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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的询问,一直到下午五点半。在确认了和徐光柯有密切关系的人员都被询问到后,黄确和古一明才撤离了光柯传媒公司。
韩珮在停车场里没有看到苏里出来,在驾驶室里扫了一眼他习惯停放的车位,发现车已经将车开出。
她估计苏里是先期被警察问过话的,应该是早就离开。掏出手机,又想到他在办公室里和自己说过的话,不知道他想要和自己说什么,苦笑了笑,还是把车开岀去了。
在百林广场鸿润商场的停车场泊好车。韩珮看了一下手机,显示时间是五点五十六分。进入商场旁边的聚龙大酒店,乘电梯直向顶层的西餐厅升上去。
虽说是晚饭时段,但餐厅里的人并不是很多,餐厅里有一半的座位仍是空着的。
韩珮扫了一眼,发现苏里坐在能俯瞰百林广场靠窗的位置上。他可能是因为进入餐厅还不久,在室內冷气开放的温度下,穿着薄外套也觉得燥热,把它脱了搭在椅背上。但脖子上松开的领带从远处看,也显得与众人不太协调。
苏里看到韩珮后,站起身向她招了招手。见到她露出笑容向自己的方向走来,连忙绕过桌子,把对面的椅子拉开。
苏里已经点了餐,在各自的面前摆着一个装了牛排的碟子,旁边有点配菜和一瓶倒在玻璃壶里的红酒。
他们约在这里见面,是在苏里将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靠近韩珮的身边,在她耳旁小声叮嘱道:“六点在聚龙大酒店西餐厅见面。″
韩珮在公司停车场时,虽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和苏里见面,但见到苏里已经将车开走,无奈只好赴约。
她虽然感到有点饿,但一想起早些时和警察的谈话,在面对自己喜欢的西餐时,居然好像没有一点食欲。看着苏里已点好的美食,又不忍拂他的好意,只好坐了下来。
进餐时,两人都似有心事,默默地用刀切着牛排,叉起往嘴里送,不时地碰一下酒杯。好像是两人都有点心照不宣,只是说些无关话题,没有提起过今日警方来找他们询问徐光柯被害时的事情。
直到吃完餐碟上的牛排,一瓶酒已经下肚,在有点微醺状态下,苏里才在犹豫了几次后,有意识地开始说起这件事来。
“徐光柯怎么会在看电影时,不明不白就中毒死了呢?″他似乎是有点无奈地说道,并长叹了一声。
韩珮从抽纸箱里拿出两张湿纸巾,擦了擦嘴角。听到苏里叹息着这样说,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因喝酒而显得满脸通红,眼睛似有湿润的泪光。
“你在接受警察询问时,到底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苏里有点忧郁地问道。
“你知道的,我三点钟一到公司就被梁卫喊去问话,是在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被警察询问的。由于我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会去那里了。
只能随问随答,把自己知道徐光柯的一些情况说了一下,无非是昨天中午时徐光柯在办公室的情况,都有谁在场,详细都问了一遍。具体都说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是这样吗?你可是以记忆力超群有名的,甚至可以把一本书的某个段落基本都复述一遍。这点事情就记不清楚?″苏里有点疑惑地看向她。
“唉,也就问了些徐光柯平时服用心脏病药时的情况。我想他们问你的应该也是这些吧。″
“是的,“苏里默认地点了点头,“他们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特别是对徐光柯昨天什么时间服用的第一次药,当时有谁在场,有没有半途出去过这样的事,似乎特别感兴趣。″
“那毒胶囊的事是你说出去的?″韩珮拿着盒装橙汁的手颤抖了一下。
“没有,其实是谁说的并不重要,徐光柯既然死了,就肯定会做过尸体解剖,一切都会清楚,他不可能是死于心脏病。″
“你是想说,警察想要知道是谁在他的药里投的毒?″韩珮明知故问,只想听到苏里是怎么回答的。
“对。他们好像只关心有毒的胶囊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就把徐光柯药瓶里的药给替换了。″
“替换?″韩珮想起自己和警察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可从苏里口里听到这两个字,也确实有点诧异。
“是的。昨晚徐光柯在影院不明不白地中毒死了,而他中午服药时却好好的。警察就会调查有毒的胶囊是怎么放进药瓶里的。″
“可那天中午,我们三个也没人有机会掉换胶囊啊。″
“警察不会认为胶囊就是三个人在场时被换掉的。那就可能将时间往前推,很快就可以从药瓶的服用量上推算出可能被人掉换胶囊的大概时间。″
“你是不是想说,警察先确定掉换胶囊的时间,再寻找那个有机会在药瓶里投毒的人?″
“对。警察也会推测到,刘晓雪昨天中午替徐光柯拿出那粒胶囊时,有毒的胶囊不一定就会被倒出来。″
“这也有可能,难道不是吗?″
“如果是掉换胶囊的人,早就把药瓶里的有毒胶囊摇晃过,刘晓雪当时也有可能倒不出来。″
“应该是这样。″韩珮终于理清了这件事的脉络,但想了想,疑惑地问道,“难道警察不会考虑到,是刘晓雪在给徐光柯拿药时,就趁机掉换了胶囊?″
“这样做太过于明显了。当然警察会第一时间就怀疑这一点,刘晓雪是脱不了会被警方盯上的。″
“如果胶囊不是刘晓雪在那个时间混入的,你猜测还有谁可能会在药瓶里掉换胶囊?″
苏里用眼角斜视了一下对面的韩珮,发现她的脸色有点不太自然,似乎是出于某种担心,而勉强问出这些话的。
“如果有毒胶囊不是刘晓雪当时就掉换的。那么依我的猜测,警方就会把调查重点盯上在办公室里的我们两个人身上。“
“啊?这就是你想找我见面的原因?″韩珮的嘴巴惊讶得张大了。“为什么?″
“对。″苏里从衣袋里掏出烟盒,看到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轻咳了一声,又把烟盒放回去了。
“警察肯定也会调查我们,这是不用怀疑的,看我们两人有没有杀害徐光柯的动机。因为他们知道,能进入办公室,又能接触到徐光柯抽屉里药瓶的人,其实不多。″
“可那有毒的胶囊不是已经被徐光柯吞下去了,不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是谁掉换的了?″
“没有那么简单,警察还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查到。所以,才会调查谁有杀害徐光柯的动机。“
“整个传媒公司里,我们都知道没有安装监控设备,是谁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了胶囊,可能也很难查出来了。就算是对徐光柯有些不满情绪,也不能说是有杀人的动机吧?“
苏里竟一时回答不上来。他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夜景,不再说话。韩珮也走到他的身旁,两人站在一起。夜幕降临了,百林广场下的音乐喷水池边,一片灯火辉煌。
韩珮只要一想起昨天中午时看着放在面前的倍他乐克药瓶,她拿起那里倒出的胶囊时,自己心里浮现出的那种从未有过的犯罪冲动就全身打颤。现在仍然会感到呼吸窒息和透心的冰冷。
她吸了一口橙汁,望着远处的街景,似有点自言自语地问道:“掉换胶囊的人,你认为是谁?″
苏里被她一问,皱了皱眉头,面部闪过一丝狼狈。“我也猜不到。“
“除了我们两个,有没有是刘晓雪?她也应该是有杀徐光柯的动机,是吧?″
苏里仍旧望向远方,似乎没有在意韩珮的提问,心不在焉地回答:“应该也有可能。″
“那么,杀徐光柯的有毒胶囊是从哪里来的,你想过吗?″韩珮似是有意识地提出了这现实的问题。
“我也不明白,这投毒的人应该是能接触到这一类剧毒制剂的。不然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就算投毒的人是刘晓雪,她也得有机会拿到毒药,再把毒药灌入胶囊,是不是这样?″
“我不知道刘晓雪是从那里得到的毒药。但胶囊肯定是用徐光柯服用的一模一样的胶囊改装过的,不然就容易引起徐光柯的怀疑,而不会再服用。″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只是想到有毒胶囊是在办公室里被掉换的。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在其他的地方也一样可以被掉换的可能性呢?″
韩珮说完这些话,看到苏里的脸上有些僵硬,低垂的手开始发抖。
“你是想说,办公室里的那瓶药,可能不是徐光柯昨晚服用的那瓶,是这样吗?″苏里镇定下来,侧脸望着她,慢慢说道。
“对。我们都知道徐光柯怕自己忘了把抽屉里的药带回家,应该在家里也有预备药。不然心脏病发作起来,那是会要他的命的。″
“这个人忘性大,从家里拿过另外一瓶出去也有可能。″
“所以掉换毒胶囊的时间就不一定是昨天。按徐光柯喜欢把药装在裤袋里的习惯,都是十八粒装的那种,打开包装锡纸后,就可能让人有机会掉换。″
苏里不敢看韩珮,他转身返回桌边。“如果有人在徐光柯不在家时,潜入他的屋里,在他的药瓶里偷换了胶囊,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人如果和他无冤无仇,知道他有心脏病,应该也不会刻意带着毒胶囊,去他家里掉换,这太不可能。″
“你忘了,我们不是也去过他家里?″苏里诡秘地说道,“你不是也和他维持了那么久的那种同居关系?“
韩珮的脸瞬时变白了,她强撑着说道:“那么久的事情了,你还记着这些,我不是三年前早就和他分手了吗?″
“就是我不会说出来,警察也会查清楚的。再说你不是还保留着徐光柯屋里的钥匙,想要进去把有毒的胶囊换掉,那不是很容易?“
“你别搞错,就算我有钥匙,那我的胶囊从那里来?″韩珮眼里冒着冷光。
″这就不用我说了吧?那天在路媛媛的家里,我和她在房间吵架时,你不也就在门外偷听到了?″
“可我并没有毒胶囊,不是吗?″韩珮瞟了一眼苏里。
“我把路媛媛打算在徐光柯家自杀的胶囊从阳台丟到楼下时,你是不是也马上跟了下去?″
“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捡到了胶囊。我是怕你们看见我在那里偷听,就只能从楼上下去。难道我去捡到了胶囊?″
苏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戏弄地说道:“我们都不要装了。我看见你乘上电梯,也想下去看看,只可惜迟了一步。″
韩珮到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了,她的眼睛紧盯着苏里的脸,“你想怎么办,揭穿我?“
“我怎么会这样做?有一件事希望你明白,警察很快就会再找我们。约你在这里见面,也是为了这个问题。″苏里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韩珮睁着大眼,不知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我希望你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对人说起我们在这里谈话的事,更不能透露毒胶囊的事。″
“为什么?难道徐光柯的毒胶囊真是你掉换的?″韩珮一股冷气从脚底瞬间冲到头顶。
苏里的脸色刹时变得阴沉,“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明白苏里想说什么了。“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不知道。有可能我会向警察说明一切。总之,顺其自然吧。″苏里看了看餐厅里就餐的人,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你先走一步吧,免得让熟人看见,引起了怀疑。″
回到家里的客厅,韩珮把高跟鞋随即一甩,手里的小包一扔,赤脚站在垫子上,感到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舒心。
她感觉从体内涌上一股热流,牙一咬,紧握双拳,弯腰一跃,从原地跳了起来,长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