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没耍酒疯。”
然后用非常简短的语言,把昨天她干的事说了一遍。
钟宁:……
这不叫耍酒疯什么叫啊!
她很想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必要,倒也不用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我失恋了。”钟宁说。
“看得出来。”米歇尔回答,“您要让酒店送早餐吗?”
她好像完全不把昨天的事当成一件很奇怪或者稀奇的事,人人都会失恋啊。
钟宁被感染着,心情莫名地平静下来。
她握着杯子,突然来了一股倾诉欲,“我的女朋友,我和她已经订婚了。她是个很优秀很有能力也很漂亮的人,看起来非常完美。”
“不瞒你说,我是一见钟情。但是,她有一点心理上的问题,没有办法付出信任。”
钟宁低下头,小口小口喝着醒酒茶,“我想了很多办法,想治愈她的内心,她看起来也像是有所好转,但后来证明,我完全是做无用功。”
米歇尔沉默了一会儿,“您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你说。”
“这种人就像黑洞,不要以为自己的光芒可以盖过它,填满它,黑洞只会吞掉所有的光。唯一的办法,就是远远躲开,哪怕只是看到它,离它近一点,黑洞也会把你抓住。”
米歇尔仿佛一个过来人,“不要靠近,就是最好的方法。”
钟宁苦笑,“我就是太自信了。”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揉了揉脸,“谢谢你昨天带我回来。”
“歌剧的票还能有吗?”她眼眸微亮地说,“我想看点高兴的。”
“有。”米歇尔说,“我这就去买。”
第二天,她就离开了A城,去蹦极,去玩跳楼机,去游乐园看了花车和烟花秀,去潜水,去坐热气球,去动物园喂了老虎,最快乐的一件事,是去水族馆的时候,一只白鲸坏心眼地从水面冒出来,喷了松茸一头水。
哈哈,给松茸气得破口大骂,给钟宁笑得前仰后合,然后她也被喷了一口水。
其实旁边是有提示牌的,说这头白鲸喜欢偷袭,钟宁看到了,假装没看见,她觉得很有意思。
“你能出差吗?”钟宁问米歇尔,“我想延长雇佣期限。”
她现在多少理解了一些人为什么舍不得请来的住家阿姨,或者一个管家要用一辈子这种做法,好的助理,全能型人才,真的是可遇不可求,让人想要一辈子拥有。
这一周里,她所有的行程,大大小小不论什么事,都是米歇尔一手安排好的,而且也不管她有多少突发奇想,这位都能当场满足,毫无怨言。
很奇妙的是,明明是雇佣关系,她作为雇主,出钱的一方,得到这种细致且无条件包容的服务是理所当然的。
她竟然觉得很感动,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仿佛回到家的安心。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这个陌生的,需要她靠自己努力生活的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提出要求,可以不讲道理地站在她这一边,并且不需要她付出什么东西。
钟宁也知道,她花了钱的。
或许是因为终于离开了无处不在的压力吧。
她再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识破,忧虑自己能不能回应别人的感情和期待,为了一个承诺而奔波,耗费心血,没日没夜地使用自己的大脑,压榨精力和体力。
好像慢慢放下了重担,再一次找到了生活的乐趣。
她来到第二个国家,开始用相机和无人机拍摄来记录自己的生活,直播游戏的账号挂上了暂时停播,归期不定的公告,只是不定期会在群里抽几个粉丝,免费帮她们抽一抽卡,还有几位一直在帮忙维持秩序的房管,钟宁也有帮忙。
她从前所有的账号都停用了,在外网新建了一个号,把自己旅游的日常放上去。也不剪辑,不加配乐和字幕,想说话的时候就说一说,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只放风景。
是完全的随心所欲。
这种爱看不看的风格,莫名其妙地就吸引来了一批粉丝,称这才叫真的沉浸式旅游。
意外是发生在一个偏远的地区。
其实已经这个地方离城市已经很远了,风景却很好,大自然景色优美,钟宁是租了一个房车来自驾游的,从一个城市开到另一个城市,然后她在路上,遇到了一位看起来很窘迫的小姑娘。
她晒得很黑,头发梳成两个辫子,衣服是不合身的,很肥,上面还有几块布丁,脚上踩着一双凉鞋,带子是断掉后用绳子穿起来绑好的。
钟宁看到她从山上跑下来,停在路边招手,手里拿着一束花。
钟宁让米歇尔停了车,降下车窗,“怎么了?”
小姑娘额头上有一点汗水,衣服上却没什么污渍,布料已经洗的有些发白了,还有的地方起了毛球和抽丝,
可她身上出奇的干净,只有握着花束的手上沾着一点绿色的草汁。
“买花吗?”她问,操着一口口音非常浓重的英语,神情是很局促不安的,“都是我从山上刚摘的,一束只要一约米。”
折合下来就是两块钱。
少女从她手里捧着的花里抽出来一束,黄粉白的搭配,还有绿叶做点缀,捆花茎的绳子是不知名的草绳,看起来很柔韧。
“你多大了?”钟宁问。
她没说别的话,米歇尔就已经开始掏钱包了,她身上有放一部分现金,钟宁特意去银行提出来的,方便直接付账。
小姑娘黝黑的脸上带着一点被热出来的晕红,“我十五了。”
十五?
外国人瞧着年纪其实要比国人要大一些,饶是钟宁往大了去猜,也只以为她是十三,她太瘦了,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像是一根细竹竿。
“这些花我全要了,你叫什么名字?”钟宁的眼里难免带上了一点同情,她又回身从小冰箱里拿出水果和面包装满一个塑料袋,又拿了一瓶水递过去,“渴不渴?先喝口水吧。”
“叶赛莲娜。”小姑娘更局促了,她的眼里有渴望,却还是摆了摆手,“我……你们只有两个人,两束花就够了。”
“我不是白买花的。”钟宁的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她的目光更是柔和,“你告诉我最近的镇子离这里多远,好不好?有没有加油站,这对我非常重要,花和食物是答谢你的报酬。”
只是问路而已,哪值得这么多东西呢,可叶赛莲娜很想要这些水果,她们家里一个月也吃不上一回,更何况这些松软的白面包了。
踟蹰了一阵,她说了镇上的位置,距离这里只有十二三公里,加油站就在边上。
钟宁把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递出去,眸光明亮,“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叶赛莲娜接过袋子,眼底有点湿意,把花递过去的时候,说了好多句谢谢。
钟宁特意提醒道:“要快一点吃,一周之内就吃光,现在天气很热,放久了会烂掉的。”
说完她对这小姑娘拜了拜手,就继续上路了。
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S国刚刚结束战乱没多久,这里的人都有一种淳朴感,有着对生活和生命的热爱,战乱让这片土地贫瘠,却浇筑了她们永不服输的脊梁。
钟宁走在小镇上,拿着相机,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