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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到最后还是只有那栋房主人因为小说没拿奖而自杀了的鬼屋租得起嘛……”
中午,旧居民区商业街上的一家饭馆,竹田看着自己面前的猪排饭套餐,双手撑着脸蛋,唉声叹气。
“嗳,井上,如果真要住鬼屋里,不介意?”
“不介意。”他夹起一块鳗鱼叉烧,简短回应。
“什么地方都住得?”竹田还是不放心。
“你住得,我就能住得。”淋在鳗鱼饭上的酱汁味道很浓。
饭馆只提供定食套餐,份量很多,价格实惠。
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工人装扮,身上穿着各不相同的工装服,做的都是体力活。
味道重些也能理解。
“敷金五万円、第一月的租金五万円、换门锁要一万五千円、还有必须要买的照明灯具、窗帘……还有给邻居的搬家礼……”
竹田如数家珍般把各种开销数过一遍,慢慢趴到了桌子上,手臂交错抱着,撑起下巴。
“细细算下来,平摊到我付的那份,至少也要花出去十一万了。”
“八字胡给你的结余寄宿费有多少?”
“十一万五千。”
“勉勉强强。”他拿到二十三万円。
学生宿舍双人间的月租是四万円。大部分学生的寄宿费都是由家长支出的,为了避免学生乱用钱,大多都会在四月和十月分别一次交半年的租金。
现在是七月初,结余了将近三个月的寄宿费。
“我蛮喜欢那栋猫舍的!有家具,今晚就还有水电用,还很有生活的感觉……你不觉得?”
“是还不错。”实则他对猫没有特殊的感情,和其他宠物品种一视同仁。
“罢啦!毕竟怎样都是住在附近,想去看猫,随时也可去。”竹田想到什么,陡然精神,直起身子,“嗳!井上,我们安顿好后收养一两只猫怎样?”
“要问婆婆吧?”
“到时好好聊一聊嘛,肯定同意的。”
“所以……”他在思考搬家须要向区役所提交的转入申请该如何解决,终止话题,“就鬼屋?”
“就那里了。”竹田拍板。
不管是他还是竹田,都还是高中生,是没办法办理搬家转入申请的。
转出证明倒是全由寄宿院负责办理,书面文件现在多半已经在八字胡手里了。
还需要填报通知卡和个人番号……
搬出去之后他们就和寄宿院没多大关系了。如果还要让八字胡帮忙的话,怎么想也不是几罐酒聊会天就能解决的问题……
“嗳,井上?”
“嗯?”
“快吃呀。”竹田端着饭碗,不在意吃相地扒着配上一块猪排的米饭,“吃饱了才有精力——下午有的是事情要忙呢。”
“得得……”他收敛思绪,继续收拾酱汁过量的鳗鱼饭去了。
先是打电话通知早上见过的那位管理人,下午就搬家,要准备好租住合同。
竹田早有留过旧居民区不知哪家有小型货车的联系电话,只以三千円的报酬请开小货车的大叔帮他们一趟忙。
他趁着竹田上楼搬行李的时间,到八字胡那里拿了转出证明,又塞给他五张万円纸币。
“要我做监护人?”八字胡猜得很准,没怎么犹豫,伸手把钱接过去,塞进了自己口袋里,签,见钱便笑,“不过,不仅是转入申请,等下签合同时也要我出面吧?”
“最好。”他又拿出两万円,被八字胡抬手挡了回来。
“够了够了……再拿你的钱,就要再管更多的事了……”八字胡摇头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合租,是认真考虑过的吧?到时捅了篓子,可别找我麻烦。”
“只是合租。”他挑其中重点回应。
“是怎样的关系不归我管……有钱就成。”八字胡走出管理室,上下瞧他一眼,“行李要我帮你搬?”
“用不上。”
“还是帮你一趟吧……记得搬出去后也时常回来看一眼,带点烟酒。”
“得得……”
等竹田把自己的行李分三趟搬上货车,看到八字胡正和货车司机坐在主副驾驶位攀谈,不禁愣神。
“怎么八字胡也在?”竹田大抵是把最关键性的问题忽略了。
毕竟在此前都住在寄宿院里,没有自己单独租过房子。
“你多少岁?”
“十六岁嘛!还能是多少……”
“我也十六岁。”他言尽于此。
还反应不过来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笨蛋了。
“喔……”好在竹田还没有笨到如此地步,在他的提醒下很快恍然。
“就当八字胡是监护人,来帮忙做担保的。”
“……有这么好心?”竹田疑心深重。
“你不知道?其实我和八字胡关系熟络得很……”他开始胡编乱造。
货车拉上他们一人各三箱行李,载着八字胡,驶向旧居民区。
他和竹田则到寄宿院的车棚里双双骑上不知主人姓甚名谁的两辆自行车,跟在后面同去。
自然少不了回来一趟还车就是。
有八字胡在一旁,尽管管理人一副“竟然都才是高中生?还以为是已经订婚了的年轻恋人……”的反应,还是顺利让他们签了合同。
再之后便是向相关负责部门打电话预约水电和网线,去附近的商业街置办必要的家具。
竹田要住那间有床有储物柜有书桌的孩子房,省了很多物什。
尽管唯一联网的设备只有手机,还是决定和他平摊以后的网线费用。
代价是以后的早饭面包统统没有了——换了住处之后距离那家面包店要拐好几条街道,实在麻烦,就算想吃也买不到了。
因为搬进来得迫切,没有提前预约水电的时间。今天下午打了电话,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通上。
他们又去超市,添补日用品和速食食品的同时,买了为度过没有光和电的鬼屋夜晚准备的各种道具。
他买了一支强光手电筒,电池供电,相当方便。
竹田买了一盒蜡烛、一盒扑克牌、一盆可以录音并用诡异声线复读内容的仙人掌。
吃过晚饭,回到空空荡荡的出租屋,竹田非要拉着他去已经有两人在此自杀了的二楼阳台坐下。
借着夜光和他的强光手电筒,把准备在第二天送给搭过话的那些邻居们的甜点分好等份,装进精巧的小礼盒。
旧居民区里没有林立的高楼阻挡,刮起阵阵清凉的夜风。
“嗳,井上。”忙碌一天了的竹田仍兴致勃勃,话语间充斥着搬出寄宿院的欢快,“唱首歌嘛,多合适的氛围!不觉得?”
放在竹田身旁的仙人掌复述——
“多合适的氛围!不觉得?”
他受不了,一把抓住仙人掌,给它关了。
嗒!
竹田见状,也把他的强光手电筒给关了,点起她的蜡烛来。
点亮一次,被风吹灭;再点亮,又被吹灭。
几次过后,放弃了,就只趁着蒙蒙的夜色和他对视。
“礼盒包装完了?”
“通通包好了!”竹田把包好的甜点礼盒推到一边,拍了拍阳台的木地板,迫不及待地催促,“来唱歌嘛!你先来,累了换我,这样接替,一直唱到我们都唱不动了为止……
“要是有把吉他就更好了!钢琴弹得那么好,你也准是会弹吉他的吧?”
“不会。”
“那就只唱!这次只能唱我听过的!”
夜色渐浓,竹田灵动的眸子却未曾随着夜色一同黯淡。
那双澄澈剔透的眼睛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闪着不知哪里映进去的点点光亮。
同样也是他视野中夜幕里唯一的光。
他拿起旁边还未拆封的扑克牌盒,在地板上有节奏地敲击作响。
唱起甲壳虫的歌,唱起挪威的森林和一起来……
他只百分百确定竹田听过这些,
他或许也能确定竹田想听的就是这些。
一首唱完,竹田夸是好歌,说这个时间如果她还住在寄宿院,现在应该正跨坐在寄宿院的外墙檐上。
然后要他继续再唱。
唱过十多首歌,他累了,竹田却也耍赖说累了,要让仙人掌替她唱。
他和仙人掌今晚势必要死一个,他选择自己活着。
竹田得了豁免权,却又不累了,拆开扑克,打起手电,要和他玩抽鬼牌。
合租的第一天,他们如此这般地折腾到很晚。
歌到底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