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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随贤妃回到娴淑宫,说了一通话,便到午膳时间。侍女们摆好饭菜,襄王扶贤妃入座,侍女降红给两人酒杯斟满,贤妃示意不用伺候在侧,降红便带其他侍女到外间候着。
桌上就几样稀松平常的菜肴,贤妃见襄王眼睛里容得下,心头欢喜,说上一句“吃饭”,起动碗筷吃来。襄王深知母妃向来吃穿简朴,且用餐时寡言少语,便有样学样来,不出声,只顾吃。
寂然饭毕,侍女捧来漱盂盥盆,不见能喝的茶水,襄王想起母妃一向惜福养身,总是饭后消化一两刻钟再吃茶,免伤脾胃。为尊重母妃的生活习性,毫无二话漱口盥手,高高兴兴携扶贤妃去书房叙话。
贤妃说:“钧儿,那孩子叫什么名字?”襄王笑回道:“虞青荷。安然无虞的虞,青草的青,荷叶的荷。”贤妃微笑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等会儿出宫去,接青荷到东宫先住着。”
襄王说:“这样不太好吧?”贤妃道:“凤儿嫁进东宫不久,生活上该多有不习惯,有青荷做个伴儿,说说话解解闷没什么不好。再说,你一个皇子,没事就往客栈跑,成何体统。”襄王感谢来:“孩儿替青荷谢过母妃!”
侍女降红捧来茶水,母子俩接过喝了几口。
贤妃说:“你刚回京,朝中事务概不熟悉,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可管可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静下心下来多看看书,日后你大哥若真有用得着你帮衬的地方,不至于有心无力。”
襄王道:“是,母妃。”贤妃说:“那喝完茶出宫去吧。”襄王喝完杯中茶,说:“母妃,孩儿有一事不明。”贤妃问:“什么事?”襄王说:“父王让九弟跟姜山去河湟戍边,不知是何用意?”
贤妃听到河湟,想起一事,说:“曾听隆儿提及,五个月前,河州刺史醉酒落马身亡,吏部遣派胡姓官员前往担任刺史。谁知胡刺史上任不到一月,就因出城考察民生民情,撞见了马匪被害。朝廷觉得事有蹊跷,派刑部官员前往调查,很快就查清楚了来,跟下边先前上报的一样。”
襄王问:“父王信了此类说辞没?”贤妃说:“听隆儿说,到现在还未派人去河州充当刺史,想是不信的。”襄王道:“一州之长,十有八九是文人担任,官场打滚多年,撞见马匪被害勉强说的过去,至于醉酒落马身亡,很难让人置信。”
贤妃说:“此事与你不相关,用不着胡猜瞎想。”襄王道:“母妃说的是。不过...”贤妃问:“不过什么?”
襄王说:“父王发配姜山去西北戍边,充任河州刺史,依母妃看,是否该与他通个气。”贤妃说:“该通气的自有人通气,你无需多想。”襄王想想也是,说道:“母妃说的是,孩儿告退。”
贤妃让侍女降红送襄王出娴淑宫。
襄王出得宫门,坐上魏卫衡驾驶的马车,去得士子客栈,先去见了姜山。姜山告诉襄王,朝廷旨意已下达,三日后起程西行。襄王预祝姜山一路顺风,为国守疆护民,再建新功。
姜山谢过,问襄王,他们走后,虞青荷姑娘怎么安置。襄王说:“由我母妃出面说情,我父王已同意我与青荷的婚事,等我那王府修缮完毕,便可成婚了。”姜山喜笑颜开道:“恭贺殿下与虞姑娘喜结良缘。”
襄王谢过,问姜山,陈亮为他出那等计谋,是否别有用意。姜山笑回道:“殿下猜对了,陈大哥真就是有意为之。”襄王问:“为何如此?”姜山笑道:“荆湖剿匪的钦使,是殿下你而不是其他皇子,殿下不觉得是陛下有意为之吗?”襄王道:“这话怎么说?”
姜山说:“当年正国大将军被陛下逼走,贤妃娘娘认为陛下做的不对,陛下不认可,两人便从此形如路人。过了几年,陛下意识到当年之事思虑不周,有意与贤妃娘娘和好,贤妃娘娘却未随陛下所愿。刚好殿下犯了小错,陛下便小题大做,好让贤妃娘娘为你求情,达成所愿。后来怎样,殿下是当事人,自不用微臣往下说。”
襄王道:“陈先生出此下策,意在让我母妃到我父王那里为我说情,就此和好?”
姜山笑回道:“想贤妃娘娘贤德聪慧,若要殿下不做自欺欺人之事,若要殿下迎娶虞姑娘不出意外,除了前往养心殿为殿下说情,怕没得更好的选择。”
襄王埋怨来:“陈先生既是好心,为何不早点说,害我被母妃训斥了一顿。”姜山笑道:“殿下若事先知晓陈大哥的用意,怎舍得让贤妃娘娘向陛下求情,那可是无错而向陛下低头认错。”襄王叹息道:“自是舍不得的。我母妃向来是非对错分明,要她无错而认错,比要她的命还难。”
姜山说:“贤妃娘娘既已为殿下说情,便是无错而向陛下低头认错了,殿下若能珍惜好与虞姑娘的这份情缘,就是对贤妃娘娘最好的报答。”襄王说:“这你放心,娶妻如造房,督导需用心,落成便是家,惜之爱之。”姜山笑道:“微臣提前恭贺殿下与虞姑娘喜结良缘,早生贵子,幸福美满一辈子。”
襄王起身谢道:“借祝。告辞。”被姜山礼送出门,携虞青荷走门串巷,谢别孟玉茹、乐继承等人对虞青荷一路上的照顾,被送出客栈,坐上马车回东宫去了。
虞青荷有了好的归宿,姜山、陈亮等人无不欢喜,齐聚饭堂用晚饭,除了孟玉茹母女与姜山,其他人饭吃七分饱,酒喝九分好,各回各屋歇息了来。
因颜如心去徐府暂住两天,姜山形单影只一时不适应,看书解闷过后还是睡不着,便下床去找陈亮聊天。陈亮酒量大,酒劲上头正好清醒着,下床开门迎姜山入房闲聊。
聊着聊着,一不在意便聊到河州之行。姜山想起誉王,问陈亮:“陈大哥觉得,陛下让誉王殿下同行,有何用意?”
陈亮笑答道:“荆湖剿匪,有襄王殿下同行,河湟戍边,有誉王殿下同行,陛下心思不言自明,将军无需太过在意。”
姜山叹道:“于我而言,忠君爱国从不含糊,用人当不疑,疑人就别用,陛下这是何苦呢!”
陈亮说:“身为帝王,从国家利益出发,渴望有才之人来帮他打理江山,从个人利益出发,又害怕被重用之人心生邪念,危及自身。用人防人,这是陛下的悲哀,也是各种领头羊的悲哀,将军无须叹息。”
姜山说:“可放眼天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者,要么不学无术,小事灼见真知,大事邪说歪理,要么自命不凡,非自杀不足以睥睨一切。就怕誉王殿下不学无术还自命不凡,非用九牛二虎之力不能感动他,非用以下犯上不能得罪他,护国守疆者与之同行,绝非国家之福。”
陈亮笑问道:“将军这是在画地为牢吗?”姜山愕然一笑说:“哦!”陈亮说:“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将军不想着由简入繁易,反而想着由繁入简难,不是画地为牢是什么?”
姜山道:“愿听高论。”
陈亮说:“一个人不学无术,要是主动自命不凡,那是他习惯了坐井观天。要是被动自命不凡,有可能是身旁之人难以取信于他,故步自封而已。”
姜山问:“陈大哥的意思,要想誉王殿下他不故步自封,当做的是取信于他了?”陈亮道:“一个人要是对另一个人深信不疑,不说言听计从,最少遇事会有商有量,披沙拣金。”姜山问:“不知陈大哥心里的取信之道是什么?”
陈亮说:“古语有云:‘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得人心者得天下。’所谓的得人心,不过是让他人能获得看得见的利益,他人满怀希望支持。誉王殿下跟将军去西北戍边,他要获得的利益,不过是呆在西北受尊重,返回京师受封赏。”
姜山长打一哈欠,说:“日常生活上给予尊重毋庸置疑,至于帮他建功立业,那得看运气,有机可乘才行,画饼充饥之事,不说我做不来,就算做得来也不会做。”
陈亮笑道:“将军无需画饼充饥,只需稍加援手,便能让誉王殿下有功可建。”姜山说:“陈大哥说的,莫不是前两任刺史死因有疑?”陈亮笑回道:“将军切莫弄错了,不是我觉得,是陛下觉得。”
姜山道:“既是陛下觉得,还死者以公道,协助誉王殿下查明此事责无旁贷。”陈亮道:“等事情水落石出,借机送誉王殿下回京复命,将军领受责罚,再无羁绊。”姜山问:“责罚?”
陈亮道:“才能卓著的将领,就怕功劳越积越大,封无可封,天子为他寝食难安。深谙自污之道,升官晋级全凭时势需要,于天子毫无威胁,天子睡得好、吃得香,又何须亏待于他。”
姜山起身说道:“今儿起,陈亮在姜山这里就任军师一职,直到姜山途穷解甲归田。”
云峰入目盼春晴,历历银钩指下寻。自恨颜残藏诗句,来年空羡榜上名。陈亮起身拱手道:“谢将军厚爱,陈某当然不让。”
姜山拱手回礼:“好。明日就请陈军师忙活起来,起草军人所需要遵循的条条框框,往后做起事来皆有迹可循、有章可依。”
陈亮道:“接令。”姜山拱手行礼道:“有劳军师。”陈亮回礼道:“义不容辞。”姜山道:“明日再会。”陈亮道:“慢走。”礼送姜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