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天与他老爹,原本对于李建成或者李元吉,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路人甲、路人乙而已。
之所以父子忽然成为朝堂的旋涡中心,却都源于端木天在曲水流觞上的那番忽悠。
即便是李建成、李元吉两兄弟,在看过《三字经》等蒙学书后,也未怀疑过端木家是子贡后人的说法。
只是即便他们心中认可,却也绝对不能允许端木父子成为朝堂认可的士族。
原因很简单,利益所在罢了。
对于李元吉而言,他必须保自己的属官裴宣俨。
李元吉别看是李渊第四子,但无论是朝中势力还是军功,都远远比不上两个哥哥。
裴宣俨虽然品级不高,但身为万年县的县令,掌控半个长安城,没少帮李元吉做事。
若是端木父子被认定为士族,那裴宣俨必然倒霉,所以李元吉不会同意。
而国丈伊阿鼠,纯粹是贪婪作祟罢了。
至于太子李建成,一方面是为了继续挑拨伊德妃与李二郎的关系,另一方面却纯粹是为了恶心李二郎。
对于李建成而言,凡是李二郎想干的,他都要反对,总之不能让李二郎舒心就是了。
三方目的相同,于是沆瀣一气,倒是如端木天他们预料的一般,打算联手在朝堂之上,阻击李纲与秦王一系。
在御史大夫的带领下,百官恭敬肃静,走上白玉台阶,按品级于殿庭就位。
侍中内外呼应,李渊缓步而出,升御座,百官在典仪唱赞下行再拜之礼。
礼毕,百官纷纷落座。
因为今日是朝堂,只有五品以上官员参与,故而诺大的太极殿内,还显得极为空旷。
“诸爱卿,可有事上奏?”李渊环顾群臣,开口问道。
不等旁人说话,李纲便已起身出列:“礼部尚书,太子詹事,太子少师,臣李纲有事奏请陛下。”
李渊眉毛忍不住挑了下。
他自然知道,李纲准备说什么。
昨日橘水河畔的事情,封德彝等人早已向他禀告。
李渊看过《三字经》等书后,也同样在心中认可了端木家的士族身份。
但他却对端木父子与杜如晦一道,欺辱他的爱妃家人一事耿耿于怀。
所以即便李渊心知肚明,却也故意装糊涂。
“李公有何事上奏啊?”
“陛下,臣昨日得知,杜曲端木氏乃子贡之后,家传渊源。其家祖传下《三字经》、《弟子规》及《端木家训》等蒙学传承,皆为蒙童启蒙养正,远邪小、走正道之作。其家主端木丘,字南山,满腹经纶,有盖世之才。臣身为陛下臣子,自当向陛下举荐人才,此乃臣之本分。”
“故而臣奏请陛下,招端木丘入仕为官!”
李纲话说完,太极宫内却很诡异变得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李渊轻咳一声:“李公所奏,朕已知悉。”
李纲静候他的下文,但李渊却没有然后了,直接环视群臣:“诸爱卿,可还有事进奏?”
李渊这态度,李纲哪里还不明白。
老头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提高了音量,再次说道:“臣奏请陛下,招端木丘入仕为官!”
李渊有些不耐烦了:“朕知道了!”
“臣奏请陛下,招端木丘入仕为官!”李纲第三次朗声说道。
李渊腾的一下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满脸寒霜。
李建成、李元吉皆以为自家老爹要爆发怒火了,正满脸期待准备看戏。
却见李渊深吸口气,扫了一眼殿内诸公,目光在李二与李建成、李元吉的身上转了一圈后,出言说道:“朕今日乏了,有什么事,容后再议,散朝!”老李说完,转身便走,倒是打了殿内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李纲这老头更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李二没想到老李同志会高挂免战牌,略感诧异。
但这倒是合了李二心思。
拖延时间,是李二与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商议后,定下的策略。
无论是印制书籍,还是民间造势,都需要时间。
故而老李不理李纲,直接宣布散朝,李二倒是乐见其成。
恭送他爹离去后,李二很是潇洒的转身走人,让李建成与李元吉等人大眼瞪小眼,倍感郁闷。
李建成与李元吉都摩拳擦掌准备今日大干一番,谁成想拳头还没挥出去,就被他爹给叫停了,好不憋屈。
这兄弟三人,自然不知老李同志的心中所想。
公证的说,老李同志作为开国皇帝,干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铸开元通宝统一货币,修订武德律,实施租庸调法,实行均田,设置关中十二军等等策略,也给李二后来的贞观之治打下了基础。
只是老李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优柔寡断。
对于选择继承人,他也是这般,才造成了如今李二与李建成夺嫡之争的局面。
今日他选择避而不谈,甚至直接罢朝,也是因为心中犹豫不定。
在读过端木丘的“大作”后,老李对其文采也是喜爱至极,但却因为伊德妃的哭诉,认定端木父子欺辱他妃家,对其痛恨无比。
这一爱一恨,便让老李同志纠结了,干脆暂且搁置。
老李对于端木父子一事避而不谈,让裴宣俨这位万年县县令却郁闷了。
如今端木父子摆明了有李二护持,老李态度暧昧,李元吉李建成也不发话,他也不知该处置父子二人了。
放,放不得。
关,关得糟心。
裴宣俨现在已然后悔不已,恨自己为何要听伊阿鼠的话,跑去杜曲捉拿端木父子。
现在倒好,这父子二人成了烫手的山芋。
散朝之后,裴宣俨只能唤来衙役,叮嘱好生看管父子,不得欺辱。
赵典狱等人被杀,裴宣俨直接下了封口令,严禁任何人议论。再给其家眷打发一些烧埋钱,便算了结了此事。
毕竟以李二的身份地位,莫说那些胥吏是自作自受,即便无辜,也没人敢去找李二麻烦。
赵典狱等人,可谓是死的悄无声息。
自家衙门死了人,不仅不敢追查,还得替对方遮遮掩掩,让裴宣俨无比郁闷。
裴宣俨即糟心又郁闷时,端木天倒是乐了。
接替赵典狱来牢里的胥吏,如今面对他们父子,各个恭敬无比。
端木天抱怨一句牢里卫生太差,这些胥吏便立即开始扫洒,将原本臭气熏天的牢房,给收拾得一尘不染。
不仅如此,这些胥吏还对他们父子二人言听计从,除了不敢放他们离去外,就差没把他们父子二人当祖宗供起来了。
衙役们虽然不知朝堂上发生了何事,但之前大牢外赵典狱等人的尸首,却已然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这些胥吏,都是老油条,自然清楚赵典狱等人被斩杀在大牢外,代表着什么意思。
那意味着,如今被关在大牢里端木父子,是他们这些人绝对招惹不起的贵人,一个不好,性命不保。
莫说欺辱端木父子,如今被临时调去大牢里的几名衙役,都恨不能跪舔他们父子二人,免得半夜三更莫名其妙掉落脑袋。
这让端木父子坐牢变得如同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