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色如同月光的面纱,逐渐笼罩天际。
伍氏孤儿院,交错的栅栏与围墙一般无二,它划分出一片安静的天地,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中,得以为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留下一片乐土。
它是阴沉的、狭窄的、压抑的。
但它也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温柔。
孤儿院的门口,玛莎夫人眺望着远方,这位将近八十岁的老妇人看着街道的另一头,一言不发。
直到一个瘦弱的身影缓缓出现。
格伦一路疾行,很快赶到了孤儿院门口,露出了带着歉意与尴尬的笑容。
“玛莎婆婆,抱歉。”他说。
“小格伦,你知道吗?我已经打算致电苏格兰场了。”玛莎婆婆松了口气,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别担心。”格伦扶着玛莎婆婆的手朝着孤儿院中走去:“或许你应该在办公室等我?你这样实在太让我愧疚了。”
“我是在担心你。”玛莎婆婆用手指敲了敲格伦的脑袋。
“我很安全。”格伦宽慰道:“没事的。”
“嗯...”玛莎婆婆回应了一声,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缓慢的拖着脚步,与格伦一起朝前走去。
“小格伦。”她开口了,问:“你还有一个月,就要去学校了,是不是?”
“是的。”
“那就不会再回来了,是吧。”她说,语气有些悲伤。
“这是什么话?”格伦不解的看着身旁这位慈祥的老妇人:“学校可是有假期的,我当然会回来。”
“我不信。”玛莎婆婆摇摇头:“格伦,那位先生骗了我,我知道。”
“谁骗了你?”格伦不解的问。
“那个带着许多白胡子的先生。”玛莎婆婆说:“其实你不是第一个要这样莫名其妙离开的孩子。
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叫做汤姆·里德尔的孩子与你一样。
你们有很多共同点,总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当然,他当时要调皮了些,孤儿院里很多孩子都害怕他。
那个孩子让我记忆犹新,他就是像你今天这样,在十一岁的夏天之后,开始摆弄着一根木棒,将自己封在屋子里,看着一些神秘的书籍。
然后...然后就消失了。”
“永远的消失了?”格伦问。
“是的。”玛莎婆婆无力的摇着头:“这是我在孤儿院里几十年来,第一个离开后杳无音讯的孩子。
我很担心,担心你像他一样,从此以后便消失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格伦,轻声说:“我只是老了,但不是傻,你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奇异,我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的,与里德尔一样,你们都有着和其他人不同的、上天赐予的奇异天赋。”
格伦听着玛莎婆婆的话,心中难免叹气。
他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那个男孩是谁,甚至他知道,那个家伙没再回孤儿院或许是一件好事——不然或许这里早被摧毁了也说不一定。
可是这事儿他不能说。
而现在,玛莎婆婆很显然也很担心格伦一去不返,消失在那个所谓的‘特殊学校’之中。
“如果有时间的话,哪怕是寄信也好。”玛莎婆婆拍了拍格伦的肩膀。
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玛莎婆婆的房间,她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衣食住行都在这里,这里就是她的家。
“我会回来的,当然会。”格伦说:“这里也是我的家。”
“那我就留着你的房间。这样你随时都可以回家,但是你不用什么时候都想着回来,家是你的避风港,但不该是你的限制。”
玛莎婆婆露出了笑容,又转而用吓唬孩子的语气,恶狠狠的说:“但是如果你连信都不寄给我的话,我就把你的房间给收拾出来,给其他人住,到时候你回来我就叫你睡地板上。”
“只要你还给我地板睡,那我就愿意回来。”格伦将玛莎婆婆扶到床边:“快休息吧,婆婆。”
“好。”玛莎婆婆点头,最后嘱咐了一句:“把那只鸡关到厨房后面的笼子里吧,辛苦你了。”
“咯咯哒——”
白鸡飞一般的扑扇着翅膀跑出去了。
......
......
八月,接下来的日子,格伦开始参与到孤儿院的事务中来,他会主动去到需要打扫的地方,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挥舞出自己的小魔杖。
也会在门嘎吱作响的时候,悄悄从裤兜里拿出魔杖,给门的合页轻轻的点一下。
一边帮着做事,一边悄悄的练习魔法,很快的,他预计中要学会的咒语便已经熟练掌握,开始尝试接触其他的咒语。
而孤儿院的大家,则是知道了两件事。
一是格伦养了一只白色圆滚滚的公鸡,它肥嘟嘟的,羽毛带着光,像一颗会走路的大珍珠一般,每天在走廊昂首阔步的游荡。
第二件事,就是他们知道,格伦要走了。
那个温柔的斯普林哥哥,要去寄宿学校,以后很少会再回来了。
这就导致短时间内,格伦的房间堆满了大量的礼物。
里面有书、有贺卡、有信和各种各样的零食。
格伦并不想接受,可他小瞧了自己在这些孩子们心中的重要性。
他是一个会在孩子们牙齿脱落,将其放在枕头下面后,出现在他们房间的牙仙。
是会在他们晚上在床上感到孤独和害怕的时候,给他们说童话故事的格林。
他也是在圣诞节,会为他们准备贺卡的圣诞老人。
也是那个他们在社区福利学校逃课,会用鞭子将他们抽回教室,是那个严苛要求他们写完家庭作业的老师。
是那个当他们不想念书后,严肃的告诉他们“要长成能自己给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的哥哥。
格伦在伍氏孤儿院的角色是多样的,他是孩子,也是大人,他是被管理者,也是管理者中的一员。
而所有的孩子都知道,八月之后,他就要走了......
九月一日,早晨。
告别了所有人,格伦登上了前往国王十字车站的公交车。
车外,孤儿院的大小人们挥着手,与格伦道别。
格伦也轻轻的挥着手,告别了他们。
直到公交车渐行渐远,人们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才回过头来,轻轻的捋着白鸡的羽毛。
“乌勒尔(Ullr),该启程了。”他说。
“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