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要的呀,毕竟我的运气一直很好。”钟宁说着,推着轮椅一步步往前走,轮胎压过石板的地面,发出细碎的碾压声。
“如果你的眼睛可以痊愈,你一定会比现在快乐得多。”
她轻笑着说:“你可以想想再许一个别的愿望了。”
没有别的愿望。谢拾青的耳膜捕捉着那声轻笑,它在混合在风声、鸟鸣声、脚步声、路人的谈话声中,背景音丰富而嘈杂,可笑声却清晰地仿佛贴在耳边的低语。
不会再有别的愿望了。
如果她前半生的磨难,是为了积攒所有的运气,只为了迎来一个命运对她的补偿和惊喜,那她已经等到了。
不是柔和的月光,而是足够璀璨耀眼的太阳。
属于她的太阳,正降临到她的身旁。
“那我要好好想一想。”谢拾青说,话语是从齿缝间轻轻流出的,“不能浪费了这个愿望。”
钟宁就笑着说了声好。
鹿鸣山的面积极大,甚至包括一段瀑布,一汪翠湖,一处深谷,并没有多少人工雕琢的景色,只靠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个地方台阶很多,但旁边也有平缓的坡道,其实钟宁也没有推太久的轮椅,它是电动的,可以自己开,后面甚至还有踏板能踩上去,像是另一种平衡车。
速度不快,景区人多,本身也不能开太快。不过谢拾青看不到路,方向得需要钟宁自己把控。
越往深处去,人就越少了。
风是绿色的河流,搅动着树海,古朴的钟声从山顶荡下,仿佛无形的波纹一圈圈扩散开来,泛黄的树叶扑簌簌落下,与青绿色交织,像是漫天飞舞的蝴蝶。
这样的景色倘若没用双眼见到,那该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啊。
钟宁想着,看向谢拾青的目光,便或多或少带了些许怜悯和惋惜。
“宁宁,你有没有听到喜鹊在叫?”
“什么?”
“喜鹊呀,就是这个!”谢拾青眉眼弯弯,“就是现在正啾啾叫的这个。”
钟宁循声望过去,只能看到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根本瞧不出发声的喜鹊正落在哪根树枝上。
她垂眸,日光穿透树叶的间隙,一块块胃白如晕的光斑就落到谢拾青的面庞上,睫翼眨动间,泛着雪一样的亮色。
而她的神情,便如同山涧的清泉一般纯净柔和,哪怕看不到眼前美妙的景色,大自然的声音也不会让她感到孤独寂寞。
这就是发现生活中的细小之美啊,谢拾青或许是真的变了。
能够敞开心扉,不沉浸在往事当中,不藏在阴仄狭小的暗室里,反复咀嚼回味这过去的心伤与痛苦,而是真正走出来,去迎接外界的阳光雨露。
钟宁的唇边弯起了柔软的笑,这笑也是真心实意的,不掺半分虚假。
她是发自内心地为谢拾青的转变而高兴。
钟宁不是个控制欲强的人,也没有那种摆布其他人,叫别人跟着自己心意想法去活的念头。
一个人生长出什么性格,就是什么性格,如果合得来,那就交个朋友,如果合不来,她也不会强求对方去改掉,来迎合她的习惯。
可谢拾青不同。
她面对友情的标准,和爱情又是不一样的。
谢拾青自然也可以我行我素地把自己的性格贯彻下去,钟宁同样不会强求,她只会让自己离开不舒服的环境。可既然对方不同意,非要继续这段感情,那么她也有无法退让的底线。
但私心里,钟宁其实希望谢拾青能有所转变,往好的方向去发展,不要让内心一直浸泡在苦涩当中。
她所拥有的权势地位,能让她活的很好,在物质生活上尽情享受,却不会让她得到真正的快乐。
到了周王庙,在道人的引导下,钟宁拿了一炷香,对着殿内金箔彩绘尚且完好的塑像拜了三拜,周王像神情宽厚仁爱,有一种大地般广博的包容。
对上它的双眸,钟宁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脑海内一片澄澈。她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在心底说了自己的愿望。
希望谢拾青的双眼能够被治愈。
她是发自内心这样想的。
其实最好的愿望,是无病无灾,远离病痛,从此健健康康的。可谢拾青身上的问题太多,许下这样的愿望,会不会显得有些贪心了?
就让目盲痊愈吧,心灵上的创伤,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她会负责修补的。
团建结束散伙的时候,钟宁没有跟着回公司,是直接和谢拾青一起回去的。
临到家的时候,本该要分别,可谢拾青却捂着肚子,嚷着胃不舒服。她们晚饭是跟着一起去吃的景区里的酒楼,味道中上,但菜色以河鲜为主,谢拾青的肠胃一向脆弱,或许是吃多了,吃坏了。
唇瓣被她咬出牙印,钟宁急着就要带她去医院,手腕却被拽住了。
“吃点胃药就可以了。”谢拾青说。
“我家里医药箱还没备齐。”钟宁说。
“我那里有。”谢拾青回答。
于是她就跟着钟宁一起回了她家,由保镖上楼去拿药箱。
谢拾青一手捂着胃,软软地歪在轮椅里,钟宁把她抱到沙发上,去厨房倒了杯热水。
“喝两口水缓一缓。”
她扶起谢拾青,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蹙起的眉间是明晃晃的忧色。
她见过这人换药,消毒杀菌的药抹在裸露的伤口上,她连眉头动一下都欠奉,这个忽视疼痛的人,此刻却紧紧捂着胃,嘴唇都要咬破了。
现在该有多痛?
“真的不去医院吗?”钟宁担忧地问。
“不用去,吃过药就好了。”谢拾青摇头拒绝,她低声说,“我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去了医院也是开药,只是突然吃太多河鲜,肠胃不适。”
似乎不想她现在的样子吓到心上人,她用带着明显气音的声音小小地开了个玩笑,“久病成医,在自己的问题上,我也是个名医了。”
玩笑说了,效果却适得其反,或者正中下怀。
钟宁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一些,探出一只手去揉她的胃部,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她干燥温热的掌心熨在上面,像是一个小小的暖风机。
保镖很快去而复返,带回药箱,谢拾青说了药的名字,钟宁快速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出了它,拿出两片来放到这人手心,看着她用水服下。
她是不放心谢拾青一个人回去睡的。
两个人也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这时候就没必要把矜持拉出来了,钟宁抱起谢拾青,带她进了卧室。
保镖自动自觉地走了。
钟宁去衣柜里拿了件自己的睡衣,把它放在床边,单膝跪在床上,声音是压低的温柔:“拾青,你今天在我这儿睡,好不好?我不放心你自己睡。”
谢拾青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她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去按下心中的狂喜,不让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为了怕张嘴就笑出声来,她都不敢开口,闷闷地嗯了一声。
钟宁看她疼得都发抖了,不由得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哄着说:“我先帮你把睡衣换了,是我的睡衣。”
她说着,就把谢拾青半抱着扶了起来,自己坐到她身后去,快速地把裙子给她脱了下来,将这条纯棉的淡青色睡裙换上。
这裙子她穿的时候到膝盖,在谢拾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