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豪华单间客房，沈默言坐靠在柔软沙发上闭目。
安娜公主则坐在他对面，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良久，沈默言略显疲惫的声音终于响起：“公主殿下，您一直留在这里是准备做什么？”
安娜眨了眨眼：“我可以走了？不需要我当人质了？不怕我出门就左转去教廷告密了？”
“你告什么密呢？”沈默言反问：“我有放走魔女吗？你身上有留影水晶球证实你听到我和魔女说话的真实性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国家的侍卫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对教廷的圣骑士动手？”
安娜公主露出了微笑：“您这不是很清楚吗？那为何刚刚要对我动粗啊。”
“动粗只是宣明主动权掌握在我手中的最简单办法。”沈默言揉了揉眉心：“不过看起来你好像不是很吃这一套。”
“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这个国家的公主，王族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所以问题又回来了，你一直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为了让你没有任何顾虑，可以更加安心的思考。”
听到这句话，沈默言内心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感动。
看看！看看！苏子衿你看看！多么贴心的小棉袄啊！
这就是跟聪明人交流的舒畅感！
这也是沈默言费尽心思要将秦诩发展为队友的缘由！
“您看上去很累，需要我为您泡杯安神的红茶吗？”
沈默言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很闲吗？”
安娜公主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嗯，今天王族的确没什么事情。”
“听我讲个故事吧。”沈默言道，“一个......我的朋友的故事。”
安娜公主从沈默言的表情和语调中瞬间就理解了，他说的这个朋友绝对是他自己！
于是安娜微笑道：“洗耳恭听。”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沈默言将‘白骑士’的故事以第三人称视角完全复述了一遍。
从小被孤立，遇见了骗子神父，父母双亡，屠杀村子，跟魔女一同生活的五年......
在白骑士身份下自己绝对不会对外人说出去的这些事情，被找回记忆的沈默言完整的复述给了安娜公主。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将这些讲述出来，或许真的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人力终有穷尽吧。
在现实世界，使他有着远超常人的智商，但他的心理也仅仅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26岁青年。
在以前，他只会将自己经历的事情编写成剧情片段一点点加入小说之中。
他很希望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发泄出去。
而现在，面对这个对自己怀有好感，且聪慧耀眼的安娜公主，他觉得或许真到了‘人力终有穷尽’的那一天。
对现实中的人说这些会让他觉得有些矫情，而安娜公主是副本人物，在这个副本结束后，他们终究不会再次相见了......
孤身奋战太久了么？自己已经承受不住苏子衿继承者的身份和A级副本的压力了吗？
沈默言边说，脑中边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或许......从现在脱离，回归属于自己玩家等级的副本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没有负罪感，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存在于极端个人利益主义者的身上。
苏子衿身为A级玩家，自然会理所当然的面对死亡。
‘她没有找回记忆，并且被副本中的教廷击败，怨不得我。’
‘我同样无力独自对抗A级副本，比起两个人一起死，活下来一个人才是利益最大化。’
‘本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我的心中会产生犹豫？’
‘我果然还是......喜欢上她了吗？’
‘该死的恋爱......我就知道这东西不能碰！’
沈默言‘朋友’的故事讲完了，安娜公主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变为了现在的沉吟与思索。
原来白骑士大人的过往是这样的。
跟魔女一同生活......甚至喜欢上了魔女？
“白骑士大人......不，我现在该如何称呼您？”安娜公主询问道。
“沈默言。”他顿了顿，随后补充道：“这是我的真名。”
“沈默言。”安娜公主轻声复述了一遍，随后抬头认真道：“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当初不是白骑士，而是你的话......你会审判那个王国吗？”
沈默言没有丝毫犹豫：“在这一点上，无论是我还是周可还是白骑士......我们都会做同一件事。”
“那就证明，你们是完全相同的。”安娜公主斩钉截铁道：“你只是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而已。”
沈默言反驳道：“不，我已经直面自己的内心了。我承认，我是喜欢魔女，喜欢苏子衿，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我都喜欢。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为了喜欢，我就可以主动舍弃掉自己的生命。”
“周可会。”
“他是傻逼。”
“可他也是你。”
“......”
安娜公主忍不住轻笑道：“傻逼都想着试图去救出自己喜欢的人，难道找回记忆后的你还不如傻逼吗？”
沈默言被气乐了，他左右歪头，边乐边做口腔清洁：“不是......嘶......你这......啧......你特喵......艹。”
安娜公主的淡蓝色瞳孔中闪烁着莫名光芒，她继续道：“如果魔女真的如你故事中所说，那地牢中的那位就不应该受到审判，不是么？”
沈默言反问道：“那我问你，如果你我角色互换，你会怎么做？甚至不需要你我互换，你喜欢的人跟下面那名魔女互换，你会怎么做？反抗教廷吗？”
安娜公主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的做法对你不会有任何参考的。而且，有些事情只有本人才有做选择的权利。”
沈默言眯起了眼：“既然你明白，那你从头到尾一直试图用语言来干涉我，让我去救苏子衿是什么意思？”
“并不是你想的这样。”安娜公主摇了摇头：“其实你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决断，但你自己并不相信，你认为那是虚假愚蠢的......而我只是想让你直面自己的内心而已。”顿了顿，她直视着沈默言的双眸认真道：“而且这也是你心中所期望的，你期望我说服你，不是吗？”
“......”
······
不知过了多久，安娜公主终于从沈默言的房间走出。
而沈默言则在她走后从沙发挪到了床头。
他朝着空无一人的天花板淡淡道：“出来吧，我知道你们俩都听到了。”
很快，伊莉安和戴安娜两名小魅魔便从虚空中钻出，面色复杂的站到沈默言床头。
她们一直跟在沈默言身边的次元空间之中，从地牢开始沈默言跟魔女说的所有言论都被她们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刚刚沈默言讲述的那个故事。
沈默言注视着她们的表情，询问道：“所以，你们要怎么做？”
两人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魔女是邪恶的，是教廷的敌人，也是伟大的圣光女神的敌人。
白骑士是正义的，是圣光女神忠实的信徒。
而现在，信徒却是由魔女养成，并且还试图救出魔女......
作为魅魔圣骑士和魅魔圣职者，她们当然要......
“白骑士sama，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沈默言轻笑一声，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找回记忆前的自己再怎么愚蠢，也绝对不会在不信任的人面前对魔女说出‘我要救你出去’这句话。
这两名小魅魔，早就被白骑士调教成了自己的形状！
毕竟她们是槽点满满的魅魔诶！
异世界中最容易被主角团攻略的对象！
是只要跟主角团处于敌对阵营，绝对会有那么一两个叛逃甚至背叛原先阵营，而后加入主角团的存在！
只不过以往的时候，她们是邪恶阵营，弃暗投明加入了正义的主角团。
但......由光明堕入黑暗，反而比弃暗投明更加容易。
沈默言对比教廷来说，就是那个暗。
两名小魅魔弃身于光明，彻底投怀送抱于黑暗！
“既然都听到了，那你们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哦。”
两名小魅魔齐齐扬声道：“白骑士sama，请问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沈默言微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床边两名小魅魔的头：“乖孩子。”
“嗯~~~”两名小魅魔嘴中发出了满足且奇怪的呻吟。
沈默言收回手，淡淡道：“你们说，我要救下魔女吗？”
伊莉安率先表态：“白骑士sama无论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的！”
戴安娜紧随其后的点了点头，随后她又有些犹豫的问道：“白骑士sama，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我们种族的次元空间理论上来说几乎无人会发现，但为何每次您都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呢？”
伊莉安同样疯狂点头道：“对呀对呀，当初第一次与您见面的时候，您毫无防备的让我跟了那么多天都没察觉到我的存在，为何在那之后......”
沈默言表情有些复杂：“很好奇？”
“嗯嗯！”
沈默言轻叹口气：“如果你们没有跟着我......那你们自然听不到我说的话。”
两名小魅魔歪了歪头疑惑道：“什么意思？”
沈默言无奈的延伸解释道：“我只需要定时对着天空说话就好了，你们若是跟在我身边，那自然会觉得自己被发现了，而你们没跟在我身边......肯定不会知道我说过这句话啊，笨蛋。”
“呜......”
两名小魅魔五年间第n次觉得自己的智商被白骑士sama彻底碾压了。
······
深夜，圣彼得城最高建筑天台，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踏踏踏——”
脚步声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男人缓缓回头，看到了戴着小丑面具的便服男人。
“汝来了。”
沈默言走到魔王身边，不爽道：“你一个魔王怎么也犯卧底的毛病呢？虽然说是我约的你，但为啥你要选择在天台上见面啊？”
黑暗大魔王微微眯起眼，看着面前的沈默言。
良久，他笑道：“汝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有一种彻底卸下了伪装的感觉呢。”
“面具是我的本体。”沈默言随口一答。
“呵呵......跟吾的眼罩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沈默言摆了摆手：“行了，少废话，我时间有限，叫你来不是谈这些的。”
黑暗大魔王微微颔首：“那就让吾听听白骑士的诉求吧，身为教廷正义的白骑士，深夜密会吾这个退休的魔王军首领，是要做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
黎明，地牢。
苏子衿抱膝蜷缩在角落缓缓睁开了眼。
她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沈默言蹲在她面前轻笑道：“醒啦？”
苏子衿眼中透出一抹茫然：“你为何又来？”
“来拿个东西，顺便看看你过得如何......要不要去洗个澡？身上这么多血痂睡得不难受吗？我让人给你添点被子？”
“不必......我还好。”苏子衿声音依旧嘶哑，“真的不要试图救我，会死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沈默言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死鸭子嘴硬，等回去的时候记得好好伺候伺候我。”
苏子衿：“？”
沈默言说完这句话后便没再看苏子衿，而是移目看向了另一处角落中莉莉丝的头颅。
“哦，找到了。”他走过去将头颅抱在怀中，随后淡淡道：“明天就是魔女审判日了......我们明天见咯。”
苏子衿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得轻轻应了一声：“嗯。”
随后她又突然想到什么，刚想抬头再嘱咐一些事情，却不曾想沈默言抱着莉莉丝的头颅就那么径直离开了房间。
地牢中只剩下洞开的铁门，和桌上新增的丰盛饭菜。
“嗅嗅~”
苏子衿莫名感到有些饿了。
······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沈默言便迫不及待的单手拎着莉莉丝的头向上一丢，紧接着狠狠踢出右脚。
一记完美的旋转香蕉球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到了沙发中。
“多年不踢球，看来我的足技没有退步啊。”沈默言边说边来到沙发旁，坐到莉莉丝头颅的对面，然后恶狠狠道：“还装死呢是吧？瑞吉尔！”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沙发上莉莉丝的头颅突然动了动，随后头颅凭空浮起，在充满了恐怖片的氛围中飘到了沈默言面前。
莉莉丝幽怨道：“你这一脚......是真的疼啊，我就剩一个头了，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沈默言冷哼一声，一巴掌把飘在面前的脑袋重新拍回沙发上，然后愤愤道：“哼，若不是我现在没那个心情，我非得拿你的脑袋当X壶和XX杯然后在里面XXXXXXXXXXX......”
莉莉丝沉默许久，最终颤抖着声音道：“你玩的是真tm变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