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先生,你家中这些菜式甚是美味,但为何我从未见过?”
老爷子捻须微笑:“都是犬子胡乱捣鼓出来,教授给家中厨娘的。”
“小郎果真聪慧!”李二赞了句,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小郎切不可玩物丧志,贪图安逸,还需勤奋好学才是。我已给国子学祭酒打过招呼了,不日便召你进学。小郎进学后,须得刻苦,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端木天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个混蛋李二,吃了他“发明”的炒菜,不说句感谢也就罢了,竟然还教训他?
而且他现在最深恶痛绝的便是去国子学读书一事,竟然就是李二这个混蛋搞出来的!
真是叔可忍,婶也不……不忍也得忍!
谁让李二还有几个月就要当皇帝了呢,惹不起,惹不起。
端木天心中腹诽不已,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起身作揖,谢过李二的教训。
李二对他态度很是满意,又勉励了几句后,却又转向老爷子,满脸堆笑说道:“先生,不知可否割爱几名厨娘与我?哈哈,惭愧惭愧,主要是先生家中菜肴甚合我的胃口,想来观音婢也会喜欢,故而厚颜向先生讨几位厨娘。”
李二口中的观音婢,便是他的媳妇,未来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长孙无忌的亲妹妹。
老爷子愣了下,旋即大笑:“哈哈,这有何妨?大王看得上她们,那是她们的福分!”
厨娘虽然不便宜,但李二想要,那还能不给?老爷子自然答应的痛快。
杜如凤也是满脸灿烂笑容,显然在她看来,自家的厨娘能被李二看上,那是荣幸。
“哈哈,那就多谢先生,世民却之不恭了。”李二很是满意。
一旁的长孙无忌等人,也是一脸羡慕,只是众人与端木丘还算不上熟稔,不好意思贸然开口讨要厨娘。
倒是杜如晦已然打定了注意,回头一定要问妹妹要一名厨娘回去。
“先生,何不召家中艳姬前来助兴?”李二又出言询问道。
唐人好酒,好歌舞,故而贵族酒宴,必有歌舞姬奏乐伴舞助兴,称为“宴乐”,又称“燕乐”。
故而但凡权贵府中,必然蓄养歌舞姬,这些歌舞姬也是奴婢身份。
白居易的《立部伎》里就写到,“堂上坐部笙歌清,堂下立部鼓笛鸣。”
韩愈的《感春》中也写到,“娇童为我歌,哀响跨筝笛。艳姬蹋筵舞,清眸刺剑戟。”,艳姬便是家中蓄养的舞姬。
此时端木家堂屋之中,虽是热闹,但在李二等人看来,没有歌舞姬的酒宴,就像菜肴中没有调味品,是灵魂的。
李二的问话,却让老爷子有些尴尬了,轻咳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家有个屁的歌舞姬啊!
倒不是原先的端木丘舍不得花钱蓄养,而是有杜如凤在,以她那善妒的性子,哪里有他蓄养歌舞姬的机会?
好在杜如晦对于端木家的情况一清二楚,知道自己妹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的妹夫更是被妹妹管得严严实实。
他赶紧出言替老爷子解释道:“大王有所不知,南山虽家财颇丰,却素来温良恭俭,俭以养德,不为外物所动。而且南山与我阿妹伉俪情深,琴瑟调和,更不喜女色。故而南山家中,并未蓄养艳姬。”
杜如晦的强行挽尊,虽让李二与众人都明白了原委,但众人却又不约而同的抬眼看看杜如凤,又看看老爷子,眼神之中皆是身为男人,我懂之意。杜如凤被李二与众人看得很是不自在,干脆怒视老爷子一眼,转身便出了堂屋。
老爷子被媳妇死亡之瞪弄得有些心头发毛,更觉冤枉无比。
他一句话都没说,也能怨他?
李二他们怎么想,难道他还能左右不成?
真是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
端木天在旁看得嘿嘿直乐,心道今晚老爷子多半有麻烦了。
妻管严,耙耳朵,活该!
李二哈哈笑道:“先生还真是……嗯,特立独行,哈哈。”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也跟着大笑出声,纷纷朝老爷子挤眉弄眼。
旁人倒也罢了,房玄龄这厮竟然也敢笑话自己,就让老爷子实在憋屈。
混蛋,咱们大哥莫说二哥!
“吃醋”一词,可是源于你家悍妇!
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朝房玄龄拱拱手:“玄龄兄,你家府上,想必豢养了不少艳姬吧?改日老夫须得登门拜访,欣赏一下玄龄兄府上的艳姬才是。”
他这话一出,刚才还大笑不止的房玄龄便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鸭子般,笑声戛然而止,瞪大了双眼看向老爷子。
两人犹如斗鸡一般,双目对视,眼神之中都满是杀气。
一旁的端木天,已经笑得肚子疼,就差没满地打滚了。
他家老爷子与房玄龄两位,那可真是一时瑜亮,难分伯仲。
李二与杜如晦等人先是错愕,旋即反应了过来,一时间众人面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房玄龄夫人卢氏,生得极为貌美,却也是个善妒的性子,此事在场不少人都是知道。
看看对峙中的端木丘与房玄龄,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碍于二人的颜面,众人并未笑出声来。
但即便如此,却也忍得很难受,李二甚至背过了身去,肩膀不停抖动,显然已经笑得快岔气了。
杜如晦身为房玄龄好友,老爷子的内兄,最终没有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顿时引发了连锁反应,李二与长孙无忌等人也跟着爆笑出声。
堂屋内众人的笑声,让老爷子与房玄龄两人都不禁老脸一红,干咳一声扭过头去,假装端起酒杯饮酒,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之情。
混蛋,这回老子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两位难兄难弟再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竟都有惺惺相惜,志同道合之意。
笑闹之后,堂屋中的气氛倒是愈发热闹起来。
既然没有歌舞姬助兴,李二等人便干脆自娱自乐起来。
命人取来各式乐器,李二敲打羯鼓,长孙无忌拿起了拨子弹奏琵琶,房玄龄取过了筚篥,杜如晦弹响了箜篌……
唐人好乐,丝竹之音基本是每个文人雅士,都有能娴熟摆弄的。
托身体前任的福,无论是老爷子还是端木天,倒不至于漏了怯,也能拿起乐器,与李二等人愉快的玩耍到一块去。
众人且歌且舞,倒是好不尽兴,各种美酒如水般灌下。
饶是唐朝酒水度数不高,也让“酒精考验”的老爷子喝高了,揽着房玄龄的手臂,一个劲的称兄道弟。
房玄龄对于老爷子也是敬佩不已,加上二人家中皆有“悍妇”,更觉亲近。
两人正同命相怜时,杜如凤领着一众仆役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