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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六个原始人再次用双脚,丈量了大鲜肉的左脑。
这一次,他们一个小时又跑了十三公里,这也印证了东方量的猜想,时间真的可以被压缩,距离脑壳“球心”越近,压缩的越厉害。
球心到底有什么,是不是真有一个黑洞,他们暂时还不敢探查。
也许差了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也许少了一个不得不去的契机,反正现在是不敢过去。
六个人算了下时间,便打道回府,一路慢跑,直奔主教学楼。
盛开在大鲜肉脑子里,几个来回跑下来,又突破了一次呼吸极限,他忽然间发现,他越来越能跑。
这一次,当他跑到该死的树林时,他屁股扭的正劲,甚至比东方量还劲,不由的感慨万千,曾经飘荡在树林中的惨叫声,终于彻底消散。
耳畔响起鸟儿清脆的鸣叫,鼻息传来草木的清新,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此刻清风拂面,他那撮倔强的白毛,正随风摇曳……
他两步一吸气,两步一呼气,伴着律动的节奏,偶尔在心里默念:
一、二、三、四、吸、吸、呼、呼、
二、二、三、四、吸、吸、呼、呼、
像是鸟儿掌控了气流,鱼儿学会了打水,越跑越开窍,夕阳在眼前晃动,树枝化作浮动的波浪,他一会儿像是在天上飞,一会儿像是在水里游……
当脚下传来踏实的触感,他又回到现实,在地上轻快的跑,有节奏的跑,单纯的跑,快乐的跑……
跑出过去那片该死的树林;跑过脚下这片可爱的树林;跑向未来那一片,充满未知而又充满希望的树林。
……
当盛开再次睁开眼时,他来到了九色大光球,记忆又回到——他跟韩天晚吵了一宿,早上跟洪炎一起上学——这个瞬间。
阿旦巨大的脸依旧挂在夜空中,他习惯性地看向洪炎,眼球猛的一缩!她居然还没醒,像是在做梦,嘴角挂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腾的站了起来,只觉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因为她的表情,跟她上次触碰小岳梦里的水晶片,躺在基地时,一模一样!
他三步并作一步,跳到她身前,抓住她双肩,一顿狂摇,仿佛戏精上身,马上就要开始咆哮了。
万幸洪炎睁开了眼,这才阻止了一场——被他喷一脸唾沫星子的悲剧。
洪炎一睁眼就看见他夸张的表情,像是她永远不会醒了一样,她明明都睁眼了,他还一时停不下手,顺势又摇了她几下。
直觉自己脑袋在空中一阵逛荡,这才停下来,对上他的眼神,问,“我昏了多久?”
盛开见她醒过来,长出了一口气,说,“得有好几秒吧。”
洪炎噗的一乐,心说看他刚刚的架势,还以为昏了好几个世纪呢,想到他这么紧张自己,心里又是一甜,却大咧咧的说,“哎呀,我没事阿,算命的都说我命大……”
这时,阿旦依旧省略套话,开启了放学的倒计时,盛开见洪炎暂时没事,便点亮路径,快步离开,心里念叨着:
她状态越来越差了,不行,今天说什么都得把算法搞出来!照她现在这个状态,都不一定能挺过第八天!
他这急急匆匆的一走,把洪炎看的一愣,心说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倒是来去如风,来的猛烈,去的也猛烈。
回更衣室的路上,盛开没来由的想到一本小说,叫《第八日的蝉》,以前他跟她在网上聊天,她说过,蝉破土而出之后,只能活七天,侥幸活到第八天的蝉,最孤独。
因为那是她偷来的日子,这个第八天,本不该属于她,她太贪心了,理应受到老天的责罚。
盛开忽然间就生出一种无比强烈的预感——洪炎就是第八日的蝉,她看不到第九天的太阳。
他的脚步,一下子沉重起来,像是突然就迈不开腿了,心情也随着脚步,一起坠入深渊,坠入黑漆漆的夜空里,无处打捞。
他失魂落魄的走回更衣室,就连玛丽跟他打招呼,也像是没听到,只是行尸走肉般的走向衣柜,机器人般的解开领结,机械的解开衬衫的纽扣。
玛丽有些不知所措,想看又不敢看,担心的直捏手,不停的捏来捏去,忽听他半死不活的问:
“要是你最心爱的人,只能再活一天,你会拼命想办法救她,还是跟她好好过完这一天。”
玛丽一下子懵住了,她仔细想了想,才说,“我也不知道。”又补充说,“也许真到了那一天,我才知道我会怎么选吧。”
像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一时无言,也不知是想安慰他几句,还是想说她现在会怎么选。
随后,两个人一路无语,盛开丢了魂似的走出传送舱,缓缓跨上大黄,像是一个久病缠身的老人,连动作都变得行将就木,就那么缓缓的驶出了天梯……
仿佛前方就是黄泉路的尽头,再走慢一点,再拖延一点,才不至于一脚跨过去,便无路可回。
在这个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他脑子里,忽地蹦出来一种算法,他一下子愣住了。
像是没反应过来,甚至忘了他应该兴奋的手舞足蹈,他发现了韩天晚都未发现的解法,他让玄元素的使用量,出现了新的可能!
他只是惨兮兮的一笑,仿佛一切都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让他走在人生中的最低谷,趿拉着地,却一脚趿拉出一个希望,简直太意外了。
他顾不上兴奋,只是定在半空中,拼命的做着演算,反复推演着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
因为他深知,“希望”稍纵即逝,就像是在钓鱼,如果他现在不把鱼钩,沉到最深最有可能的海底,他刚刚感知到的那条鱼,就会无情的离去。
京剧里有一句行话,叫不疯魔,不成活,如果现在有飞艇路过,人们一定会以为这是个疯子。
他正撅着个腚,瞪着个眼珠子,连腰都顾不上直起来,像交响乐指挥一样,扒拉着脑机投屏,寻找着那条鱼。
那条昙花一现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