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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芜面沉似水。
五岁那年她被狐妖掳走,若非她不是穿越来的,并非正常幼童心智,绝对会被吓死在那茫茫鹧鸪山里。
那些狐妖居然把她当唐僧肉,准备炼化吃掉!
父皇疼爱她,给她准备了大量防护法符,都是玄级宝物。
尽管伏羲结界内,这些宝物都会被压制极大威能,但袭击者进入大邺后,同样会被压制灵力,所以并不碍事。
可就跟父皇分明收集那么多灵丹妙药却还是不幸病逝一样,他赐给清芜的护身法宝那时同样出了岔子。
刚才虞观南蛊惑她时,这些护身法宝也跟死了似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反而是那被她当战利品的普通红绳唤醒了她。
“你一定想不到,是你亲手系在这里的红绳坏了你的谋算。”
清芜轻轻抚摸手腕间朴素的红绳,冷冷道:
“想死么,臭小子。”
尽管帝姬杀意毕露,虞观南却没有露出丝毫恐惧退缩之色……反倒同样杀气腾腾。
[那家伙竟敢以赝品戏弄我。]
与千年狐妖交手时,虞观南亲身领教过对方的幻术,绝不至于转瞬间便被红绳所破。
[我的错。]虞观南冷静与系统承认行事疏漏,[不该着急赶路,便应多出一剑,将那妖物灭族才对。]
系统:好哥哥,您觉得问题在这里么?
很难想象人的区区四句话能有这么多槽点,甚至让它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清芜继续嗤笑:“我早就说那谶言虚假。什么贵人驸马,分明是菜鸟刺客。”
“实话告诉你,今年冬天来临以前,我都是无敌的,不,来临后我也会无敌。”
虞观南这回倒抬眸瞥她一眼,言简意赅。
“难说。”
?
清芜顿时沉下脸色。
原本还说这刺客有点微末伎俩,她手头严重缺人,因此略有意动,甚至没叫禁卫将他押下去。
毕竟鸡鸣狗盗的典故她还是懂的。
可这笨蛋刺客竟和她顶嘴,这样找死,她也懒得和他客气。
“倒希望你实力能有你嘴巴一半硬。”
清芜微抬下巴:“出去自裁,别脏了我的地毯。”
倒是要留这家伙全尸,完了送到大理寺,查查他脑中记忆,看还有什么同伙。指不定就是尊后藏在驸马团中的暗子。
才这样想的,她忽然感到整条手臂刺痛,和过电似的陡然一麻,有关约束的一道意念在她心头浮现。
少年则好端端站在原处,脸上若有所思。
“看来红绳并不允许你杀死我。并且约束效果至少维持三十日。”
清芜:??
姻缘佛还懂离婚冷静期是吧,紧跟时代潮流呢。
帝姬殿下才不惯着他,当即目光左右寻觅,准备抄个顺手把件向虞观南当头砸去。
然而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长长的唱名声。
“柔月帝姬到!”
接着,那道熟悉嗓音远远传来。
“你们这是要犯上作乱?我还在宫外就瞧见冲天红光。三妹?阿芜?你还好么?”
清芜眉头深蹙,她望向面前的笨蛋刺客,感受到腕间那股陌生的力量仍在束缚她的举动。
两相对峙,居然一时奈何他不得。
“哼。”
这会儿嫌丢脸,等会儿再好好收拾他。
她顺手丢回那大小趁手的熏炉,没好气道:“皇姐,进来吧。”
*
清娆端庄地走入长安殿,不动声色地观察清芜与殿中情景。
“沉月驸马怎么在此处?”
清娆这次目光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放在虞观南身上,她微微一笑,口吻有些好奇。
正所谓灯下赏美人。
灯火昏暗,显得虞观南比白日更加凛秀俊俏,当真是仙姿玉骨。
这问题不好回答,清芜干脆反问:“这么晚了,皇姐怎么来找我?早些休息也好养伤。”
说着,她目光指向性明显地停留在清娆额角伤疤。
??那是白日高皇帝留下的惩戒痕迹。
提到白日之事,清娆脸上不由微僵,可现在的清芜不是她能随便发作的。
“我来探望你,太虚迎灵虽说不消耗灵力,但阴阳相通,对你我凡人之体终究有些影响。”
清芜语气愈发奇怪:“探病不带疗养品?”
清娆忍气吞声。
“还在挑选,明日我会派人送来。”
“那你也明天再来呗。”
清娆忍不了了。
这丫头怎么做到每句话都这么气人的?
她盯着清芜,少女面容娇美清丽(该死更气人了),目光澄澈,俨然表里如一:就是希望她快点滚蛋。
这下哪怕妹夫再漂亮,清娆也没停留欣赏的心思了。
若非为了大计……
她重新露出微笑:“是因今日朝会母后忘记授官之事,此事要紧,我便上门叨扰啦,正好驸马也在。”
“授官?”
“帝姬成婚驸马总不能是白身。”清娆道,“鹤年已是神策判官,但观南尚是散修,母后的意思是让驸马进神策军,充任神策禁骁。”
“嗷。”清芜略微拖长了嗓音,若有所思。
别看今天她在祖庙大获全胜,但她的困扰反而因为胜利越发严峻紧迫。
清芜手下严重缺人,真正得力的人才目前只有春桃。可想要逃出叛军围城,只是凡人春桃作用捉襟见肘。
因此哪怕虞观南是来刺杀她的美人蛇,那会儿清芜都动心千金市马骨一把寻思收了他。
谁能想到虞观南不识趣,叫清芜琢磨要不干脆噶了他。
但皇姐带来了意外消息。
神策禁骁,那可是四品实权武职。
尊后何时如此贴心了?清芜压下疑惑,暂且谢过好意。
清娆话锋一转:“话说回来,皇妹方才殿中发生何事?我看见有红光满溢而出,吓得我以为发生何事了,连忙进来探查。”
不止如此,她进来时还看到长安殿驻守禁卫如临大敌,沉月夫妇气氛僵硬,方才绝对发生了什么。
清娆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和清芜有关的所有事情,她都想掌控。
虞观南张口欲言,却被清芜抢先打断。
“今日祖庙离开后居然没人接送他,他没有住处无法出宫,在我这里暂且寄宿。反正也没人敢有意见。”
迎着清娆目光,少女微微一歪头:“有我也不在乎。”
清娆:……
好可恶的嘴脸。
“那便不打扰皇妹与驸马亲近了。”清娆微微一笑,随后起身,“不过皇妹也该帮助驸马提前准备,所有禁骁入营时都有考核比斗,那可不如祖庙安全。”
这是威胁?还是善意?
呃。
到了现在这地步,清芜是傻子才会觉得皇姐有拉拢她的可能性。
也就是她们两个没有竞争皇位的压力,清芜觉得皇姐应该没想杀她…但这祸事驸马就不一样了。
少女满面微笑地目送皇姐离开,转身目光落在虞观南身上时,表情已经冷得能掉渣。
此时春桃入内,担忧道:“殿下,发生何事了?”
方才大宫女同样是幻术近距离受害者,不过没加魅惑效果。她感觉自己就是恍惚一瞬,再回神时殿下便满面怒气。
清芜有些烦躁,示意春桃带着其他禁卫退下。
她默默打量虞观南。
虽说清芜最初便准备享受虞观南的美貌后,就把他休弃,却不代表订婚当夜就得这么做。
沉月帝姬的颜面高于一切。
难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驸马是谋逆刺客,订婚当晚就坐牢处死么?
况且别说谶言福运了,她手腕上红绳也还没出冷静期呢。
殿内烛火似有所感,晦暗明灭。
恰在此刻??
“我并非刺客,乃是听闻鹧鸪山千年狐妖决定刺杀殿下,特地前来守护。”
这理由找得敷衍,给清芜气笑了:“你还准备怎么编?”
系统则精神一振,大加鼓励:【没错,就该这么洗白,人不会喜欢加害自己的凶手的!不过你也别说得太离谱,想点合理细节。】
“并未编造。”虞观南嗓音陡然沉下来。
“鹧鸪山狐妖妄图谋害我的妻主,当真该杀。”
妄图给假货栽赃陷害,使他渡劫失败,危害天下安定。
这等不顾大局??虽然他也没明说??但杀胚不管。
清芜指尖轻敲,眉眼微微柔和,有些微妙地被取悦到。
她喜欢妻主这个称呼。
虞观南,似乎还是有些以色事人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