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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林子舟和宫野志保正坐在电车上。
“嗯?”这也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乘坐这条线路了,因此林子舟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怎么回事?”
明明都已经到了即将进站,应该稍稍减速的地方,但他们乘坐的东都环状线竟然重新开始加速了。
“总不能是因为电车晚点了吧?”宫野志保也感觉有些不对,看向了上方的时刻表。“可是,就算要抢时间,也不能是在进站之前重新加速这种抢法吧?”
和日本的许多方面一样,日本的电车行业也同样充满着典型的,有毒的,甚至还被媒体美誉为“负责任”的恶性工作文化。
众所周知,东京都的人口密度极大,而且几乎完全依赖其发达的铁道系统来维持每日的通勤工作。而一旦列车出现了诸如没能按设定极其严苛的时间表进站等问题(比如在任何一站延误60秒以上),负责驾驶的司机就会遭到名为【日勤教育】的处罚。其名为再教育,而实际上则是来自于上级的言语和肉体折磨,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补充培训和协助。(比如抄写工作守则,清洗列车厕所,在局部温度超过45摄氏度的沥青地面上长时间惩戒而不得离开,或者被一群上级围攻辱骂)
而对于这样的规定,运营东都环状线的管理者的解释如此:由于驾驶员的手中掌握着无数乘客的时间和人身安全,所以公司有责任确保只有最优良的驾驶员能够上岗工作。因此,对驾驶员的日勤教育并不是一种对员工人权的侵犯,而是对公众人身安全所肩负的责任和义务。
而就在这样的正确大帽下,恐惧早已伴随着实际上的霸凌而肆意增长。为了避免触犯规章,司机们甘愿冒犯除了公司效率规定之外的一切法规。
如果司机迟到了10秒,那么他们就敢无视风险,在电车运行途中超过安全速度行驶。
如果司机迟到了50秒,那么他们就敢铤而走险,在电车进站前的最后时刻才开始急刹车。
如果司机迟到了80秒,那么他们就敢自寻死路,在电车过弯时保持最高速度行驶。
但无论是哪一种,最多也就只是在进站之前不减速,却没有重新加速的道理——难道是因为司机过度紧张,所以刹车过早,必须要重新加速来维持速度?可是现在他们距离车站真的已经很近了,如果再不减速的话……
就在他们两人困惑的目光中,电车呼啸着,从原本应该停靠的站台上通过。
“啊?”这下,不仅仅是他们疑惑了,车厢里的乘客甚至开始骚动了起来。
“开门!”甚至已经有心急的乘客开始拍打起车厢门。而在意识到这样做没有意义之后,又转头向前面的驾驶车厢跑去。“混蛋,为什么不开门!我要下车!”
他就这样拍打了一会儿,电车的广播才姗姗来迟。
“尊敬的乘客们请注意,由于突发情况,本班列车短时间内暂时不会停靠任何站台。另外,如果任何乘客在车厢中发现了可疑物品的话,请不要用手触碰,并且立刻通知列车长!谢谢各位,并且为对各位乘客造成的不便感到万分抱歉!”
这样的通告,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几乎是在一瞬间,乘客们就骚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晚高峰的时间,但列车上仍然有不少人。而当其中一部分人躁动起来之后,别的人也都焦虑了起来。
“怎么办?”宫野志保也有些紧张,看向林子舟。
“别急,”林子舟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宫野志保在这里,所以他绝对不能慌。“我想想……”
提问,如果车上有炸弹的话,什么地方最安全?
好吧,事实上,这个问题没有明确答案——答案取决于炸弹安装在什么地方。
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座位下面,而后又抬起头,确认自己上方的行李架是空的。林子舟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拉住了宫野志保的手。
“别太担心,”他的语气很平淡。“就算有东西,至少也不在我们旁边。”
他没有说更多的话,毕竟更多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
而与此同时,东都环状线调度中心。
“台长,”助理有些紧张地和这里的最高主官提醒着。“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晚高峰就要开始了。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仍然不能开始正常运营的话,会有严重的舆论风险的!”
“我知道,”台长自然知道这件事,却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但是,我能怎么办?如果就这样让列车继续运营的话,万一炸弹爆炸了怎么办?这个责任,是你承担,还是我承担?”
在场的其他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说,无法在晚高峰期间提供服务,肯定会造成许多市民的返家旅途饱受困扰。但同样的,坐视炸弹爆炸,将一整班电车和上面的乘客送上天的风险也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在这一瞬间,台长忽然感觉有些心累。
要是警方没有收到这条消息,或者虽然收到了这条消息,却因为认为是虚假恐吓而没有告知自己,就好了。这样的话,哪怕有列车爆炸了,责任也绝对不会在自己身上,而是会落在警视厅的头上。
…………
而与此同时,警视厅当中,刑事部参事官,小田切敏郎也同样感觉有些骑虎难下。
要是白鸟这小子没有收到这条消息的话,那该多好啊?那样的话,就算真的爆炸了,责任也不会在自己头上……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海中徘徊了一刻而已——自己已然收到了消息,也已然强行下达了命令,要求东都环状线的所有列车都将速度保持在40千米以上。就算这时候自己想要撤回之前的命令,也是风险极大的。
万一真的有炸弹,而且爆炸了,那么不但自己必然需要辞职谢罪,警视厅的形象也会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