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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已被完全攻陷,威武者、抵抗者已死,胆战心惊者被围成一团。
见有百十来号人,姜山心想救得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跨马进入山寨,来到战圈外,说道:“诸位勇士,你们先前都是村民,为求不受欺榨,活出个人样,迷信钟老爷的话,渴望着‘等贵贱、均贫富’,加入到起义队伍中来。”
乱民们看向姜山,本想张嘴辩论一下,说那不是迷信。
姜山接着说道:“可你们奋斗了这么些年,到底得到了什么?不过是高呼杨一波为大圣天王,看着他跟其他首领们,衣食住行穷奢极欲,而你们自己的家人却照样穷困潦倒,难以为生。”
乱民们看向姜山的目光,从鄙夷渐渐变成了温善,好像姜山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一般。
姜山接着说:“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是荆湖早已满目疮痍,连年征战,难以生产,还要供养一二十万兵马。而杨一波等起义首领,不过先是夸下海口,蛊惑大伙儿先上当受骗,再利用大伙儿争权夺利。就算他杨一波真能推翻朝廷,也不过是改朝换代,建立新王朝,过渡几十年、上百年,最终走向衰败。到头来,受害的,永远是我们这些黎民百姓和无辜士兵。”
圈子中,一人走出来,问姜山:“你是谁?”
姜山答道:“我叫姜山,朝廷派遣来戡平荆湖叛乱的主帅。”
那人问道:“你刚才说这些话,为了什么?”
姜山答道:“别无它意,只是想诸位勇士放下兵刃,再度为民,等待朝廷的天恩降临,重建家园,度过荒年,迎接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过上美好生活。”
那人说道:“前边戡乱的,除了被我们打败,就是对我们大开杀戒。叫我们如何取信于你?”
姜山说:“诸位,你们已被我军围在了战圈中心,我众你寡。只要我一声令下,用不着哄骗你们放下兵刃,便可轻易夺走你们宝贵的生命,哪还用得着你们信不信我。”
此等情况之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人看了看眼前的形势,自知姜山说的是大实话,不也愿意相信来,朝自家百十来号人问道:“兄弟们,是战是降,大伙儿说句话吧。”
百十号人相互对视,却无一人愿意说出“是战”、“是降”,好像“生死”二字,跟他们扯不上半点关系,全系与姜山之手。能活不用说,该死不用喊,全然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也无需他们来做主。
姜山说:“勇士们,你们若愿意再度为民,或是到我这里来参军入伍,请放下你们手中兵刃。你们若不愿意再度为民,硬要跟着杨一波作乱荆湖,那请你们握紧手中兵刃,跟我军将士一决高下,也好落个: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那人问道:“此言,可出于姜将军肺腑?”
姜山笑答道:“壮士,我姜山也是穷苦人出身,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之时,也曾想过做盗匪,半路抢劫商旅为生。只因心中的正气还未被困苦的生活消耗殆尽,今日才有机会到这里来伸张正义,试想还荆湖以太平。如有半句假话,不配做穷苦百姓的儿子,愧对天子的信任,再无前程可言。”
那人放下兵刃,走出战圈,朝姜山单膝跪地,俯首说道:“小人张子贵,愿意投诚,愿意从此效忠姜将军,为荆湖早日迎来太平略尽绵薄之力。”
姜山翻身下马,扶起张子贵,说道:“张壮士,难得你深明大义,我代表朝廷,代表那些想过太平日子的荆湖百姓,深深的感谢你。你若不介意,就到我军中做个百夫长,为戡平荆湖叛乱,贡献自己的力量。”
刚投诚,就被封为百夫长,张子贵做梦也没想到。但也心知,这个百夫长不能白受,应该做些什么来报答姜山的恩情。朝姜山谢恩后,转身走到战圈中的同伴们身前,大声说道:“兄弟们,从起义以来,我们出生入死,只差没用鲜血将荆湖染红,到头来,亲人们照样生活在饥不择食、寒不择衣当中,毫无改变,甚至比以前活的更艰难。现在,朝廷既是真心招安,我们绝没有再反抗下去的必要。”
姜山近得前去,大声说道:“父老乡亲们,朝廷已深知,你们是受了钟老爷、杨一波等邪教人士的蛊惑,造反是为了活命,起义是为了自卫。只要你们放下屠刀,向国家投诚,过往罪业从此一笔勾销。你们愿意为民,朝廷将给你们发放米粮,分派土地回乡耕种。你们若愿意参军,我热烈欢迎你们加入到戡平荆湖叛乱的大军中来。”
战圈中百十来号人,听姜山说的情真意切,不也心动了来,相信了来,断断续续放下手中兵刃,在张子贵的引领下,走出战圈,朝姜山投诚。
姜山心知这是第一回受降,绝不可怠慢,便屈尊降贵,向投诚的百十来号勇士深深一躬,情感十足地说道:“勇士们,感谢你们放下兵刃,向国家投诚。你们若愿意为戡平荆湖叛乱出力,就让张子贵兄弟成为名副其实的百夫长,带领你们为戡平荆湖叛乱贡献自己的力量。等荆湖迎来真正的太平,本帅定上报朝廷,为你们的义举请功邀赏,绝不辜负了你们的一片爱国之情。”
张子贵等人向姜山行礼,异口同声说道:“誓死效忠朝廷,誓死效忠将军。”
姜山欢声说道:“好。从此刻起,你们受王岩将军节制,不可再有二心。”
张子贵等人俯首道:“是,姜将军。”
姜山向王岩说道:“王将军,张子贵这支队伍,从此便是自己人,不可再分彼此。”
王岩领命,礼送姜山跨马离开山寨,带领部下将士继续朝公安县城挺进。
......
“男子无妻财没主,妇女无夫身落空。阴阳相济鱼与水,天生好做一家人。”
姜山带着陈新、齐宽、齐恕等兄弟九人,朝南而行。路过一山头,听见有人在山上唱歌,歌声清幽响亮,诙谐滑稽,乐乐不堪。不免心动,下马朝声音来处寻了去,见到一樵夫。
那樵夫五十岁年纪,头戴乌彻草帽,遮烟蔽日;身穿粗麻旧衣,乐以忘忧。手持铁斧快磨明,砍伐朽木化干柴。
姜山一步步走近,又听那樵子唱道:“担头秋色,畅悠四季融融;身外闲情,携引三星淡淡。日子只求随分过,寄放荣辱彩云间。”
那樵子正在坡前伐朽柴,忽见姜山等十人走来,直腰笑了笑。
姜山近得身前,笑问道:“老丈,刚有大军过路,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啊?”
樵子说:“要命,烂命一条,不要命,贱命一条,有什么好害怕的。”
姜山夸赞道:“老丈看的如此之开,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也。”
樵子笑答道:“一看将军这身披挂,就是做大事来的,小老儿岂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姜山找了块石头坐下,笑着说:“老丈已看淡了四季,我却正忙活于四季之中,难以脱身,比不上老丈心境开阔,被老丈称之为大人,着实羞愧难当矣!”
樵子见姜山谦恭有礼,放下手中柴斧,靠近些来就地而坐,笑着说:“想将军不是白来搭讪,有何好事,尽管随意问来,小老儿若能回答将军一二,也算三生有幸,不白受了将军下马闲坐。”
姜山说道:“不瞒老丈,我是朝廷派来荆湖戡乱的,对荆湖叛乱之事虽打听了一二,却也了解不全。老丈若是能指点一二,晚辈定是受益匪浅,定将感激不尽。”
樵子问道:“不知将军心中,荆湖为何出现了造反一事?”
姜山笑答道:“听江陵城里的甘兴老先生说,心怀不轨者,许以贫苦百姓美好愿景,蛊惑人心。贫苦百姓深受天灾人祸侵害,不明就里,为求有个好活头,造反为活命,起义为自卫,如是而已。”
樵子笑道:“那甘老头说的如此之好,将军听进去便是了,为何还心存疑虑?”
“甘老说:‘了解好事情起因,找好解决之法,对症下药,定能事半功倍,求得善缘,不留隐患。’晚辈觉得他说的极为在理,便想通晓事情起因,求个善了之法。”姜山微微一笑,向樵子拱手一礼,“还望老丈不吝赐教。”
樵子笑了笑,说道:“小老儿没到过鼎州,也没见过钟老爷与那大圣天王,只不过从他人之口道听途说了一些。就怕说出来,混淆了将军的视听,有罪过也。”
姜山笑道:“老丈砍柴于山坡之上,没为钟老爷等人的谎言所动,一看就心境澄明,看事情定是清澈见底。能听老丈将事情徐徐道来,晚辈莫感荣幸。”
樵子呵呵一笑,缓缓说道:“行走江湖,以江为眼,眼观六路;以湖为口,坑蒙拐骗。眼有贼眼、千里眼、夜行眼之称,口有海口、刀口、血口之谓,场有三场、半门坎之说。
先用贼眼看人,夸下海口,吹嘘自身。接着用千里眼探寻人心,竖起刀口,诱人上钩。再以夜行眼引路,张开血盆大口,向受蛊惑之人吸取血汗。
有的见好就收,骗宰钱财后溜之大吉,有的则贪得无厌,不榨干信徒们最后一点血汗,绝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