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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夕,戴柯问戴四海要钱给单车加一个书包篮子。他的单车前后都没有篮子,还是出厂配置。
戴四海笑话道:“从没见你带过书包回家,加什么书包篮子。”
戴柯:“别人都加。”
戴四海:“车头负重不好骑车。“
戴柯:“加在后座。”
戴四海:“加在后座你妹妹坐哪里?”
戴柯好像从未考虑过载人问题,回头看了一眼梁曼秋。
梁曼秋对着书本自言自语,“有妹妹的男生,单车后座不装书包篮子。”
戴柯:“她有脚。”
梁曼秋努了努嘴。
戴四海最后放话:“载妹妹一起上下学,早餐可以在外面吃。”
吃外食一直是学生的乐趣之一,小戴老板哪怕顿顿烧鹅,也会嘴馋一元一串的烤肠。
戴柯哼了一声,摸摸略为扎手的发茬。
开学第一天,梁曼秋前胸和后背各背一只书包,后面她的,前面戴柯的。她穿了礼裙,白色短袖衬衫配千鸟格背带裙,不得不侧坐单车后座,像戴四海骑摩托载阿莲一样。
“哥哥,我扶哪里?”梁秋很久没搭车,有点重心不稳。
戴柯一脚踩脚踏,一脚踩地撑着单车,回头瞄了一眼:“随便。”
梁曼秋悄悄揪住戴柯礼服白衬衫的两侧腰际。
戴柯冷冷道:“梁曼秋,你真会挑地方。”
梁曼秋小声辩解:“坐凳太矮,抓高一点的地方不容易摔。”
戴柯收了长腿,踩着单车往翠田中学出发。
早在暑假,梁曼秋就踩点了到翠田中学的路,如今正式踏上上学指路,又是另一种心情,雀跃、期待,还有一点点紧张。
路上不乏风风火火骑车的少年,不带人的基本见一个超一个,无论是否认识对方。好胜欲流动在每一张朝气蓬勃的面孔间。
戴柯不服输地超了几辆,最终还是因为多了一个八十来斤的负担落后了。
“大D,”有人在身后大声呼喊,然后逼近,“一个暑假不见,哪泡来的马子?”
戴柯骂了一句脏话,“马你大头。
那人探头特意看了一眼梁秋,“像个小尼姑。”
戴柯:“滚你妈的。”
那人嘻嘻哈哈加速飞奔,拐弯消失不见。
在学校车棚停了车,梁秋才问:“哥哥,马子是什么意思?”
戴柯开始怀疑梁曼秋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拎过他的黑色书包,“一二四我载你回家,三五我打球你自己走。”
翠田初中离档口有一段距离,不像翠田小学来回方便,戴柯从初一开始便在外面午托班吃饭午休,梁曼秋自然一样。
梁曼秋追上戴柯,“哥哥,你还没告诉我马子是什么意思。”
“反正不是你的意思。”
戴柯甩下一句话,拐过教学楼上了楼梯,初一的教室在一二楼,初二的在三四楼,初三的在另一栋教学楼全心备战中考。
梁曼秋和戴柯的教室刚好分布在教学楼最低层和最高层的两头,穿梭一次,课间十分钟差不多没了。
梁曼秋头发细软,像她的声音一样。大约两厘米长,乖顺地贴在头皮上,勉强重拾女孩子的气质。金玲却很乐意看到她这副模样,总说她后继有人,假小子不仅她一个。
戴柯也告别光头,成就一个利爽的圆寸,原来是帅哥,现在成了酷哥。
鹤立鸡群的个头,不说话单是双手抄兜往学生堆里一站,就能引来一片侧目。
更别提还是万众瞩目的升旗手。
梁曼秋列队第一,视线无阻,第一次看到戴柯正儿八经的一面,平常自恃身高优势站得随意歪斜的样子没了,身姿挺拔如松。
散了队,梁曼秋便听见周围女生议论戴柯,还没记得新同学名字,光记得她们发花痴的样子。
有人撞了下梁曼秋的手肘,投票似的征求意见:“你觉得他帅吗?”
梁曼秋不咸不淡,“就那样吧。”
“你眼光可真高,我看了一圈,我们班就没有那么帅的。”
梁曼秋还不清楚班上有几个男生,只认识分到同一班的金明,她们已经把所有男生的面孔扫描备案。
关于戴柯的讨论远没停止,周一下午梁曼秋的体育课和戴柯的重叠,又饱受身旁好一顿叽叽呱呱。
“他有女朋友么?”
“那么帅,没有的话肯定不少女生追。”
“我听说他早上载着女生来学校,应该就是女朋友吧。”
“下次看他单车有没装书包篮子就知道了,有女朋友肯定不装。”
梁曼秋恍然大悟,原来马子大约是女朋友的意思?
难怪戴柯说不是她。
梁曼秋难得插嘴,“要是他有妹妹之类,可能也不装吧?”
“男生上了初中都不爱带妹妹玩,我哥就是,每次出去玩跑得比狗还快,就怕我跟上他。”
“他们只爱带假妹妹出去浪。”
几个女生扎一起嘻嘻哈哈。
梁曼秋就是一个假妹妹,戴柯也不爱带她出去浪。
“你们几个在这吹什么水,”体育老师指着她们这片扎堆聊天不运动的女生说,“体育课是让你们聊天的吗?”
“我们过去看他打球。”
“好呀。’
那几个女生悄悄说,然后问梁曼秋,“你走不走?”
女生间的八卦氛围富有感染力,梁曼秋很难置身事外,反正无所事事,便跟过去。
五年级时梁曼秋便知道戴柯在校颇受女生欢迎,但她忙着适应新学校和新生活,没空关注他。等她上了六年级,戴柯毕业离开翠田小学,只留下属于他的风云传说,梁曼秋没亲眼所见,感触不深。
现在熟悉的人就在眼前大放光彩,梁曼秋却开始怀疑是否是她所认识的戴柯。
倏然间,一只篮球出其不意飞向她们的队伍,戴柯飞身而上,长臂一捞,将球勾回场,堪堪在女生跟前刹车。
戴柯回头随意看了眼,确认没撞到人,便又回到球场。
一瞬间如兔起鹘落,利落又潇洒。
女生堆如石投湖,泛起一阵涟漪,窃喜着躲到一边耳语。
梁曼秋好像其中的另类,安静得像一个摄像头。
直到戴柯走近她,扔了五块钱给她,“买水。”
真的是扔,同学叫了“大D看球”,戴柯扔了钱转身接了球马上回场,像扔垃圾一样利索。
梁曼秋在众目睽睽下捡起钱,小步跑去小卖部。
刚刚那堆女生堵到小卖部门口,有人抱臂不满地问:“你认识他?”
梁曼秋抱着一瓶可乐和一瓶矿泉水,戴柯发大汗后总要这两样套装。
她点了下头,侧身挤出去,又小跑回球场。
戴柯刚好中场休息,接了可乐,拧开仰头咕嘟。恰逢一滴汗珠沿着他的下颌,滑过脖颈,攀上他的喉结,给滚动的喉结一摆,恰好在他低头时继续滑落,一直溜进衬衫衣领里,完成一次奇妙而圆满的旅程。
戴柯的脖颈上多了一颗梁曼秋不熟悉的东西,正像他日渐沉厚的嗓音,将他整个人领入一个新的框架与形象里。
梁曼秋觉得有点新奇,不觉看呆了。
“发什么呆。”戴柯把喝了一半的可乐瓶放梁曼秋的头顶,低头弯腰撩起衬衫衣摆,直接抹汗。薄薄的腹肌上挂着跟冰可乐瓶一样细密的水珠。
梁曼秋把头顶瓶子拿下来,“哥哥,你为什么不换球衣打球?”
场上的男生也是清一色礼服,白色短袖衬衫配黑色长裤。
戴柯又往袖子蹭了额角的汗,懒得回答,却没想过这成了他听到的最后一声“哥哥”。
体育课收队,梁曼秋把两瓶水匆匆还给戴柯,飞跑回队伍。一会还有一节班会课,不敢想象整个教室的汗臭味浓度有多高。
梁曼秋几乎是被女生们簇拥着回教室,一个两个都来问她:你跟戴柯是什么关系。
梁曼秋吃惊,“这才半天,你们怎么都知道他名字?”
她们说:“我们知道的肯定没你多,他还叫你帮买水。”
梁曼秋觉得跑腿也不算多么愉快的活,“他叫惯了。
“你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梁曼秋难为情地摆摆手,“不是。”
“你到底跟他什么关系?”
梁曼秋在小学都不曾受过这般关注,有点烦这些人没完没了。一旦透露跟戴柯的关系,说不定她们还要刨根究底,既然是兄妹,为什么不同姓。
“不如你们问他。”
不知道是大家太成熟,还是她太幼稚,梁秋的初中生涯从八卦拉开序幕。
最后一节班会课结束,初一初二没有晚自习,下午五点二十分放学,梁曼秋准时背着背包准备去车棚等戴柯。
金明追上来,被认命成临时劳动委员,一天尤为忙碌,现在才有空跟梁曼秋说话。
“小秋,你怎么回家?”
梁曼秋:“坐我哥哥的单车。”
金明:“真好,猪肉玲就不愿意载我,她说多我一个肯定把车榨扁了。”
梁曼秋不禁莞尔,“哪那么夸张。”
金明习惯性推了下眼镜,“就是,要榨也是她那个吨位榨扁的。”
梁曼秋:“你走路回家?”
金明老成地叹气,“是啊,哪天大D不载你,记得喊我一起走。”
“好。”梁曼秋在单车棚附近跟金明分道扬镳。
初三的第九节上课铃声打响,校园登时安静许多,只剩下初一初二没有回家的学生,或在打球,或在打扫卫生,或在商量布置学习园地。
今早戴柯自己推车进棚,她只远远看到停车的方位。
又等了十分钟,梁曼秋往印象中的地方找柯的单车,没看到,以为自己看错,将整个车棚走了一遍。
新车很醒目,不可能看错眼。
梁曼秋心里隐隐有了不妙的猜测。
戴柯不会自己先回去了吧?
这才开学第一天,早上说好的一二四放学他载她,三五他打球她自己走。
梁曼秋不死心,爬上四楼找戴柯的教室。
初一教室还残留一些扫尾的学生,初二基本空无一人。
戴柯的班也不例外。
梁曼秋顺便走了一圈篮球场,基本确定一个事实:开学第一天,她被她哥放鸽子了。
梁曼秋转身闷头闷脑走回档口。
四海烧鹅前厅浮着浓郁的烧鹅香味,只有戴四海和阿莲在忙活,一个斩料,一个收银。
梁曼秋问:“阿姨,哥哥回来了吗?”
阿莲:“没有啊,他跟你一个学校,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我们不同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
梁曼秋解下书包放角落豆奶筐里面,摘下挂在墙上属于她的小围裙,准备收拾桌子。
阿莲给一个阿公找零,顺手推上抽屉,扭头扬声:“小秋,你写你的作业吧,我们忙得过来。”
梁曼秋反手绑好围裙系带,“开学第一天老师没有布置作业,还不用写。”
阿莲说:“可以预习功课啊。”
梁曼秋正在气头上,哪里能专心看书。
“我晚一点回家再看。
刚收回找零的阿公不由夸道:“这妹妹真懂事。”
阿莲也笑:“是啊,还是比较乖的。”
一直到晚高峰结束,戴柯没露脸,直到快饭点,长了狗鼻子似的远远嗅到饭香,才踩着单车不知道从哪里飞回来。
“赶上了。”戴柯口吻轻快,将单车往榕树干随便一靠,没踢脚撑。
梁曼秋把锅里剩的米饭都舀他碗里,轻轻往他的位置一顿,“哥,今天说好放学我,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