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对于此时的袁祈来说并不适合问出口,因为他不想打破这份关系。
本来看今早纪宁的态度,他还以为只是各取所需的“一夜情”,食髓知味的感觉让他心生惋惜,只是没想到当自己提出要出去租房时纪宁又会劝他留下。
他用“对象”这个词调侃,纪宁在办公室当着其他人面没有反驳,在私底下也并未和他划清界限……不承认不拒绝。
或许对于昨晚满意的人不仅仅是他,纪宁同意并且默认这种“止步于肉体”的同居关系。
这也正是袁祈心中最满意的状态。
袁祈这么想着,余光瞥见后视镜中自己的眼睛,竟然不自觉的弯起,像只酒足饭饱的黄皮子。
纪宁在靠近博物馆门口的红灯下踩住刹车,终于不堪袁祈视线骚扰侧脸看去。
袁祈被抓包后轻挑一笑,也不回避,大着胆子伸出手指刮蹭纪宁侧脸。
从袁祈的角度能看见对方眼中短暂的柔软,竟然偏过头回蹭他的手指。
这样主动的撩拨让袁祈从指间酥至心头,心中未经允许就冒出要把纪宁藏起来的念头。
这幅模样他不想给任何人看。
此念头一出,心中诸多想法便一发不可收拾涌出,令他忍不住又去回味昨夜。
袁祈在纪宁转回头继续开车时又不动声色将诸多画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觉着当初发明“欲罢不能”这个词的人一定是个天才,恰好能形容他此刻。
到达博物馆停车场后才发现,因为布展原因早就停满,门口杆子连抬都不抬。
新区建设的灯红酒绿,城市风貌一流,满大街连个烟头都看不见,违规停车更是狠抓狠打,纪宁开去对了面一个小时一百的商场的停车场,直奔人少的地下三层。
停车场内的光并不强,只有基本照明和几个指引牌亮着绿灯,微弱光从袁祈晦涩不明的眼中划过,带起点流光溢彩的情绪。
纪宁停好车,刚解开安全带就被袁祈抓住手,对方的手很热。
纪宁回头同时袁祈用力将他拉向自己,摁住后脑勺接了个绵长的吻,像是在细细啃噬一块绵软的糖。
地下三层几乎没什么人来,好像上天给的机会,纪宁也正好将车开进了偏僻角落的单个车位,一切隐晦事情在此地发生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袁祈原意是想望梅止渴的压一压心中燥欲,结果刚碰到纪宁,肢体就跟形成记忆似得一发不可收拾,留恋他的脸颊的曲线,贪恋于脖颈的喉结,咬疼的时候纪宁忍不住抓紧他的后背。
昨晚留下来的伤痕今天再次被碰,袁祈没忍住从喉咙中传出一声低哼,却依旧没有松口。
纪宁下意识放轻力道,轻轻搭上他后背。
袁祈的性格一直很松弛平稳,情绪波动幅度在可控范围内,不是会极度放纵或克制束缚自己的人。
在他眼中,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人之常情,只要纪宁同意,他也觉着合适,在不给旁人造成困扰的前提下,并不需要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能发生。
他的手摸到旁边,座椅滋啦被放倒,潮湿的亲吻将对方锁在椅背上,沉静车内,呼吸声渐起。
纪宁回抱他,习惯和配合是他当初被塑造的一部分,任由袁祈亲吻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袁祈稍稍分开两人距离,逆着光,胸口大幅度起伏,他的手摁住纪宁胯骨,漆黑瞳孔一瞬不瞬盯着对方的脸,小声问:“能继续吗?”
他早就升旗了,箭在弦上的依旧不忘确定对方意愿。
毕竟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两个人都欢愉才是最终目的。
纪宁陷进靠背中,衬衣扣子都被挑开,雪白胸膛随着平稳呼吸有节奏起伏,两侧漂亮的鲨鱼线更显,灵动地收进被揉至散乱的裤腰。
他别过脸去,跟昨天一样脸色惨白耳朵通红:“嗯。”
袁祈从车上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纪宁还在车上整理,他靠车灯点了根烟,面对后反光镜摁下头顶翘起的头发。
半晌后纪宁下来,袁祈掐了烟,在他下阶台时伸手扶住,在纪宁踩实地面后也没有松开,十分自然的拉着他去坐电梯。
纪宁垂眸瞥过,眼尾带着点红晕,沉默地回握住他手。
电梯上映出袁祈惬意的笑脸,“纪组,其实我今早已经挑好了几套单位附近的房子,下班以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纪宁侧脸看他,不用说话袁祈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是个人,想住的离人间烟火气近点,你那里很好,但不适合我。”
纪宁唇瓣翕张,盯着袁祈怔愣半晌,好似突然才认清面前这人。
见面至今,他守着当年的记忆,守着幻化出来的帐,他想两人能像当初一样相守。
可他却忘了,大荒山顶是他的执念却从来不是瀛祈的。
瀛祈自始至终都想下山,想要踏足滚滚红尘,体会生老病苦和喜怒哀欲……就像现在的袁祈一样。
纪宁:“好。”
工作日博物馆的客流量并不高,没有排队,袁祈和纪宁先后刷身份证进门。
负责接待的人就等在门口,头戴工作帽,口罩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黑漆漆眼睛,他过来后礼貌验过两人证件后递回去。
“馆长在地下监督布展,抽不开身,让我带两位第八组同事过去。”
这人并不高,袁祈目光在他头顶上停顿了下,见他肩膀瘦的像片纸,一身工作装穿在身上咣当晃悠并不合身,像是严重营养不良做兼职的高中生。
他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说了句:“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并不爱说话,领着两人走到竖着“游客止步”牌子的电梯前,摁下楼层,电梯门叮一声就在眼前打开。
袁祈目光扫过,发现这是一辆专供地下的电梯。
“建安的博物馆就是牌面。”他对旁边沉默的纪宁说:“纪组,你可能不知道,在这地下有全国最大的壁画馆,听赵哥说,先前闵县汉墓挖出来的也都放在里边,一会儿干完正经事儿,可以进去回忆一下咱俩的缘起,顺便再找找,那位将军的埋骨之地。”
他说完,目光好似不经意瞟过右上方的电梯显示板——从进来到现在,那里滑动的数字一直都是“-1”,一直都没有变化。
纪宁随着他目光扫过,知道袁祈已经发现,淡淡说:“好。”
电梯下行了将近五分钟后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但册子上说博物馆的地下明明只有四层,电梯内昏黄的灯光在不知不觉间带了点红彤彤的颜色,使得气氛更加诡异。
“同志。”袁祈伸手轻轻拍了拍那位工作人员的肩膀,向前倾身,小声问:“你怕火吗?”
这是句很简单的“行话”,民间传说被俯身的纸人会“还魂”,混在人群中和人类一起生活,吸食精气长出属于自己的魂魄,到那时候,他们就跟正常人没有区别,甚至还会拥有人类的思想和行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