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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乌香,、“阿芙蓉”其实就是鸦片,只是这个年代的人们还没意识到它的危害,反而将其当成一种顶级贵族才能有的享受罢了。
万历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是在三年以前,当时他刚学会吸烟,便热爱上了吞云吐雾的感受。太监们最喜欢干的就是“逢君之恶”自然挖空心思到处寻找不同的烟草供皇帝享用。
在“遍尝百草,之后,万历对一种叫“福寿烟,的特制香烟如获至宝,因为这种烟在吸食之后,会产生超级的快感,似乎能看到极乐景象。之后万历便不再碰其他的烟草,专吸这一种。
万历进献“福寿烟,配方的太监邱义,把他连升三级,提升为东厂二挡头。之后便由宫中御药房,按照配方为皇帝卷制这种价比黄金的烟卷。
万历在久吸之后,自然成瘾,需求量还不断加大,毒瘾发时,呵欠流涕,坐立不安。而鸦片导致的慢xìng中毒,使他的精神也变得十分异常,要么萎靡不振,要么躁怒不堪,原本就够变态的xìng格,被扭曲的不成样子。
万历多年不上朝,自然也有毒瘾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发作,担心在臣子面前出丑的顾虑。
申时行义无反顾的向皇帝禀明了实情,万历当时确实生气,但也只是把邱义发配到上海,并未做太多追究因为他始终未将这种东西当成毒品,只是觉着像酒有酒瘾,、赌有赌瘾、烟有烟瘾、sè有xìng瘾一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申时行打听到,据说有戒毒成功的例子,便千方百计寻来法子,希望皇帝也能戒掉。后来万历也确实尝试过,但只消半天,毒瘾就能把他折磨的求死不能。如是几次后,便彻底的放弃了朕又不是抽不起,干嘛要戒呢?
不过最近一年来加上酒sè掏空身体每况愈下,万历也感到害怕了,可只要一想戒毒时的痛苦万状,他就遍体生寒,只能这么过一天算一天了。
“如果再给朕一次机会,朕坚决不会再沾这东西了”万历的情绪有些低落,喃喃道:“如果谁有办法,能让朕戒掉它,朕愿以爵位相赠!”
“会有办法的。”申时行轻声道:“微臣延请名医,一定会治好皇上的病……”
“太医都说了!”万历粗暴的打断他道:“朕只是心肝二经之火举发不要混在一起!”
“是”申时行有些后悔,万历皇帝喜怒不定,变化无常,自己应该赶紧把正事敲定了再说:“请皇上下旨撤矿监税使,之后便交给文臣处理,皇上精心调养即可。”
“朕先想想,回头给你把旨意送去。”万历缓缓闭上眼睛。
“万民嗷嗷,国事危急,一秒都拖不得了!”申时行是下了决心的今天一定要有个结果,绝不能给皇帝反复的机会了。
万历闭目养神不说话,申时行就安静的坐在那。
君臣耗了一刻钟,皇帝终于撑不住,道:“内阁草诏朕看过,矫枉过正了。寿宫和边墙才修了一半,要是把矿监税使都撤回来这些工程的款项何来?”
“矫枉必须过正,否则不足以平民愤。”申时行沉声道:“至于寿宫和边墙的余款,请皇上放心,内阁已经同六部商量过了,各部都紧紧手先由着两大工程开销,最多只会工期拖长一点皇上春秋初盛,这点不足为碍。”
“”和稀泥的变成了硬石头,堵得万历够呛。但万历很清楚,只要自己一点头,宫里从此就没了主要进项近三万宫人怎么办?
别指望户部会帮着养。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的xìng格因子中,贪财好货的基因太强势了。虽然万历自幼在讲官那里接受的是勤政爱民、节财惜用的皇家正统教育。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家庭的熏陶、世风的影响,后天的教育完全失败,万历贪婪自sī的个xìng显lù无疑。
这不能不谢谢他的母亲李太后。这位农村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子,身上有着浓厚的贪利务得的禀赋,她终日的愿望,便是巴望着家中的财宝越来越多。虽然成为娘娘以后,她毋庸为一个蛋一只鸡、一升麦一石粮去盘算,但是,贪利务得的个xìng,却已流淌于她的血液之中,并深深地使她的儿子完全秉承了下来。
万历没走出过皇宫,固然知道民心的可贵,却无法真正体会。在真金白银面前,他总是轻易的选择后者。让他彻底断了财路,那简直就是杀文之仇、夺妻之恨!
当然万历也有站得住脚的道理凭什么士农工商,只让农民纳税?工商业却不纳税,这到哪里都说不过。要是这次再退让了,国库依然会枯竭若斯,负担依然都压在农民身上,农民也会造反的!所以必须农有农税、工有工税、商有商税,不能光欺负老实人了!
申时行自然无法在道理上反驳万历,但他坚持撤掉太监税官,由地方政府来收税。万历反驳,这不都是一样么?你敢说官员就不贪婪?
前些年监管得力,官场稍好了几年,这几年彻底放羊,自然又贪墨成风,申时行自然没脸说这个大话。但他坚持认为,只要把缺官补齐了,再加强监管,就会约束官员的行为。
那为何不给太监个监管的机会呢?
君臣俩讨价还价整整一个时辰,争来争去的内核,其实就是税银到底进国库,还是进内帑。
期间万历吸了二十根烟,几次险些虚脱,最后连话都说不出了,却仍紧咬着底线不放。
申时行也上了牛劲儿……奶奶的,俺这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是为了谁?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大太监们也早闻讯赶到宫里,从卷帘后偷窥,见再僵持下去,怕皇帝会撑不住。
不能再让申时行磨下去了,必须出大招了,他们叫来亲随太监,如是这般吩咐一番。
于是太监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着二十个小太监进了寝宫不由分说便给申时行磕头,一边磕一边哭:“申先生,求求您,别逼皇上了……”“没看着皇上病着呢?“你咋这么狠心*,要逼死皇上么”一边哭,一边砰砰磕头,弄得鼻青脸肿,有的鲜血都流出来了。
申时猝是仁厚君子,被这种阵势吓坏了,终于动摇了宫门眼看落锁,浓茶喝成白水,二王才见申时行的身影从皇极门出来。
“怎么样?”两人窜上去问道。
“我已经尽力了”申时行满身疲惫,连多一句的兴致都没了,只把手里的黄绸题本往王锡爵怀里一送,便失hún落魄的往前走。幕sè苍茫中,那条背影是如此苍老萧索。
怕化出事,随从们赶紧跟上。
见他这样,王锡爵和王家屏就心凉了大半,没功夫理他,就在皇极门前打开题本。冬天日短,光线已暗,两人吃力的辨识着题本上的文字:“其开矿抽税,原为济助大工,不忍加派小民,采征天地之利,今开矿年久,各差内外官俱奏出砂微细,朕念得不偿费,都着停免,若有见在矿银,就着矿差内外官,一并解进,驰驿回京原衙门应役,凡有矿洞,悉令各该地方官,封闭培筑,不许sī自擅开,务完地脉灵气。,这是说矿监的,虽然依然tǐng着脖子不认错,但好歹是撤了。两人送了半口气,再往下看,只见接着说:“其各省税课,俱着本处有司照旧征解税监。一半并土产解进内库,以济进赐供应之用,一半解送该部,以助各项工费之资,有余以济各边之用,其各处奏带员役止着押解催督钱粮,行文差用,不许sī设关津,指称委官,容令地方棍徒肆行攘夺,致民生不安,商旅不行,反亏国家正课。抚按官还同该监不时访拿治罪。,仍然还是由太监征税,只不过答应分一半给国库怎么正义的劝谏,成了可耻的分桩了?怪不得首辅大人没脸见人呢。
“这算什么?见面分一半?”王锡爵火气上涌道:“感情我们争来争去,争得是搜刮百姓的权力?!”
“我要面圣!”王家屏霍然转身,重重的锤着紧闭的宫门道:“开门,开门啊!”
“开门,开门啊,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dàng,却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口一口一一一一一口一口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纵使百般不情愿,但木已成舟,聊胜于无,内阁只好将此道圣旨明发。
不出所料的是,此诏颁下,朝野并没有对皇上的盛德大加感恩称颂,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出这道诏令内大有玄机只称罢天下开矿,税监却仍旧没有撤回其实当年离京之前,太监们就很清楚,地方上其实无矿可采,他们到了地方上以后,奉行的准则就是“求矿不必xué”以掠夺为要。那么一个借口,还是两个借口,能有什么区别?
而且抚按拿问sī设关津、肆行攘夺的恶棍还要会同税监办理,这些恶棍本就是税监sī人,不仅抚按官不敢拿问,既便是拿问到案也无法来治其罪。通篇都说要整顿,却偏偏在最要紧的地方留下暗门,这不分明就是在为将来徇sī做准备么?
唯一算是胜利的,只是令税监坐而解额,即是取消了太监们直接征税的权力,而是改由地方上的税司征税,再解送给太监。这算是对天下抗税民众的交代了。
但只要稍有经验者便知道,这也只是在糊弄人。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哪有那么清晰的权力界定。太监们管得了官府自然就管得着百姓,只是现在收敛收敛,将来风头过了,照旧可以胡搞。
如果是以前那年月,也许还能糊弄一批人。但现在有了报纸这种传媒神器,只要聪明人在报上一揭,马上就四海皆知了。
果然,这道圣旨一下,全国报纸骂声一片。苦等了一月的东南民众,就等来这种玩意儿,自然愤怒异常,这个年是肯定没法过了。
没法过年的还有内阁的三位,朝堂上、报纸上,罟骂之声排山倒海而来,三位大学士无地自容,纷纷上书请辞。万历自然留中,但二位王阁老去意已决,坚决不再来上班。
至于申时行,在那道旨意颁布当天,就收拾起东西,搬出了文渊阁。
但这些人过不去年,大不了就不过,至少还可以期待明年。但万历皇帝,却是真的过不去了……
在太监们的张罗下,京城上层圈子里都知道了万历皇帝的“寡人之疾”也都知道皇帝在寻找可以戒烟或者强身健体的方子,于是纷纷打探起来,都希望因此邀得圣眷。
拔得头筹的,是皇帝的弟弟潞王朱翊谬。
这位万历皇帝的同母胞弟,也是万历唯一的兄弟,生于隆庆二年,比万历小五岁。隆庆四年二岁时受封潞王,兄弟俩自幼感情极好。
这位王爷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已经在万历九年十四岁时大婚。按说大婚后,就该离京之国了,但深爱幺子的李太后,不舍得骨肉分离,便硬是把他留在京城。
大臣们认为这有乱国之忧,故而三年来不断上疏,要求万历放潞王之国,并拿他叔叔景王的例子说事儿。但近些年,万历和母亲的关系有些僵,他是以孝自称的,正想尽办法弥补去了,便把留下潞王,看成是缓和母子关系的妙方。
故而直到现在,潞王还是安安生生的待在京城。
至于潞王本人,自然不愿意离开繁华的京城,跑去“乡下地方,当土财主虽然卫辉已经是最好的封地了,而且距离京城还近,但对自幼长在京城的潞王千岁来说,皇城根以外的,就都算乡下了。
故而他十分感激乃兄,这次好容易有个机会报答一下,自然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