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六月初一丁巳日。
宜入宅。
这日晨鼓刚刚敲响,长寿坊内端木与杜家便热闹了起来。
经过旬日时间的改造,两家位于布政坊的新宅都已完工。
因为如今的装修材料皆是纯天然无甲醛,所以竣工之后,便可立即入住。
杜如凤与杜如晦的妻子杜夫人一合计,又让李淳风算了日子,定在了今日举家搬迁。
在两家管事的督促下,家中奴婢开始将早已收拾好的各类细软搬出家门,抬上牛车,浩浩荡荡的向着布政坊而去。
不管哪朝哪代,搬家也是大事。
老爷子与杜如晦今日也请了假,领着各自家中亲眷,一并去往布政坊新宅。
杜构杜荷兄弟两人自然也借机请假“逃学”一天。
端木天一见到这两货,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混蛋,还有脸回来!老子是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认识你们两个混蛋?”
他之所以如此愤慨,是因为杜构杜荷这兄弟俩竟然放了他的“鸽子”。
因为老爷子与杜如晦都要上班,杜构杜荷要上学,所以改造两家府邸的任务,端木天便主动承担了下来。
当然,此事除了老爷子,也只有他能做。
但改造的可是两家人的宅子,全都靠他一人出力,杜构杜荷这两个混蛋屁事不干,某人自然不爽。
于是前些时日,趁着休沐,端木天便叮嘱杜构杜荷这兄弟两人去布政坊给他帮忙打下手。
这两个二货答应的好好的,但休沐日端木天却根本没见到他们出现。
待他回长寿坊杜家一问,才知道这两个混蛋竟然约了房遗爱等人去打马球了!
这可把端木天气的够呛,憋着劲要找这兄弟二人麻烦。
但杜构杜荷也不傻,打完马球后连家都没回,直接跑回务本坊国子学去了,让端木天想找他们麻烦都没机会。
直到今日搬家,杜构杜荷这哥俩再也躲不过去了,这才露了面。
端木天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给这两个二货来个肉体上的深刻记忆。
杜构倒是识趣,立即双手作揖,一揖到底:“三郎,为兄知错了,还请三郎原谅则个!”
伸手不打笑脸人,杜构这般态度,端木天还真不好发作。
但杜荷这货却没他哥机灵,竟然还在旁咧着嘴傻乐。
端木天岂能放过这个二货,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夹小鸡一般把他夹到了腋下,而后右手拇指中指环绕,送入口中哈了口气,气沉丹田,集气于手指,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提神醒脑的弹脑瓜崩子直接弹在了杜荷额头。
以这货的力量,这一指弹下去,伴随着杜荷的一声惨叫,脑门上瞬间红了,并迅速鼓起了诺大的一个包来。
端木天笑嘻嘻的松开杜荷,倒是把他疼的抱头哀嚎,眼泪都从眼角飚了出来。
杜构在旁忍不住打了寒颤,下意识以手扶额,心疼了弟弟一秒。
但看看杜荷额头上那如同二郎神眼睛般的鼓包,这货却又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
这可把杜荷给惹恼了。
端木天收拾他,杜荷自知理亏不敢反抗,也心知打不过他。
但杜构竟然还落井下石嘲笑他,杜荷如何能忍。
于是他站起来怪叫一声,直接朝兄长杜构扑了过去。
端木天也不阻止,笑嘻嘻的看着杜家兄弟二人扭打成一团。
好半晌,三人闹腾够了,才又勾肩搭背朝布政坊新宅行去。
老爷子与杜如晦自然懒得搭理家里的二货们胡闹,领着家中女眷们抵达新宅后,自有各家管事开始安排奴婢燃放爆竿,噼里啪啦好不热闹。爆竿便是鞭炮的前身,是以较长的竹竿逐节燃烧,连续发出爆破声。
这玩意与鞭炮比起来,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若非因为手榴弹的事,让端木天有所顾忌,早就把黑火药给捣鼓出来做成鞭炮了。
一番祭天祭祖祈福的仪式过后,两家人开始搬家入宅。
新宅在将端木天指挥作监工匠们改造后,杜如晦他们还未参观过。
因为两家的规制几乎一模一样,所以端木天当仁不让的引导众人参观起新宅,倒是又找回了当初那爱岗敬业小导游的感觉,除了手里还差面小旗,味道少了那么一丢丢。
他身后跟着端木、杜两家的一众亲眷,婉娘这位未婚妻也赫然在列。
婉娘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却是出于端木天那便宜老丈人李安仁的授意。
如今两家的亲事已然板上钉钉,婚嫁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四礼已毕,只差请期与迎亲了。
所以端木家今日乔迁新居,急于与端木丘拉近关系的李安仁,便毫不客气的让女儿带着贺礼,以未来端木家儿媳的身份登门了。
婉娘对此很是无奈,却又拗不过亲爹的坚持,只能扭扭捏捏的来了。
端木一家倒是不觉有什么问题。
无论是老爷子还是杜如凤,早已把婉娘当成了自家人。端木天更是恨不能马上与婉娘成亲拜堂,送入洞房,对婉娘的到来只有举双手欢迎的份。
一行人在端木天的引导下,参观起了宅院。
让杜如晦与杜夫人略感意外的是,改造后的宅子他们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同来。
杜夫人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天儿,这宅子究竟改了何处?我怎么没看出有何不同?”
“嘿嘿,舅母随我一观便知。”端木天卖了个关子,引着众人进了杜府内房。
杜家与端木家一样,人丁不旺。
杜如晦也是个怕老婆的主,并未纳妾,家中只有杜构杜荷两位嫡子。
杜构身为长子住东厢房,杜荷住西厢房。
端木天领着众人进了东厢房,推开了一扇隔门,其内景象却是让众人不禁惊呼出声。
映入众人眼中的,是雪白一片,房内墙面地面类冰似玉,在光线映照下,异常的通透。
杜夫人轻呼道:“天儿,你,你这是把天上的月宫给搬下来了吗?”
其他几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那惊诧之色,却皆是赞同之意。
端木天与老爷子对视一笑。
显然,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间普通寻常,仅仅在地面墙面贴满了白色瓷砖的卫生间罢了。
当然,大唐工匠烧瓷的水平,丝毫不亚于后世。
唐时瓷器生产尚白,烧造白瓷的邢窑举世闻名。
端木天吩咐将作监烧制出的白色瓷砖,规整、明洁、胎薄、质坚,即便放在后世,也是品质极佳的上品。
这些白色瓷砖被工匠们平铺于房间中,那瓷器特有的细腻光泽,已然迷花了众人眼。
以瓷砖铺地铺墙,唐人自然没有见过。
不止唐人没见过,华夏自古也少有这样的情况。
端木天记忆中,只有明代永乐建造的大报恩寺曾用青花瓷做地砖,据记载也就这一次。
唐人何曾见过这般雪白剔透的房间,这般惊讶也就不足为奇。
即便是杜如晦,每日出入太极宫,也不认为宫中有哪座大殿,能与眼前这间房间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