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
钟宁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抚。
服务员敲门进来,全程目不斜视,把菜摆好就走,也略去了介绍的环节。
钟宁拿起筷子,“吃饭吧。”
谢拾青还在那里流泪,她的泪水像地下流淌的无声暗河,汹涌澎湃,悄无声息。
咸涩的眼泪一滴滴落进碗里,她拿起筷子,在断续地抽噎中吃了这一顿饭。
再好的美味落到舌尖上也尝不出味道,她还活着,还呼吸,精神却已经死了,灵魂同样碎成一片一片。她已经死了,可这顿来之不易的饭,她必须要吃完,这是她想方设法求来的。
钟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吃光了碗里的饭,填饱了肚子。她伸出手,谢拾青就放下筷子,低头,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蓝色的文件夹。
钟宁假装没看到上面滴落的水痕,接过就走了。
一直快步上车,开了不知道多远,她才重重叹出一口气,把车停到路边,唇线抿成一条。
过了一会儿,她才按亮手机,点开地图导航,搜索回家的路。
翌日,她去了风城大学,拿着礼品探望了导员和校长,还有几位曾经上过课的教授,不是多昂贵的物件,只是一些国外的特产纪念品。
“休整好了?”校长把礼盒放到桌上,笑着看她。
“下学期我还回来上课。”钟宁点了下头。
“做一个脚踏实地的人,做一个稳的人。”校长和蔼道,“饭是一口口吃的,路是一步步走的,你还年轻,不要着急,不要给自己设限。”
“记住了。”钟宁一副受教的样子。
“别忘了补补课,开学是有小考的。”校长不忘了叮嘱一遍。
钟宁还真就把这个事儿给忘了,不过她原本的成绩就很好,也是前三,之前的课程也没忘,开学的时候把知识点再扫一遍就是了。
到了周三,原定好坐高铁去山城的时间,钟宁来到车站,就在门口看到了谢拾青。
这一瞬间的复杂情绪盖住了看到她现在样子的震惊。
钟宁:“我记得,有和薛女士说,让她换一个人。”
谢拾青小心翼翼但诚实地说:“是换了,但是我又把那个人安排去了别的地方,还给她发了红包贿赂,让她把这次机会转给我。”
“宁宁,你现在还爱我吗?”
钟宁眉头一挑,“不爱。”
“那恨我吗?”
“不恨。”
谢拾青:“既然不爱也不恨,那我就是陌生人了,和别人是一样的,钟小姐完全可以把我当成基金会的同事相处。”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叫静静。”
宁宁静静,多搭配啊,看起来就是一对的。
顿了顿,谢拾青又开口,“本着坦诚的原则,我会实话实说,就算换一百个人,最后来的也只会是我。”
钟宁真是被气笑了。
这叫坦诚?
分明是死皮赖脸!
她还无懈可击上了。
“我可以换一家基金会。”钟宁说道。
“别家的基金会,都有作秀的情况,只有兰蘅是真的在搞慈善,你是不会去她们那里的。”谢拾青一脸无辜。
哭就哭过,她的心本来也不会更碎了。
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
很对不起,钟宁被她这个偏执的人缠上了,谢拾青觉得有点愧疚,但是绝不后悔。
她一定要把钟宁追回来不可。
谢拾青拨了拨自己刚烫的一头羊毛卷,“你看,我和原来一点都不一样,钟小姐,我是静静,是此次和你一起出行的同事。”
“我们快去检票吧。”
她拖着行李箱,一脸泰然自若。
倒是搞得钟宁无话可说。
谢拾青的确又有了很大的变化,及腰的长发变成了浓密的小羊毛卷,束成了两个蓬松的双马尾,发绳上坠着两个樱桃,像是块软软的小蛋糕,刘海儿也是卷卷的,非常减龄。
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穿着很可爱的蓝色吊带,上面还绣着绵羊,下身是浅黄的丝质长裙,脚上踩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说这是谢拾青?
从哪个校园里拽出来的大学生还差不多!
连口红都是粉嫩水润的,好似水蜜桃果冻……很好吃的样子。
钟宁的视线一偏,从唇瓣上面移开。
“钟小姐,钟姐姐?”谢拾青转过头来,冲她眨眼睛,“怎么不走?”
钟宁实在受不了了,“你叫我什么?!”
谢拾青:“钟姐姐,怎么了?”
钟宁狠狠打了个冷颤,她一把抓住谢拾青的胳膊,把她拽到人少的墙边,磨牙般说:“谢拾青!别玩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追你。”谢拾青轻声说,“宁宁,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追你。”
“我不能追吗?”
钟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所以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我们刚好适配。单身的人互相追求,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钟宁当场就气笑了,“行,追我是吧,静静,”她一字一句道,“你真以为我没脾气的吗?”
她冷笑一声,“走啊,去检票。”
钟宁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就往安检的地方走。谢拾青要玩,她就陪她玩,正好她还一肚子气没出撒呢。
谢拾青望着她气冲冲的背影,面上浮出苦笑和怔忪之色。
怎么会没脾气,钟宁是她见过脾气最大的人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生气也很好,只要她还愿意理她,哪怕骂两句,她也甘之如饴。
推了推眼镜,她快步跟过去,“钟姐姐以前坐过高铁吗?我们是两张卧铺的票,要在上面待一个晚上呢。”
钟宁闭了闭眼,沉声说:“现在改机票还来得及。”
谢拾青咬着唇,“可是机票不给报销,火车票才报销。”
行,还装上瘾了。
一个出行只坐私家车,要不然就私人飞机的大小姐,现在非要来挤高铁,看看到时候难受的是谁。
她才不会心疼,想用这个办法演苦肉计,真是想太多了。
钟宁冷着一张脸,停也不停地就往前走,似乎刚刚说话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她。
她走在前面,先一步把行李箱放上去,28寸的大箱子,单手提起来轻轻松松。
走了一步回过头,就看到谢拾青也拎着大箱子,双手一起,颤颤巍巍的。
她神色冷淡地伸手过去,把箱子提起来放倒。
过完安检以后,又把两个箱子都从传送带上拿了下来。
谢拾青的唇角隐秘地翘了一下,“谢谢钟姐姐。”
她的声音本来就是小甜嗓,面对下属的时候,都会压着说话,在钟宁面前,却一直是软软腻腻的,生怕甜度不够,现在又刻意夹着,连过路人都忍不住回头。
只听声音的时候,以为是什么死夹子,看到脸,瞬间就露出惊艳之色,恍惚着又看了好几眼。
钟宁一个踏步挡住了别人的视线,低头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好好说话。”
谢拾青:“那我叫你什么?”
“随便你叫什么,但不许这么怪声怪气地说话。”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一身多招摇。
还没怎么样呢,两个人只是刚找了个空位坐下没多久,钟宁就看到好几个蠢蠢欲动想来要微信的。
谢拾青的皮相有多好,恐怕没谁比她更清楚。平日里她出入的都是一些高档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