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上，摆着几张长椅。病人家属有的坐在长椅上，有的站在窗户旁，却都是脸色凝重。
监护室内，传来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哭声。撕破喉咙，令人肝肠寸断。
念笙来到监护室门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乔母大限将至的悲凉。她那颗平静的心，此刻也泛起涟漪。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麻木，无所谓，还是心痛，她无法辩解。
乔馨缓缓的走向她，凝噎着出声：“你终究是来了？”
念笙望着她，差点没有认出来眼前的人。她已经瘦到形销骨立的地步。平日的骄傲再也不见，年纪轻轻竟然有几分佝偻。
“呵呵，”大概被念笙的眼神刺痛了，乔馨自嘲般笑了笑。
“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你是不是很痛快？”
念笙麻木道：“我没有任何感觉。”
乔馨呆呆的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纷呈。
念笙道：“来的路上，其实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我看到你母亲，会是什么心情？可我想了许久，却就是想不出来。”
“哈哈。”乔馨疯批的笑起来。
“念笙，你可真够狠的。”
念笙扁扁嘴，“我应该很难过吗？你们那般对我，对不起，我没法同情你们。”
“起码，你应该感到痛快啊。”乔馨崩溃道。
念笙道：“落井下石吗？这种事情我原来会做，可现在我不会。我不会傻到让我的心房里住着不关紧要的人。”
“好一个无关紧要。”乔馨泪如雨下，“念笙，我们纠缠了两辈子，我的幸福是来自于你，我的不幸也是来自于你，我父母因为你离婚，因为你而死亡，你我的命数紧密相连。你若幸福，我便不幸。你怎么能够说得出我是无关紧要的人？”
念笙心平气和道：“乔馨，没有人的命运，会和另一个人紧紧绑定。你先天体弱，可是你却被父母宠成骄横刁蛮的习性，总想着不劳而获。而顾澜城骗走我的肾，让你尝到甜头后，你就更加贪婪，你总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用心计得来的，可是我告诉你，财富是双手和劳动创造的，幸福是用真心去经营的。”
念笙摇摇头：“你如今明白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乔馨抽噎起来：“你看到了，我活不久了。”
念笙道：“你起码做了件好事，你努力活着，死在你母亲后面。让她不至于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想必下辈子，菩萨定会看在你忠心伺候母亲到老的孝心上，恩赐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念笙瞥了眼监护室紧闭的门：“至于乔母，我就不进去看她了。毕竟对我来说，她真的只是陌生人了。”
乔馨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我妈妈快死了。医生说她早就该走了的，可她心愿未了。始终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离开。念笙，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你，我今天求求你去看看她。我知道，我妈妈对我很失望，她痴呆后时常回忆起跟你在一起的画面。清醒过来就痛哭一场。念笙，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这时候监护室的门打开了。
医护人员拿着一个笔记本走出来，一个个念着病人的名字，当她念到乔母的名字时，乔馨哀求着念笙：“念笙，她活的太痛苦了，你就让她解脱吧。”
念笙点点头。
当念笙和乔馨进入重症监护室后，念笙看到了病床上的乔母。如今的她形容枯槁，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皮松垮垮的包裹着一副骨头。
那张脸颊深深的凹陷着。身上插满了管子。
念笙心里的痛感，终于如洪水爆发。
她的眼泪倏地涌出。
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妈。”颤抖着叫了声。
乔母的手指头颤了颤。
医生告诉念笙：“你就是乔米吧？你怎么才来？你母亲刚入院的时候每天都要叫你的名字十几遍。现在她虽然动弹不了，但是应该是能够听到的，你可以和她说说话。”
念笙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随心捡起一件事：“乔馨说你换了痴呆症后，反而常常念起我？她以为你是临到老了，幡然醒悟，意识到我的好了？”
“呵呵。她是你的亲女儿，可是看起来她确实不了解你。”
“你对她的偏爱从来是没有理由的。你如今想见我，恐怕也是临了托孤。你是想让我多多照顾她吧？”
“如果是，你就眨眨眼睛。”
乔母的眼皮动了动。
念笙苦笑道：“果然还是我了解你。”
乔馨站在念笙背后，看到这一切，她脑袋空白了。
念笙叹口气：“你说你这么爱她，这么轻贱我，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啊？”
“她既不是我亲姐，也对我不好。她过得不开心，我倒开心了。”
乔母的手激动的挥舞起来。
念笙道：“我知道，我不答应你，你就会一直落不下这口气。对不对？”
乔母安静下来。
念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最后喃喃道：“你到死都还要道德绑架我。”
乔馨猛地一颤，她扑上去，哭诉道：“妈，你就放心走吧。我不需要念笙的怜悯，我也是有尊严的。”
念笙望着乔馨，忽然就笑了。
“不过，你虽然对我这个养女无情，可是对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母爱无疆。你的母爱，也算感天动地。你走吧，我答应你，会给乔馨一个体面的结局。”
乔母的手终于彻底垂落。
乔馨瞪大眼，那一刻，她对念笙是愧疚的。
她慢慢转过身，却看到念笙发红的眼睛，她喃喃的叫了声：“念笙。”
念笙自嘲道：“乔馨，看到了吧。我也有卑微无力的时候。只不过，我不内耗，得不到的，我不强求罢了。”
说完，念笙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
对于死亡的乔母，她没有半点交待。
不管乔母的身后事，就好像一个陌生人，决绝离去。
而乔馨，再无颜强求她留下来承担什么责任。
“妈妈……”
乔馨扑在乔母身上，痛哭流涕。
她这一生悲惨，却得到了父母最纯粹的爱。是她从前迷惘，看不透这份爱的纯粹厚重。如今看清楚了，却为时已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