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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姜山起床后,在院子里,同荊风、荊雨、陈新、魏卫衡四人一起,将拳法、棍法、枪法、刀法、剑法,都操练了一遍,一来算是熟悉,二来算是指点。
漱洗后,同襄王、刘文心等人用过早餐,被送出府门。将两封书信交与荊风、荊雨,叮嘱几句,话别刘文心、襄王、徐云峰等人,一人一马离开澧州府,赶往江陵府。
走马观花,察看民生民情一路,于公安境内寄宿一晚,过大江,入江陵府。见了刺史程之焕,得知京城来的士子还未到达,便跨马去得颜府,被颜如心迎入府内。于厅堂见了颜氏夫妇,彼此问了好,随之沐浴更衣,由颜如心陪同,去看望陈亮等人。
陈亮、乐继承等人住在颜如心家老宅,相去现在这新宅子不是很远,步行不到两刻钟便走到了。
大门口前的古槐树下,小如玉正跟两个小朋友玩耍,见姜山到来,说不出的欢喜,扑进姜山张开的怀抱,入得屋内。
院内,乐继承、孟玉茹、方茗、胡颜卿等人都在,姜山放下小如玉,跟众人一一问好,闲聊几句过后,留下颜如心,独自找陈亮去。
陈亮于书房看着书,见姜山到来,高兴之余,心知无事不登三宝殿,微笑着问道:“大帅百忙之人,抽空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在办吗?”
姜山拿把椅子坐了过去,将荆湖剿匪的近况说了个大概,继而步入正题,聊起皇帝下旨招降荆湖乱民之事。
陈亮听出姜山今日来意,没急着说自己的看法,而是问姜山:“大帅可读过《周易》、《老子》这两本书?”
姜山回道:“我一向看不起问卜之事,《周易》一书少看,偶尔听师父说起过一些。”孟玉茹送来茶水,接过,喝了两口,接着说:“《老子》一书,少时读过,也背了些,相去好些年,大都不记得了。”
陈亮听姜山读过《老子》一书,还很熟悉,心头不免欢喜,很是委婉地问道:“不知大帅可还记得,《周易》、《老子》两本书里持有的思想?”
姜山迟疑片刻,缓缓答道:“曾听师父说起,《周易》说世界永远在变,只有变是不变的。而变化的,不过是阴阳关系发生着变化。《老子》说世界永远在变,因阴阳关系的变化而变化,且认为阴比阳好。”
陈亮喝了两口茶水,笑问道:“大帅觉得,《老子》一书,真是老子写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姜山甚觉莫名其妙,有些猝不及防。该是答不上来,反问道:“莫非陈大哥认为,《老子》一书不是老子写的?”
陈亮轻轻笑道:“书里记载,孔夫子曾向老子请教过学问,该是老子的晚辈。而《老子》一书里,有大量批判孔夫子儒家学派的内容。大帅不觉得有些冲突吗?”
姜山静默片刻说道:“不是陈大哥点破,小弟还真未曾在意过。要是按事物发展的规律来说,要是老子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该是先有被批判者儒家学派,后有批判者《老子》一书才对。”
陈亮说:“《老子》一书,我曾通读过几遍,感知它的第一思想,是重阴轻阳。说什么能如婴儿乎?如婴儿之未孩。含德之厚,比于赤子。上善若水。大国者,下流也,天下之牝。......等等这些,莫过四个字,柔、弱、小、下,皆属阴,阴比阳好。”
姜山记起汉武帝施行的“推恩令”,可谓天下第一阳谋,胜过千万阴谋,无人能破。不自觉的对陈亮说的“《老子》一书重女轻男”持狐疑态度,说了出来。
陈亮说:“大帅,‘推恩令’虽说是阳谋,无人能破。但相比于从正面正大光明地削藩来说,还是‘退而缓之’的以柔克刚之法,又何尝不是阴柔好过阳刚,阴好过阳。”
姜山想了想,觉得难以辩解,也不想辩解,喝起茶来。
“《老子》说,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滴水可石穿,而洪水过后,一片狼藉。”陈亮喝了两口茶水,稍稍放大些声儿说来,“大帅拿出该有的善意、应有的诚意,向荆湖乱民全面招安,是用怀柔之策平息叛乱,好如滴水穿石,再怎么破坏,也就那么一个孔洞,而非用洪水来灌溉田地,一片汪洋。”
姜山说:“敢问陈大哥,不知小弟将招安之事做好来,可还能自保?”
陈亮笑了笑,说:“大帅将来,应该是想做大将军的,该是知道,真正会打仗的,大多能后来居上,后发制人。”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于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这些,姜山都在他师父那里受教过,且还记的清晰。
姜山说:“到目前,陈大哥说的这些,虽还未来得及用上,却曾听我师父讲过数遍,铭记在心,不敢忘记来。”
陈亮笑道:“那想必大帅也知道,善用人者为之下。就像江河大海,为什么能成为百谷之王,是因为它们处于低处,姿态低,顺势容纳了可以容纳的一切,积小成大。”
姜山不知道陈亮为什么突然帮皇帝说话了,但也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什么事都理得明明白白,他人反而发挥不了其才干,累己误人。因不好出言辩驳,唯有一笑置之。
陈亮端起茶杯敬向姜山,将茶水一饮而尽,说道:“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明道若昧,进道若退,上德若谷,大白若辱。”
姜山不明其意。
陈亮接着说道:“那《老子》一书讲无为,大帅自是知道,是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以无为实现有为,从而达到无所不能为。”
姜山一时似懂非懂,问道:“陈大哥有话明说,小弟无有不受。”
陈亮说:“矛盾对立的双方,总是朝自己的反面转化,因而世界永远在变。《周易》认为,既然世界永远在变,那就唯变不变,随机应变,走在变化之前而先变,以万变应不变。《老子》认为,世界既然要变,现在轻易变过去,若变化无常,将来搞不好还得变回来,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姜山问:“那依陈大哥看,于招安一事,是以万变应不变好,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好?”
陈亮说:“陛下让大帅对荆湖乱民进行招安,大帅若能因时制宜,突破自身权限,将招安之事实打实做好来,日后定会遭人攻击,说大帅越权行事,藐视了天子,蔑视了朝廷。”
总算说到了自己的难处,姜山欢声问道:“陈大哥可有破解之法?”
陈亮笑道:“大帅,正确者,错误在先,正确在后。成功者,失败在先,成功在后。于荆湖招安一事,大帅虽越权行事,做的不对,却拯救了数以万计的作乱百姓,于国于民有益,结果极好。”
姜山问:“那‘失败在先,成功在后’怎么说?”
陈亮说:“陛下为平息众怒,自会对大帅进行惩处,以儆效尤。大帅荆湖剿匪,功劳大,过失小,功过相抵,京城为官绝无可能。又何尝不是摆脱樊笼,获得自由身,展翅翱翔于天地之间。失败在先,成功在后。”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姜山说:“如此说来,日后是好是坏,就看朝廷用不用得上我。”
陈亮笑道:“大帅,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天子一言九鼎,错了也是对的,身为人臣,又何必让他错呢!只要天子无错可纠,国家便安然无事,臣子只要不没事找事,自寻死路,总有一天用得上的。”
小如玉走了来,欢笑着说:“陈叔叔,姜叔叔,妈妈叫我请你们去吃饭。”
姜山起身去搀扶陈亮,陈亮没允,搀着拐杖走在两人中间,慢慢走向饭厅。
入得饭厅,孟玉茹扶着陈亮坐好。姜山举杯敬了满桌一个,又单独敬了陈亮与乐继承一个,便吃起饭来。乐继承知道姜山不善饮,也知道陈亮不便饮,便自斟自饮,一壶酒喝了个精光。
晚饭吃好,姜山向乐继承打听了一下陈亮的伤势,起身告辞,被众人礼送出门。
路上,姜山问颜如心,回家后,最想干什么。如心反问姜山,回家后最想干什么。姜山说,紧紧抱好如心娘子,绵绵情意无穷无尽,不让它有个间断时。如心笑道:“这也太痴情了。”
姜山道:“让娘子摸不着过去,看不清将来,唯一能做好的,就是现在放开怀抱,爱好娘子一天是一天,爱好娘子一时是一时。免得日后愧之甚多,悔之无用,没做好一个丈夫。”
“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原来和书里的女子一样,害怕与寂寞为伴。没有你的晚上,不由得跟星月一起彷徨,忽明又忽暗,不知不觉便是窗外明亮。”如心心有所触,低声自语,话一说完,立马害羞了来。
姜山见之,有样学样说道:“没有你在异乡,与冷风为伴,心儿流浪。就怕思念越不过高山,跨不过江河,感知不到你心里有我。”
如心气道:“你学我!”姜山笑道:“学你不好吗?”一把背起如心。如心道:“有什么好?”
姜山说:“月出相思去,月落相思归。相思成一对,同在月上栖。哪有不好。”
如心笑道:“广寒宫那么冷,相公可记得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姜山说:“早着凉了,还病的不轻。”如心笑问道:“那刚才怎么不找乐大夫瞧瞧?”
姜山说:“自身有病自心知,身病还将心自医。娘子就是那味良药,今晚吃上几剂,不说生龙活虎,恢复如初应该没问题。”
如心娇笑道:“你真想的美!”
姜山欢欢一笑道:“不美我还不想呢!”迈开大步朝颜府走去,身后嬉笑之声撒落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