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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秋岳倒下了。
他到底不是铁打的。
纵然是铁打的,也难以经受的起“三手西施”九成功力的一掌,何况他只是血肉之躯。
四周是芳香的干草。袁秋岳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气息时缓时急,看情形若再不救治,就算大罗神仙也要望而兴叹了。
“沙沙沙……”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林中走出一位长髯及胸的老者。
老者身穿百鹑衣,脏的已不能再脏,破的也不能再破。满面的皱纹填满了污垢,看样子最少三年不曾洗脸,一眼望去便知是个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缓步走至袁秋岳身前,蹲下身摸了一下脉,不由伸了伸舌头,一双鼠眼滴溜溜转了几下,自语道:“你小子真是福星高照,碰到我老人家,否则今日必将暴尸荒野了!”他将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玉葫芦,打开盖子,刹时间清香四溢,嗅上一嗅亦使人精神一爽。
袁秋岳的牙关被老花子捏开,将小玉葫芦中的汁液滴了几滴在他的口中,而后把他扶正坐起,伸出二指抵在他“命门穴”上,不消片刻工夫,老花子头上升起一片白雾,而袁秋岳的脸由白转红,气息也开始均匀了,过了半柱香的工夫,老花子收回二指,轻轻地舒了口气,脸上透出了惊喜之色。
过了不久,袁秋岳犹如大梦初醒,缓缓地爬起来朝四下观瞧,见眼前立着一位蓬头垢面的老花子。他暗试了一下,内伤业已痊愈,好似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而且内力更加充沛,他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忙跪倒叩首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小可袁秋岳感激不尽!”
老花子打了个哈哈,道:“小子,快些起来,老花子可受不起呦。”
袁秋岳起身道:“今日幸得老前辈相救,否则……”
老花子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小子,不知你是伤在何人手里?”
袁秋岳暗一咬牙,一字字道:“三手西施”!
“哦!”
老花子吃了一惊,道:“小子,你是如何惹上那个女贼的?”
袁秋岳苦笑一声,道:“我哪里想惹她,是她自己找上门的,她不但盗走我的钱袋,还来戏弄与我,我便以枝化剑与她交手,她被我逼得无法还手,竟用话来分我心神将我击为重伤,幸而我也伤了她,方逃了出来。”
老花子似有些不信,道:“小子,你能以枝化剑,并逼得‘三手西施’无法还手?”
袁秋岳笑道:“这算不了什么。”
老花子耸了耸肩,道:“小子,看你小小年纪能与‘三手西施’交手,武功必出自名门,不知你师承何处?”
袁秋岳一闻此言脸上一阵抽搐,黯然道:“不瞒前辈,我的武功乃是家传,家父是隐退江湖很久的‘诛邪神剑’袁天义。”
老花子道:“哦,这就难怪了,对了,令尊归隐仙山后身体可好么?”
袁秋岳凄然道:“家父业已……”
“喂!穷鬼,你絮叨够没有?你肚子不饿,我可饿坏了,若是你再啰嗦个没完,这三只‘大漠风沙鸡’和这坛子‘百里香’可就全归我了!”
袁秋岳话未说完,忽从一株古树上传来一个破锣般的嗓音。
老花子呸了一声,道:“饿鬼,你疯叫什么?快闭上你那臭嘴,否则当心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泡酒!”
“哦!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么?那你就来割好啦,不过当心我扭断你的脖子,哎呦——”
那破锣般嗓音方落,但见老花子已横空掠起,身子在空中曼妙的一翻,人便没入密叶之中。
“砰”的一声,老花子与那人对了一掌,身子倒飞出来,袁秋岳以为老花子必定摔在地上不可,孰料他疾落得身子在离地不足一丈的地方倏然一顿,人已好似一片枯叶般的轻飘下来。
“好!”袁秋岳叫绝之声脱口而出。
“好个屁!”破锣般的嗓音再度响起,紧跟着自茂枝中窜出一条灰影。那灰影衣袂舞动,蝴蝶般的轻落在地,一丝声音也未带出。
袁秋岳不由咽了下口水,忖道:“好高的武功,我若能拜这两位武林异人为师,那屠庄灭门之仇就指日可报了!”他朝这个灰衣人打量一番,原来也是个老叫花子。这老花子瘦得除了骨头就是皮,眼往下眍,蒜头鼻子朝上翘,一对大招风耳向前耷拉着,咧嘴一笑便露出一排黄板牙。唯一过得去的就是那套灰布衣,但却缝了九个破布袋子。
休看这老花子人生得矮小,脚可不小,单看那双鞋便好似两艘船。船倒是不太大,不过八大金刚乘上去,完全可以东渡扶桑了。
这两个老花子站在一处,简直就是对儿大活宝!
袁秋岳上前施礼道:“两位前辈莫非是丐帮长老‘穷神’‘饿鬼’么?”
两个老花子同时道:“然也。”
袁秋岳噗的跪倒在地,道:“小辈今日有幸得见两位盖世异人,实乃前世修来的机缘,恳请前辈莫嫌在下拙劣,收我为徒吧!”
“穷神”咧嘴笑道:“小子,你想跟我们两个老叫花子学要饭不成?”
袁秋岳凄然泪下,道:“前辈,小可身负血海深仇,万望看在我惨遭毒手的爹爹份上,收下我吧!”
“什么?袁大侠他……过世了?!”“穷神”“饿鬼”同声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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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中的一间石室中。
袁秋岳将自己的遭遇哭诉了一遍,而后道:“两位前辈,如今我无依无靠,恳求前辈收下我吧!”
“饿鬼”道:“孩子,莫哭,我们几时说不收你了?”
袁秋岳闻言破涕为笑,道:“两位尊师在上,受小徒一拜!”说完便跪倒叩头。
“饿鬼”忙将他扶起来,道:“好徒儿,快些起来,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穷神”也道:“没错,我可最讨厌那些酸溜溜的繁文缛节,今后除了称我们一声师父外,其它的还是全免了。”
袁秋岳道:“徒儿希望能尽早学成两位恩师的绝顶武功,诚望师父们能够成全。”
“穷神”沉吟了一下,道:“你能击伤‘三手西施’想必功底不错,好吧,明日为师便带你到‘九曲洞’传你武功,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将肚子填饱,师父虽是穷要饭的,可还未挨过饿呦。”
“饿鬼”一拍大腿,道:“言之有理,我天不怕、地不怕,最头疼的便是无美肴果腹,一顿饭若是未吃,委实比被人当驴骑还难受。”他边说着,边自床下抱出一坛子村酿的‘百里香’,还有三只亲手熏制的‘大漠风沙鸡’,一大包腊肉。袁秋岳早已是腹内空空,也不客气,跟着丐帮二老大吃起来。
正吃着,“穷神”忽道:“喂,老不死的,如果此刻岳儿叫一声‘师父’,你说他是在叫你,还是叫我老人家?”
“饿鬼”将塞了满嘴的鸡肉咽下去,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叫我啦。”
“呸!你的脸皮厚的恐怕连‘龙渊’神剑也穿不透了,你怎敢断言他叫的是你而不是我?!”“穷神”拍桌吼道。
“饿鬼”做了个鬼脸,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你看,我的武功比你高,岳儿若要报仇必须学会我的上乘武功,因而它要讨好我,一定追着叫我师父了!”
“什么?你的武功比我高,简直是放屁!就你那点儿三脚猫的招式,也配与我比?哼,招打!”“穷神”一弹指,桌上的一根鸡骨头挟带着风声朝“饿鬼”的咽喉射去。
“饿鬼”一撇嘴,身子不动,待鸡骨头飞至,猛听他的骨节“咔嚓”一响,脑袋已向下直缩九寸,呼啸而来的鸡骨头,紧贴着头皮飞了过去,“噗”的没入石壁之中。
袁秋岳一伸舌头,脱口道:“太棒了,师父,这是什么武功?”
“饿鬼”肩头的骨节再度一响,脑袋如有机簧一般弹了出来,他朝袁秋岳一耸肩道:“这并不是武功,而是仙术,今后你就叫我师父,叫他穷光蛋便可!”
“穷神”臭骂道:“好你个饿死鬼,别以为我镇不住你,你与南海‘玄龟居士’学的那乌龟王八功也敢拿出来冒充仙术,真是大言不惭,告诉你,我的‘千幻菩提搜魂手’便是你那邪功的克星。”
“饿鬼”朝“穷神”一翻白眼,道:“你那搜魂手我看也只不过能用来讨饭罢了,还敢拿出来吹嘘?我看唬三岁的娃娃也未必灵……”
下面的话尚未说出,但见“穷神”身上真的生出了千百条手臂,这些手臂虚幻起伏、忽左忽右,连绵不断地攻向‘饿鬼’。
“饶命,饶命!我认输,我认输!”“饿鬼”抱着脑袋躲在桌子下面连声讨饶。
“穷神”敛住千条臂影,道:“你个饿死鬼,这回俯首认输了吧,哼!看你日后还敢不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卖狂!”
“饿鬼”闻言自桌底钻出,道:“我说穷光蛋,你张口我老人家,闭口我老人家,你莫要忘了,我可比你大了一个月零三天哩。”
“穷神”正待举手再打,“饿鬼”已连声道:“好、好、好,咱们就别再闹下去了,还是听听岳儿有何高见吧。”
袁秋岳见两位师父如顽童一般,为了饭粒大的小事便闹个不休,不由苦笑一声道:“依岳儿之见,我叫师父时,一个尊称‘神师父’一个尊称‘鬼师父’不知是否有越僭之处?”
“嗯,不错。”“穷神”点首道:“这办法倒是可行的。”
“饿鬼”呸了一声,道:“这种事本就不值一提,唯独你这穷要饭的多事。”
“穷神”一瞪眼道:“哦,我问的事不值一提,那你说何事值得提?”
“饿鬼”搔首道:“如今应急于搞清的是‘彩虹仙子’为何要谋害袁大侠!”
“穷神”嗤了一声,道:“这很简单,杀人无非有三种可能,一是谋财害命,二是为情杀戮,三是江湖仇怨。‘彩虹仙子’是女人,第二种的可能微乎其微,更不可能是谋财害命,因为袁大侠淡泊名利、两袖清风,委实没有太多的财物令人垂涎,即便有也用不着去抢,慕容雯本就是袁大侠的妻子,袁大侠的财物也就是她的。”
“饿鬼”道:“这么说‘彩虹仙子’是与袁大侠有仇怨了?”
“穷神”点首道:“有此可能。”
“狗屁!”
“饿鬼”一拍桌子,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高论,原来竟是那些狗屁不如的废话!我来问你,一个女人若痛恨一个男人,会嫁给他并生出一个儿子么?就算她忍辱负重,又何必等上十余年才下手?”
“穷神”本欲回敬几句,但一时也无法辩驳,干咳几声闭上了嘴。
袁秋岳忍不住问道:“那这其中会不会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缘由?”
“饿鬼”沉吟了片刻,道:“这很难定论,不过我敢断言,这其中必有一个极可怕的阴谋,中原武林恐将面对一场劫难!”
“穷神”道:“你是说慕容雯只是一个受人驱使的傀儡,而她的背后还有一个更阴险的人物么?”
“嗯!这正是此事的可怕之处。”“饿鬼”深吸了口气道:“慕容雯的身世你是知道的,她是名震武林‘飘渺公子’慕容磊大侠的孙女,慕容大侠的武功堪称天下第一,人品也是众所周知,他的孙女应该差不了。因而依我推断,‘彩虹仙子’必是受了一个武功莫测高深的魔人的挟制!”
袁秋岳与“穷神”都在听。
“饿鬼”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慕容雯的武功乃是慕容大侠亲授,虽未学得‘飘渺一剑’但能打得过她的已是不多,而能令她听命的恐怕——”
“恐怕最多不过三四人而已。”“穷神”接下“饿鬼”的话道:“因此,此人能令‘彩虹仙子’听命于他,武功定然深不可测是么?”
“没错!”“饿鬼”点了点首道:“此人令慕容雯与五魔血洗星月山庄,绝非是寻常的仇杀,其中定有险恶的阴谋,为此我才断言武林不久将会面临劫难!”
袁秋岳在一旁听着,不由打了个寒颤,忖道:“这真令人难以置信,起初我尚以为这是爹爹与他们的私怨,未想到还牵连着武林的命运,看来我定要加紧习练武功,他日或有机会为武林尽一点绵力!”
酒足饭饱,袁秋岳忽问道:“师父,你们既是丐帮长老,为何住在这荒僻的山林,而不在总坛享福?”
此言一出,“穷神”“饿鬼”二老脸上立时变了颜色,好半天“穷神”才叹了口气道:“岳儿,此事本不该说的,但你既为我们的传人,我二人也就不瞒你了。”
袁秋岳瞪大了眼听着。
“穷神”自袖中取出一个两指粗细的竹筒,递于袁秋岳道:“岳儿,你看这是何物?”
袁秋岳迟疑了片刻,打开盖子,一双铁筷子自竹筒中滑出。
“这不是丐帮帮主的信物铁筷子么?”袁秋岳问道。
“穷神”点首道:“正是。十五年前,丐帮第二十三代掌门‘七巧神丐’施云松与‘九幽魔尊’在乾元山鹰嘴岩独斗了三日三夜,终于将九幽老魔毙于掌下,可惜的是丐帮掌门信物‘打狗棒’却被老魔的掌力震碎,自此后,这双缅铁百炼而成的铁筷子,便取代了‘打狗棒’的位置,成为传帮的信物!”
袁秋岳道:“这是震动武林的大事,我也曾听家父说起过,不知师父……”
“穷神”道:“岳儿,这件事虽人人皆知,但此后的变故,却只有三人知晓了!”
“哦?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袁秋岳忙问道。
“穷神”惨然一笑,道:“施帮主因‘打狗棒’被毁,无颜再坐帮主之位,便引咎归隐,把帮主的重责让给了他的师弟‘无影醉丐’夏侯天宇,谁知夏侯帮主继位数年后,便身染怪疾,帮中弟子四处寻医均难治愈,于是我便与‘饿鬼’召集了一些帮中长老商议此事,最终定下了张榜招贤这个馊主意!”
袁秋岳问道:“这决定有何不妥?”
“穷神”垂首无语。
“饿鬼”接着道:“主意到无过错,但揭榜人非但未将夏侯帮主的怪疾治愈,反而……”
袁秋岳追问道:“难道他将夏侯帮主治……治死了?”
“光治死人还算好的,此人如今已谋夺了帮主之位!”“饿鬼”愤然道。
“哦”!袁秋岳惊问道:“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饿鬼”道:“丐帮弟子在各省发放了十万余张求医榜文,一连数月均无人揭榜,而夏侯帮主一直昏睡不醒,气息微弱,每日仅能靠灌服野参汤来续命。直至仲秋夜里,君山总坛来了一个自称‘笑面女乞’的女叫花子,她自诩能医治帮主怪疾,我等便将其请入帮主帐中。”
略舒了一口气,“饿鬼”又道:“这女子支开帮众,便对帮主下了毒手。而后找来了一个帮凶,潜入总坛,并易容成帮主的样貌。数日后,让其佯装病体痊愈,骗过了众人,自此便轻而易举的坐窃取了帮主的宝座。”
袁秋岳问道:“那这诡计又是如何识破的?”
“饿鬼”道:“一日,我途经枯井,无意中嗅到井中发出一股恶臭,我便查看缘由,竟自这枯井中找到了帮主的尸首!我与‘穷神’一同寻那假帮主,欲将其擒住,以便当众公布其恶行,孰料,合我二人之力竟不是那女人的对手,还险些遭到她的毒手,幸而我们两个老骨头打架不行,逃跑尚有一套,得以侥幸逃了出来。”
袁秋岳剑眉倒竖,道:“竟有这等事,那后来又怎样?”
“饿鬼”道:“后来我二人暗自打听,原来那个‘笑面女乞’竟然以夏侯帮主的名义,将帮主之位让给自己,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假冒帮主的诡计被人揭穿,而帮中的大权也真的落入她的手中,就这般她名正言顺的成为丐帮第二十四代帮主!”
袁秋岳暗一握拳,道:“师父,你们难道便任由她瞒天过海么?”
“饿鬼”苦笑道:“我们当然会全力阻止,这双铁筷子便是从她那里盗来了,但却被这女贼反咬一口,说我二人欲谋夺她的帮主宝座!可恶的是帮中弟子竟全被蒙蔽,四处追杀我们,将我二人视作丐帮叛逆,唉!可怜我们两个丐帮元老,竟受此不白之冤!”
袁秋岳以拳击掌道:“哼!好可恶的女贼,他日我必与你会上一会!”
“穷神”道:“岳儿,我们寄望你能在武学上超越师父,有朝一日能为师父洗清这叛逆的罪名。”
袁秋岳道:“徒儿定不负两位师父的厚望,必诛那女贼于剑下,而且还要将武林中所有的坏女人全都诛绝!”
“饿鬼”道:“唉!恐怕你是杀不完的了。”
“哦?这是为何?”
“穷神”道:“以我来看,天下间没有一个好的女人!”
袁秋岳诧异地望着“穷神”。
“穷神”道:“怎么,你不相信?就拿你来说,你母亲‘彩虹仙子’残杀了星月山庄多少无辜性命,即便是你这亲生之子亦不放过。那个老妖婆‘幽冥鬼母’几乎使你葬身犬腹。‘绿衣罗刹’那小刁妇无怨无仇便给了你一掌,若非你吉人天相,早已命丧黄泉了。最可恶的便是这‘三手西施’,她在你饥火难当之时,偷走了你的钱袋,还前来戏谑于你,并将你打成重伤,幸亏遇到我老叫花子,否则还能在此讲话么?试问这些哪个不是歹毒无比的坏女人?!”
袁秋岳的眼中迸射出怨毒的火花,三日来所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是呀,哪一个不是女人?哪一个未害过他?
“穷神”又道:“所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休说别人,便连我老婆也不是个好东西,趁我不在,竟盗走我的武功秘笈与人私奔!”
“饿鬼”接茬道:“你老婆还算好的,我老婆不但偷人,还在我的饭里下了砒霜!”
袁秋岳未再开口,但在他幼小的心里已埋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学成绝世武功,杀尽武林中所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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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洞”
乱石山中的隐秘洞穴。
洞中有天然的泉眼,在干燥处,贮藏着许多美酒及腊肉、熏肉。
袁秋岳便在这洞中与丐帮二老习练武功。他本就是天造奇才,又曾误食“千年茯苓”,因而练起功来事半功倍,只三个月便将“穷神”的“千幻菩提搜魂手”与“饿鬼”的“八面玲珑驱鬼疯魔棍”完全悟透,运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又是三个月过去,袁秋岳将二老的轻功、身法、逆天点穴以及散杂琐碎的武功也视如珍宝般的学了来。“穷神”“饿鬼”见他的武功突飞猛进,心里皆是甚感欣慰。
这日,“饿鬼”将袁秋岳唤至身侧,道:“岳儿,洞中所贮之物已是不多,明日一早我与你‘饿鬼’师父外出一趟,以备储物过冬之用。你便在洞中等候,切切不可出来生事懂么?”
袁秋岳道:“师父,还是让岳儿去走一遭吧。”
“饿鬼”一皱眉道:“不可以,你逃出星月山庄,那‘彩虹仙子’岂会轻易放过你?这里离云梦山近在咫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让他去吧。”“穷神”走过来,道:“岳儿也很久未出洞了,他还是个娃娃,怎能在这里呆得住?”
“饿鬼”叱道:“正因他娃娃,才不能放他出去,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穷神”道:“我看你才真的老糊涂了!什么事都畏首畏尾,岳儿若老关在洞中,不到外面历练一番,便是武功再高也如同废物!再者说,事过半载,慕容雯能老在云梦山赖着不走么?还有,你瞧岳儿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即便与‘彩虹仙子’面对而立,她也未必认得出。”
一番话说的“饿鬼”无言以对,好半晌才道:“那好,便依你老不死一回,不过岳儿这次出去若出了差错,看我不将你的老骨头拆了当鼓槌!”
袁秋岳道:“师父莫要担心,以岳儿今日之武功,谅那些许毛贼也奈何不了我!”
“穷神”一拍袁秋岳的肩头,道:“好样的,你这孩子他日必成大器!明晨一早你便可以单人出行了,呐,这里有纹银二百两,除了买些洞中所需之物外,余下的你可以去做身衣衫,免得成了真的小叫花子了。”
袁秋岳惊异地望着“穷神”道:“师父,这银子……”
“穷神”笑道:“岳儿,你以为我‘穷神’真的穷啊?告诉你吧,当年在丐帮时,我每日花的银子都能压死人。”
“饿鬼”嗤了一声,道:“岳儿,你莫要听他吹骆驼,他可是丐帮的头号吝啬鬼、铁公鸡,他一年花的银子连一只蝼蚁也压不死的。这二百两银子,是他节省了十七年零三个月才攒下的。你休看他表面很慷慨,其实他恐怕此时心疼的要去上吊了。”
“穷神”一瞪眼道:“我说饿死鬼,是不是你老婆在你的饭中下的砒霜太多,把你吃糊涂了,你怎会将你那点儿辉煌功绩栽赃在我头上了。岳儿,在丐帮时他才是名符其实的吝啬鬼,为了省下点儿碎银子,他竟宁可三日不吃饭!”
“饿鬼”一咧嘴道:“三日不吃饭倒是不假,不过我那是已经修成了‘玄龟灵虚大法’,休说三日不吃饭,即便是三个月也不在话下!”
“呸!别往脸上贴金了,你只不过是为了省下几文臭钱再娶一房老婆,替你生个龟儿子为你养老送终罢了。”“穷神”冷嘲道。
“饿鬼”不怒反笑,道:“我的钱连我玄孙都花不完,怎会把几文小钱放在眼里?”
“穷神”道:“就你那几个连丫丫葫芦都装不满的家当,也值得炫耀?”
“饿鬼”道:“你莫不是觉得自己的银子会比我多?”
“穷神”道:“当然要比你多,你知道中原最大的钱庄是哪个么?”
“饿鬼”道:“当然是洛阳的宝丰钱庄了。”
“穷神”得意非常地笑着道:“不怕告诉你,宝丰钱庄的银子有一半是我的。”
“饿鬼”不甘示弱,紧接着道:“可你别忘了,宝丰钱庄本就是我开的,后来觉得无聊,便将它交与我的侄子钱可发去管了。”
“穷神”笑骂道:“看来你的脸皮神功练得已臻化境了!”
“饿鬼”道:“不敢、不敢,与你相比可是小巫见大巫,甘拜下风、望尘莫及呀!”
袁秋岳见二老一斗起嘴来便没个完,心中甚觉好笑,便接茬道:“其实你们的银子比起我来那真如古树之一叶、九牛之一毛而已。去年冬日,我见家中柴草烧尽,便拿来十几麻袋每张一千两的银票燃起取暖;还有一日,我出恭时忘记带草纸,便将一张四十万两的银票取而代之。”
几句话说得“穷神”“饿鬼”捧腹大笑,道:“看来岳儿脸皮之厚,已经超过皇宫城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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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
袁秋岳带上银子,辞别了二老,寻到路径,朝古鼎镇方向而去。晌午时分,他便来到了镇子上。
长街行人穿梭不断,袁秋岳随着人群向前缓行,忽抬眼望去前面居然有一座不错的小酒楼,上书着“醉香居”三字,他略迟疑了一下,慢步走了进去,打算先用些饭后再去办其它的事。
一入酒楼便见到许多背着刀剑的酒客,一个个身著劲装,眼神犀利透寒。
袁秋岳忖道:“怎么在这偏僻的小镇酒楼上,来了这许多武林人物,莫非这镇中出了什么大事?”
“喂,小子!”
袁秋岳正在想着心事,忽然有人在他的肩头猛拍了一下,不由一惊,忙回身观瞧,方自舒了口气,原来拍他的竟是店伙计。
“什么事?”袁秋岳问道。
“什么事!”店伙计满面怒气道:“你这个臭要饭的,‘醉香居’也是你能进来的么?”
袁秋岳暗骂:“真晦气,为何我总能遇到这些长着狗眼的人?”他虽心中有气,但在此场合下却不便发作,只瞪了那伙计一眼,寻了个空位坐下。
店伙计见袁秋岳不吃他这套,不由恼怒起来,他一步冲到袁秋岳眼前一拍桌子,骂道:“臭要饭的,快滚出去,莫要惹得小二爷我性起,将你痛打一顿再拖出去!”
“当啷”!袁秋岳自怀中取出十两银子扔在桌上道:“够一碗牛肉面钱了吧?”
店伙计一见银子,那一双紧皱着的秃眉毛立时展开,换出了一脸令人作呕的媚笑。他的嗓音也没有方才高了,点头弓腰地道:“哎呦!爷,失礼失礼,不知小爷想用点什么?是‘竹荪黄焖鸡’还是‘葱香贵妃鱼’?本酒楼虽不大,却窖藏了几坛四十年老酒,甚是香美浓醇,小爷如有兴致,我便抱两坛来。适才是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小爷是宰相腹中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想必不会与我这样的混蛋一般见识吧?爷,稍等片刻,小的这便去上酒菜来。”说完飞也似的朝后面去了。
袁秋岳摇头苦叹:“真未想到这区区十两银子竟有这般魔力,方才还要扔我出去,转眼间便长了两辈儿成了爷了。看来这孔方兄确然能使鬼推磨的不假呀!”
须臾,桌上已摆满了珍馐美酒,店伙计立在桌旁,百般讨好道:“小爷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袁秋岳嗤之以鼻,道:“吩咐到有一个,那便是让你给我滚远些!”
店伙计一怔,随即又恢复了笑脸,道:“是、是、是,小爷,我这就滚。”
袁秋岳见店伙计走后,淡然一笑,举箸吃了起来,正吃间,忽然停了下来,原来他是被临桌两个书生打扮的人的交谈声吸引住了。
但闻左面背剑的书生道:“独孤兄,你莫非亦是为那柄‘映血剑’来至此地的么?”
右面玩扇的书生道:“钟离兄难道不是么?”哈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背剑书生饮了一口酒,道:“独孤兄,说真的,这柄‘映血剑’一个月内已使中原武林为之震动,有哪一个不想占为己有成为天下第一呢?”
玩扇书生道:“唉!钟离兄,我看此次你我恐怕连‘映血剑’的边也碰不到。”
“此话怎讲?”背剑书生惊异地道。
“哼!这回不但南七北六十三省的绿林总瓢把子‘金翅狂枭’携众参与争夺,此外还有一些隐居于穷山恶水的魔头也都意图染指!”
“哦!都有哪些魔头?”
玩扇书生扳着手指道:“有邛崃山‘失魂崖’来的‘勾魂野狸’,有崆峒山‘黄泉洞’来的‘皓首天魔’,蛮荒野地来的‘幽冥鬼母’,昔日独闯华山,将华山派掌门凌风子右耳割下来下酒的‘酒癫狂生’远在长白山的‘天池毒妇’,勾漏山‘虬龙谷’的两位人见人怕、鬼见鬼寒的‘魑魅’‘魍魉’。”
“我的娘!”背剑书生一摇脑袋,道:“别说了,仅这些人的力量足可将云梦山夷为平地,依我之间,你我二人还是寻个清静的地方老实呆着,休要再生非分之想!”
“没错!”玩扇书生道:“咱们可莫要神剑得不到,反将项上之物白搭进去,来,饮酒!”两人不再言语,你一杯我一盏的喝起来。
袁秋岳听了两人一番话,不由暗道:“不知那‘映血剑’到底是怎样一柄剑,竟使这么多武林人物前来争夺?这个消息甚为重要,说不定能助我早日习成绝世武功也未可知。对,快将此事告知二位师父。”心念至此便放下筷子。正欲起身,猛然他的眼中透射出寒光,血液亦沸腾起来,他的身子也因激动而有些发抖,他看到了他一个人,自门外走了进来。
进来的这个人身着蓝袍,背后的兵器是一对寒铁打成的判官笔。袁秋岳一眼便认出他即是血洗“星月山庄”的元凶之一“哀牢一怪”上官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