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客人可以折磨......不是,可以招待了。”
秦铎也:“......”
你刚刚说的是折磨是吧?
范钧啪地把一本边缘有点染血的簿子往桌上一拍:“签字画押!”
秦铎也从善如流,拿起笔,大手一挥往纸上写了个横,忽然顿了顿,有点生硬地在上面加了个点,写了个文字之后,抬头:“只按个手印也可以的吧?”
他刚刚差点写了个“秦”上去,好在及时收住了,但他也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体的名字该怎么写。
范钧毫不在意,一把向后倒回椅子,点点头:“都可以,那边有红泥,自己按去。”
秦铎也利落地按了个手印。
这回轮到范钧瞪大眼睛,竖了个大拇指:“老天,爷这辈子第一次遇到不哭不闹这么利落进牢的,敬你是条汉子。”
范钧像看了个新奇物种一眼上上下下把秦铎也打量了个遍,回头问青玄:“他犯了什么罪啊?竟然劳烦青玄大人亲自押送。”
青玄硬邦邦吐出两个字:“弑君。”
范钧咣当一声从椅子上面掉下来。
仓皇爬起来,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卵,他看着秦铎也风轻云淡的气度,叹道:“老天啊。这勇士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秦铎也端详了一会签好的簿子,递过去,主动问:“下一步呢?”
范钧嘿嘿一笑,眉眼间都是兴奋:“老天,弑君这个罪可真不小啊哈哈哈哈哈,爷来想想一会搞点什么刑具来拷打呢......欸对,我先给你找个死牢,嘿嘿嘿。”
秦铎也:“......”
这孩子也看起来像个疯的。
老天,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怎么感觉现在这个朝堂上的官,不是像青玄这样呆的就是像范钧这样癫的。
青玄皱了皱眉,开口提醒:“范钧,陛下的原话是,’关押起来’,陛下会‘亲自审讯’,你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
范钧魔怔似的翻着另一本画着刑具的画册,头也不抬:“知道了知道了,我找找不动手也可以将人折磨疯狂的法子......”
青玄:“......”
青玄摇摇头,正准备离开,忽然视线扫过胸前别着的枫叶,脚步一顿。
想到含章殿内,秦铎也那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胆子,和自家陛下难以想象的宽容,青玄忽然觉得还应该再提醒一句。
他又回了头,将范钧手中的画册抽走,严肃道:“陛下的态度还没定,你好好对待文先生,懂了吗?”
范钧“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他拎了钥匙,对秦铎也说:“走吧。”
秦铎也应了声,视线却看向站在门口仍有些担忧的青玄,于是安抚地笑笑:“回去复命吧,我没事。”
含章殿内。
秦玄枵独自一人坐在龙书案后,忽然觉得殿内有些太寂静了。
他摩挲着手上这支狼毫笔的笔杆,垂眸盯着殿前的地面,降真香的烟气从博山炉中袅袅升起,飘散在室内。
勾弘扬正麻利地把散落一地的红色轻纱和纯金的精致镣铐锁链收拾到一起,然后安静垂首立在一边,他家陛下已经放空一刻钟还多了,他在拿着烫手山芋一样的东西,也不敢上前。
他忍不住开口:“陛下......”
秦玄枵回神,瞥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自作主张搞得花样。”
勾弘扬咣叽一声跪在地上:“奴才知罪。”
“丢出去烧了,”秦玄枵收回目光,“下不为例。”
勾弘扬得令,立刻爬起来出殿。
秦玄枵看着从勾弘扬怀中掉出来的一截红纱,脑中忽然闪过那抹裹着轻纱和金链的身影。
雪白的肌肤隐匿其中,明明灭灭,再向上,是那双如点漆墨一般的眸子,像漩涡,轻而易举将人拉进去溺死其中。
想起这双格外难忘的双眼,有什么声音似乎穿过百年岁月在耳边敲响。
正是秦玄枵儿时无论努力去想象过几百遍,也模拟不出来的场景。
是《魏书·成烈圣皇帝传》中的,魏成烈帝秦铎也于万军之中一箭取北疆匈奴单于首级。
“自古乱世中,总是英雄惜英雄。不过向来前史中,总是英雄杀英雄。”[1]
“好死不送。”
这句话就这么莫名其妙,不合时宜地蹦了出来。
诱因竟然是一双深邃的眼睛。
“等等。”秦玄枵开口叫住勾弘扬。
“别烧了,给它收起来放着吧。”
怎么会这样呢?
秦玄枵罕见地犹豫了,他本应该今天用完文晴鹤之后,直接将人杀了了事。
不过现在他似乎有了点什么别的欲望。他有点想看这双眼睛哭。
“赤玄。”秦玄枵轻声。
一抹黑影唰地出现在龙书案前,跪在地上。
和青玄的黑色劲装相似,不过胸前那一抹绣着忍冬云纹的布料是暗红色的。
秦玄枵命令:“查文晴鹤,按最高级别来查,一天时间,朕要知道他最近频繁接触了哪些人,去了哪些地方,说了什么话......呵,竟敢算计到朕头上来了。”
“遵命。”
赤玄出去了,过了一会,青玄回来复命,将路上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汇报给秦玄枵。
“他真这么说的?”秦玄枵挑眉。
“是。”
“哈哈哈......”秦玄枵忍不住笑了,伸手遮着眉眼,低声地笑,笑声闷闷的,像是从胸腔中直接发出来的一样。
千秋万代?
大魏可没办法千秋万代了。
文晴鹤啊文晴鹤。
要是朕同你说,朕想把大魏搞死在这一代,让秦家天下亡在这一世。
你又当如何?
会哭出来吗?
第5章小孩子好残暴
滴答。
滴答。
细微的流水声研磨过石板和墙壁,蜿蜒一路,在天花板凸起的一处汇集,然后凝结成一个小水珠,倏地落下。
滴答。
水珠滴在秦铎也的额头上,然后顺着脸颊流下,从下颌到脖颈,洇湿进衣领中。
秦铎也眨了眨眼,将睫毛上凝结的小水珠抖掉。
他双脚刚刚能碰到地面,双手被分别扣在沉重的镣铐里面,高高在两侧吊起,姿势有些难受,双手手腕的皮肤被一会就被磨得通红。
秦铎也认出了这是一种特殊的水牢,虽然没有灌满水,但幽黑的牢房、潮湿的空气和湿漉漉汇聚一滩又一滩的水坑,再叠加上从头顶始终不断向下滴落在额头上的水珠,对于囚犯来说,是极大的心理折磨,甚至比单纯灌满水的水牢更熬人。
滴答。
这样的环境,如果迟迟得不到审讯,很容易让囚犯心理崩溃。
秦铎也打了个哈欠,神色轻松。
他不担心秦玄枵不来。
帝王之术,用到似有若无的攻心。
上辈子,他从后宫和宦官专政的天罗地网里走出来,挣脱了傀儡皇帝的枷锁,挽狂澜于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