这么一说,神情变得委屈,有点点泪花在眼中打转:“毓烟姐姐,我只是看不惯她这般惺惺作态,先前表现得一副多么讨厌殿下的模样,结果却在秋狩时瞒着所有人拿了彩头,更遑论如今这个炫耀的姿态了。我从前竟不知她这般会装模作样??”
苏毓烟眸色一深,厉声打断:“若菡!”
林若菡从没见过苏毓烟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也是一愣。
苏毓烟看了眼周围,见没有人被她们的声音吸引过来,神色稍缓,压低了声音道:“我同你说过好几次了,??不是那种人。更何况,殿下会比你更不知分辨吗?”
“殿下只是被她骗了而已!”林若菡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姐姐说得是,殿下也该好好分辨一番眼前人究竟是什么人。”
苏毓烟头疼地皱眉,“若菡……”
林若菡却是安抚地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对祝云时做什么的。”
而另一侧,祝云时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碗,里头放着几颗汁水淋漓、晶莹剔透的葡萄。
看不出来,一向被人伺候的太子殿下葡萄剥得又快又好。
面前的葡萄塔的塔尖已经快没了,祝云时看了眼身旁那人。
他轻轻垂着眼,睫羽在他眼下投下一片浅浅阴影,神情依旧是那般的云淡风轻。紫红的葡萄在他修长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中利落露出里头玲珑剔透的果肉,他指尖被葡萄汁水沾染上,一片晶莹润亮。
分明是做着这般简单的活,但他的姿态却依旧优雅,像是在雕着什么美玉一般。
他好像很会做木雕吧……祝云时恍惚中记起,他似乎做木雕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和姿态,然后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木雕逐渐有了魂魄。
但迅速地她又生起疑来,就谢星照往日里逮着机会都要呛她几句、从不向她低头的人,会这般老实地就为她剥葡萄吗?
祝云时凑过去几分,“谢星照,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谢星照恰好剥完这一颗葡萄,直接将手中那一小碗递给了她,他对她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不是你让我剥的吗?”
祝云时用戳瓜叉叉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香甜的汁水在口中炸开。
“话虽如此,但你那么坏,谁知道你憋着什么坏呢。”
谢星照正朝她倾身,伸手去拿她面前还未剥的葡萄,听到她这番话,手直接改了路线,握住了她的脸颊两侧。
祝云时只突然感觉眼前一闪,随后两颊传来湿润的触感,还有几分黏腻。
他的手上都是葡萄汁!居然就这样直接捏上了她的脸。
“祝云时,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
她被捏着脸说不清话,“唔唔??”叫了两声。
快放开!
你的手好脏!
他低声逼迫:“说你错了。”
祝云时被迫低头,含糊地“唔”了一声,神情很是不服。
谢星照面色稍霁,祝云时被掐着脸愤愤地想,他怎么就知道以欺负她为乐,真是太太太太顽劣了!
她又“唔唔??”一声。
你好讨厌!
谢星照张唇笑了,手指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一下,才一脸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拿了几颗葡萄撤身回去。
祝云时被他这动作引起一阵颤栗,迅速拿起帕子去擦脸上黏腻的汁液,淡淡的葡萄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鼻尖。
她揉着有些发痛的脸颊,看着他周身是掩不住的愉悦,更是不满地控诉道:“你太过分了!你手那么脏怎么可以直接捏我脸?”
他冷笑着抽出一只手指了指她面前盛满葡萄的小碗,“你刚刚吃的所有葡萄,都是你口中的脏手亲自给你剥出来的。”
祝云时被他的伶牙俐齿噎得哑口无言。
却见他突然扬了扬脸,“怎么,还有什么话说?”
祝云时刚要反呛他,就听到面前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声,在一片舞乐交谈声中也分外明显。
“太子殿下??”
祝云时心头一跳,又是贡琮!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祝云时下意识微微探头,只见被谢星照使计挡了视线的贡琮已是面色难看至极,黑脸透露出阴森寒气,就这般不顾场合甚是猖狂地将情绪摆在明面上。
那葡萄塔遮了他的视线,他这端只能看到谢星照倾身过去,与祝云时缠在一处,祝云时还“唔唔”了几声。
然后二人又不知亲密地说些什么,看谢星照的表情很是愉悦。
他们在做什么?枉齐朝还整日自诩礼仪之邦。
贡琮目光更加怨毒,捏着酒盏的指节用力得发白,被酒盏上的花纹硌得指尖发疼。
谢星照手指不停,却是冷了面色,抬头勾起一个虚伪的笑:“五皇子。”
贡琮将酒盏放下,“听闻殿下吹笛技艺精妙,不知本王今日可否见识见识?”
宴间气氛骤然冷却下来,不少人面上带上愤愤之色。
祝云时握紧手中的戳瓜叉,那顶端深深刺入果肉中,碾出泽泽汁水。
她咬了咬下唇,虽然她讨厌谢星照,但谢星照是齐朝太子,贡琮让谢星照给他们吹曲子,傲慢不屑的样子好像是在指使青楼楚馆中的小倌一般。
只是……谢星照若是拒绝,两国本就争端颇多,隐隐有摆在明面上的趋势,若是洛昭国借此发难……但若是不拒绝……
祝云时想到此处,咬咬牙打算起来说自己弹一曲琴,替了谢星照。
却闻底下传来一道清泠男声。
“五皇子想听曲又何必到惊动太子殿下的地步?臣与太子殿下常在一处奏乐,此番便由臣代殿下为贵国吹上一曲。”
寄春君果然大义,祝云时转头去看,但碍于面前的葡萄塔,只能看到沈凌江的半边脸。
贡琮面色沉了下来,他话里话外分明就是他们不配让谢星照奏曲的意思。
“你又是何人?”
绯色官服更衬得他面若冠玉,光风霁月,他似是察觉不到贡琮神色和语气中的轻蔑和不满,不卑不亢地答:“在下大理寺少卿,沈凌江。”
贡琮鄙夷地嗤笑了一声,正要开口再说,却被身旁的臣子拉住了。
“殿下,点到即止,现在不是好时机。”
祝云时只听到面前叽里咕噜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被葡萄塔挡着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道洛昭国的人在交流些什么,有些焦灼起来。
但几句短暂的交谈后,传来贡琮的冷声:“那就由你来吧。”
说完还要不甘地再度挑衅:“听不到太子殿下的笛声,当真是遗憾。”
谢星照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将指尖的莹亮一一拭去。
“五皇子不必遗憾,想来洛昭国地处北域,少闻天籁之音,沈少卿今日献技一曲,自然也会让五皇子觉得新鲜。”
这话是在讽刺洛昭国的人无甚涵养,粗莽狂野了。
贡琮气得脸色更加青黑,却只能硬生生忍了下来,只因谢星照说得也是事实。
祝云时用帕子掩住嘴角,又想起自己面前有葡萄塔挡着,索性放下帕子放肆地无声笑了。
谢星照的一口伶牙俐齿也不全是坏事,此番真是大快人心??只要不用在她身上就好了。
坐于上首的皇帝大笑了几声,算是缓和气氛,随后高声吩咐宫人道:“去取笛子给沈少卿。”
宫人不敢怠慢,很快就取了笛子来。
顷刻,悠扬笛声响彻整个含德殿。
祝云时暗暗惊喜,没想到寄春君不仅会做文章,还会吹笛。
她还是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她干脆吩咐身旁宫人:“将葡萄先拿开。”
宫人当下就要挪开葡萄,身侧忽地传来谢星照的冷声:“不准挪。”
祝云时回头瞪着谢星照:“为什么?”
谢星照沉着脸,眼神中如冻结了冰棱,锐利寒凉,语气强硬迫人。
“孤说不准就是不准。”
祝云时本来倒也未那么想看人吹笛,但谢星照强势阻拦,她若是就这么服从了,岂不是低了他一头?
祝云时气性上来,“你少拿太子身份压我,本郡主说挪就得挪。”
她又吩咐宫人:“挪!”
那宫人为难极了,殿下和郡主小未婚夫妻吵架,为何让他夹在了中间?一边是郡主气愤而坚持的命令,一边是太子殿下压迫强势的眼神。
“这……郡主……”
祝云时干脆自己上手,“罢了,我自己来。”
往旁边挪挪而已,它应当不会散落一地的。
祝云时迅速地安抚好了自己,就要去碰那碟葡萄。
眼中突然闪出一角明黄,随后她还未碰到碟盏的双手就被直接捉了住。
祝云时目瞪口呆地自己被紧紧握在他手中的两只手,又是惊讶又是气愤道:“谢星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