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丫鬟指着墙壁上的柳条道：“这是昨天我跟小姐去云溪边采集的，那里的柳条味道最好的了！我和小姐都用这种柳条。”
宋湉笑道：“小姐和你费心了！”
宋湉自然不知道这柳条做何用，难道这柳条可以食用？他记得柳枝在中药上有确实有药用功效，柳枝性寒，归胃经。古时候饥荒年代有人食用柳树嫩芽儿填饱肚子，这么说折柳条确实可食用。
他拿起柳枝闻了闻，又咬了几口咀嚼着，柳条的汁液特多，确实有点苦味。
春香笑得弯了腰道：“公子这个你都忘了，你看我的。”只见春香取下一根手指粗细的柳条，再从墙壁上取下一根棒槌，将柳条垫在一个小砧板上，唰唰捶打几下，将末端一段锤扁，去掉皮，用手指将撕成细细的纤维，形成一个末端宽一点的刷子一般的东西，春香拿起这个刷子含在嘴边比划一会，宋湉这才明白这边是牙刷了。
另有一个小木盒装有青盐，红楼梦中宝玉就是用青盐漱口，宋湉只得用柳条刷牙，上下拨动扫把似的柳条牙刷，擦了青盐胡乱漱口。楼上早已有叫声崔他吃早餐了。
匆匆吃了几口饭食。出了门见伯伯宋翔英正站在牌坊边，原来宋翔英见宋湉一宿未归，不免有点担心，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弟弟留下这个独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好在列祖列宗面前交差。一般他晚上回去池塘边破房子探视宋湉一次，在门缝看看里面情况，昨日夜里去看了也没见点个灯，今早又见门关着上了锁。心下不放心所以一早一路小跑来到沈家，可站在这牌坊前就怕进去，沈家大门大户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跑进去被人当个小偷打一顿只怕不好收场。这不在这里见到侄儿了风尘仆仆的样子，原本想责备几句，心下高兴也就忘了。问道：“你在沈家住不惯就回家啊！”
宋湉点点头大声回复道：“知道了，我在这里很好！伯伯你回去吧！”
早上的阳光还带着一丝丝冷气，地板上的草地还结满了霜花，霜花很美，一地的碎银琼枝一般，看见伯伯渐行渐远的背影，宋湉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伯父对他也有关怀，有爱的，跟朱自清父亲居然有相似的形象，他之所以能原谅伯母霸占他的房舍，主要还是看在伯父的份上。
他踩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声响，快步走路时哈出的热气很快变成雾水。路过一处池塘时水面上有一层薄冰，一个小石子飞过去的时候石子在冰面上滑翔很远的路程。
教室里面老师沈家盛正在将一个孩子拦在门外跪着背书，原来跪地上的学生是沈家大房沈家瑞的儿子沈思煌，沈家瑞早已亡故，家中只有孤儿寡母的。沈家瑞在世时跟沈家盛要好兄弟，临终前遗言是想办法将沈思煌培养成才。可他也是一对烂泥，有时候跟着沈思桓玩闹，听说昨日跟人打架斗殴的，所以一早便抽背他读书。
看见宋湉经过，知道已是上课时间，让他站定背书，宋湉早已防备昨晚挑灯夜读，自然背诵轻松。心下也是一顿欢喜，读书不知是脑力活，也是苦力活。其实昨晚他有些乏困，为了完成任务，他读着就变成了机械性重复，主要是在锻炼口腔肌肉，就像唱一首新歌，务必在唱数十遍以后才脱口而出，这样的训练导致发音器官和口腔肌肉发达，宋湉还发现一个现象，就是那些读书人有学问的人，口腔肌肉特别发达。
今天学习新的篇章，然后写字练习书法。就如沈庆阳所说的，这么多人读书好多年都难得见到一个举人，要想成就什么功名啊那是千难万难的了。按照些许认得几个字的标准似乎有太浅薄了。安静的教室里面就是听见学生们写字的声音，偶尔咳嗽声，今天沈思桓课堂上表现还算乖的，没有捣乱，老老实实也在写字，他的书法居然比宋湉的好很多。等到先生前脚一走，这家伙果然不老实起来，拿起宋湉的书法举起来笑道：“来看看，这就是宋公子的字！大伙瞧瞧，这种字体只怕我们幼儿班的水平！”
赵世也附和道：“奇丑无比！”
论书法只怕先生的书法最好，让人高山仰止。其次是有几个爱学习的同学，他承认自己的书法是下等。
同学们也有嘲笑的，也有不发声的。宋湉身边一个沈思睿的同学倒是认为他有进步，而且进步很大，朗声道：“起初宋公子只怕连简单的笔画都书写不好，如今每个字都显得有点端正，虽说不上端庄俊秀，也不能说丑陋不堪。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只要下苦功铁杵磨成针！”真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书法让人知道。
只听外面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教室里面的人无不站起来，脑袋高高举起，像鸭子一般伸着头颅。赵世和沈思桓胆子大，早已跑出去了。一群人也跟着跑出去。
在教室门外龙山学堂牌坊前看见了沈家盛，先生也不责骂大家，严肃脸上似乎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远远地看着一群人，中间一个骑马的人带着红花，原来此人是今年乡试归来中举之人。
只见这人年纪跟沈家福差不多脸上依稀可见细小皱纹。照这般模样推算这人莫说五十岁至少也得有四十五六了。外边光鲜是因为衣服光鲜，常说马屎面上光那种。
那群人所经过之处，有人磕头，有人跪拜。比当代人看见刘德华、林志颖还激动。真是数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升天万人仰。颇有点类似暴发户一般。他的社会地位只怕比暴发户要高很多。
那群人从学堂经过后并不停留，往县衙方向去了。宋湉知道当年范进中举之后张乡绅立即送贺银和房产。如今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去送东西给这位中举之人。
先生让学生们回学堂读书，自己便出了教室。大约一炷香功夫只见先生穿着一身崭新的绸缎直裰出现在大伙面前。一向视教学为第一要务，治学严谨的他今日破天荒要求学生同学校搞卫生的老头一起打扫庭院。
命令宋湉带着几个好学之人将孔子牌位擦拭干干净净方能算完成任务。沈思桓带着一批人去扫大街一般跟着老汉打扫庭院卫生，这里没有女生，桌椅板凳的卫生、窗台的卫生自然有另外年纪少一点的人干。打扫完毕后沈家盛检验一番，没有达标的又擦洗一遍才算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