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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外面起了点风，不大，但到底冷得很，从房间后面的窗子里挤进来，一丝丝的，搅在暖气片散出的热气里，一阵冷一阵热，让人哆嗦也不是出汗也不是！
二机厂宿舍外的小路上错落着几盏路灯，惨白淡薄的光落下来，根本铺不满所有的昏暗，那个瘦高个子的中年男人就躲在两盏灯之间的黑影里，一双眼睛看向宿舍楼，镜片反射出来的光里面恰是陆征铭那间亮灯窗户的一点倒影，他摸索着从口袋里翻出烟和火柴，人特意往后撤了一步，火光“倏”地跳了起来，他不紧不慢地凑近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再望向那窗户，升腾上来的薄烟瞬间将他那有点泛青的脸氤氲地模糊了起来……
楼上，房间里，叶筱曼困在陆征铭怀里，好半天才开口反问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
“别岔开，回答我的问题。”
叶筱曼心头一紧，微微低头：“他就是我原来的老师，你想多了。”
“叶筱曼，不要在我面前自作聪明，我既然问你了当然不可能无凭无据，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陆征铭这话明显让叶筱曼感到了畏惧，她眼神里的慌乱更藏不住了，开始有点想挣脱陆征铭的双臂，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奈只好继续反问：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董棋恩和你不一样，他是有单位的人，查他的情况也许有些麻烦，但不是不可能。”
这法子是叶筱曼从没想到的，她不禁吃惊地看向陆征铭，想找一找他的脸上有没有哄骗她的痕迹，可论演戏她挺有天分，但到底年轻稚嫩，若是陆征铭打定主意刻意编造什么，她怎么可能一眼望穿！
不过叶筱曼到底人很聪明，脑子一转最后又挣扎了一下：
“既然你查过他，那为什么还要问我？”
“因为我可能看走眼，而你不会！”
这话瞬间挑动了叶筱曼的神经，她登时气得杏眼圆睁，一字一顿地恨道：“好，那我告诉你，他不是董棋恩！董棋恩已经死了！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孤女！”
说罢，一层泪不争气地从叶筱曼眼里浮了上来，把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忍不住想抬手拭泪，却感到陆征铭困住她的力气越来越大，任何动作都是妄想。
但眼泪在这时就是叶筱曼替自己分辨的利器，陆征铭一个心软差点儿就要蒙蔽，但好在他目标明确，理智终是战胜了感情：
“孤女？叶筱曼，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你身边有连着清净过三天吗？可我跟你相处的日子才多久！好，大局当前这也可以暂且不论，实话告诉你，文物局已经发来了通知，进组工作就在眼前，如果说为了我自己，我可以装聋作哑，但现在关系到工作，我不可能视若无睹，说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陆征铭说这番话时死死盯着叶筱曼，以至于叶筱曼被看得偏过头去不敢和他长久对视：
“主意？我能有什么主意！我的事情不早就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况且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光明磊落。”
“那好，我问你，刚才那人在你房间里几乎一声不闻，你们在做什么？”
“说话，聊天，还能做什么！”
陆征铭无奈，冷语道：“你知不知道这道墙也就比厚纸板略强一点，如果你们在讲话，不说一字不落，至少会有些只言片语会传到这屋里来，都不用我费力去偷听壁脚。”
叶筱曼听得一声冷哼：“太可惜了！我觉得你真应该站到门口好好听听，这样我就不用在这儿费力跟你解释了。”
“叶筱曼！”陆征铭此时没有插诨打趣的心情，像叶筱曼这样的戏谑的口吻真是让他怒不可遏。
但你生气是你的事，叶筱曼不过收敛了点刚才的态度还是继续嘴硬：
“我们就是在聊天，不过声音很低，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但是不可能！你别忘了，你才在这儿住了几天，不要以为我跟楼下二机厂的人不来往就表示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在这里该我知道的我都会知道！更别说你是我找来的人，而且我还是你以后工作上的主管负责人，同时，你我结婚在即！”
叶筱曼听到这里刚才含在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潸然滑落，但她偏偏嘴角微翘笑了笑，换了个思路继续分辨：
“他来我们确实没说什么，只不过一块儿看了几页书。他那人别看上学不如你，可学问不浅，这次过来带了几本历史书还有些图册给我，就顺便帮我补习了一下。”
“补习没什么，我很乐见，但问题是他是你的老师吗？”
“不是老师还能是谁？总不能是鬼吧！”
“我看董棋恩就是那个‘鬼’！否则怎么会把你搞得这么神魂颠倒，满嘴谎言！就在一个月前，你好容易下定决心要把封桥镇抛到脑后来A市重新生活，可转眼……”陆征铭说到这里心里简直五味杂陈。
“谁跟你说的这些？到底是哪个人在人背后嚼舌根！”叶筱曼已经听出陆征铭是有所指，心里疑惑便干脆问到他脸上。
“所里会餐前的那晚，也就是你我决定结婚的那天夜里，你去走廊接了个电话，那电话是谁打来的要我说出来吗？”
叶筱曼听得眉头微皱，马上想起那晚门口的那张脸：
“看来查原良对你可真够关心的！”
“还有在温家，你拨出去的每一个电话都需由总机转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调查我？”
“这些不用查，自然会有人告诉我。”
“说这些的人好卑鄙！”
“那你呢？”
“我？我有什么！你想问完全可以直接来问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何苦转这么多弯子，费那么多事！再说，我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也不喜欢和他们搅在一起。”
“我看你不是和什么人搅在一起，而是跟鬼搅在了一起！”
叶筱曼这下怒火中烧顿时平添了几分力气，趁陆征铭不备猛地挣脱了他，人往后退了半步却被床绊住，跌坐在了床边。
陆征铭也没再度用强，转身拿了椅子过来，坐在她面前，抬手解开外衣丢在床尾，又去解衬衣袖口，吓得叶筱曼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手挡住了自己衣服的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