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皱起眉来,快步向前,轻轻将手抚在那开裂的背甲上,一缕缕香火神力度入,试图帮老鳖略微温养些伤势。
“这伤……咳咳……也是我自找的,”老鳖此刻是真有些虚弱无力,他费劲地挪了挪,只微微一动,那伤口便淌出更多的血来,染的吴钩手掌也尽是血色。
“你不在山林这些时日,局势愈发败坏了……”
随着吴钩缕缕香火神力度入老鳖体内,他的精神头显然好上了不少。
老鳖将吴钩不在山林这段时间的情形缓缓道出,果然与前段时间那传闻中的熊罴妖有关。
就在前几日,老鳖正在清泉中慵懒修行,突然那松鼠妖怪果子先生,带着一群拖家带口的小妖,来到了王霸居士洞府的门口求见。
王霸居士与他们略一交谈,这才知道山林间生了大变故。
那临近结丹的熊罴,本来也只是隔上几日才觅食,虽然听着骇人,但毕竟受害者不算多,诸多小妖虽然害怕,也只是闭门不出,暗暗祈祷祸事不要轮到自己头上。
谁知近些时日,局势竟大有不同。
那熊罴妖身边不知为何竟然多了群打手,似乎尽数都是离此地最近的伥虎妖王麾下的妖兵,个个都称那熊罴为“熊先锋”。
这群妖兵的到来,似乎愈发助长了那熊罴妖怪的气焰。
这熊罴不再仅盯着那些灵智未开、道行不深的小妖,甚至打起了果子先生、翠仙子、王霸居士这几个有洞府的妖怪的主意。
果子先生机灵些,一察觉不对,就从林中溜走了,还拽上了一大批小妖怪,一路拉扯着逃到了王霸居士的洞府寻求庇护。
王霸居士知晓了这些,也是忧心翠仙子、靛郎君那两只蠢兔子,赶忙去告知两兔,也速速来自家洞府避难。
谁知,当王霸居士赶到兔子洞的时候,正巧亲眼见着了这两只呆兔子被熊先锋带着大群妖兵从洞里薅了出来。
“我也是低估了那熊罴先锋的凶性……自以为同为临近结丹的道行,或许能从熊罴手下救出翠仙子、靛郎君来……”
王霸居士喘着粗气,绿豆大小的鳖眼里流出些哀恸。
“谁料几招过下来,根本不是对手,背上挨了熊先锋一掌,已然伤重至此……”
“若非附近刚巧有条水脉,可容我脱身,否则,此刻恐怕也成那熊罴口中亡魂。”
“我逃回洞府后闭门不出,只能护住眼下这些小妖,那熊罴带着一众妖兵,几乎把整片山林的地皮都刮了一个遍,余下的小妖怪,多半都被他捉回妖族的营寨里去了。”
老鳖又簇簇地咳嗽了起来,吴钩听完这许多,略微理了理思绪,只点点头,从口中吐出些许烈火,在老鳖的伤口上燎烧。
这背甲上的伤口之所以迟迟不能愈合,全是因为伤口间竟然有股股肉眼可见的黑气,如附骨之蛆般缠在皮肉上,缠的伤口难以恢复。
此刻火燎之下,老鳖面色极痛苦,说不出半点话来,只能闷声喘着粗气,好在没过多久,这黑气便被吴钩的腹里火烧的一干二净,老鳖的面色也终于好转许多。
“谢过吴道友疗伤了……”
“哪里话,你我相交莫逆,更是助我许多,不过吴钩分内之事罢了。”
吴钩吞回腹里妖火,他见老鳖已然有些好转,便开口问道。
“你可知晓那熊先锋的妖族营寨在何处?”
王霸居士见他发问,便知道吴钩是下定决心要去探上一探,一时挣扎,又是担心吴钩贸然送死,又觉着没准还有救出翠仙子等小妖怪的机会。
挣扎了数秒,他还是松了口风。
“那群妖兵的营寨,正扎在此处往北十余里的吞龙河畔。”
吴钩只略一回想,便知晓那处是什么地方,吞龙河正是由此处流入,向东穿越这数十里山林,终再流入吴钩的断头坳地界。
若是再细算些,这妖兵驻扎的地方,便在万民村上游不到百里处,这已然是极为危险的距离!
好在这些妖兵现今还只是掳掠山林里的小妖,并未入侵大宋疆界、掳掠生民。
“你且好生养伤,莫要再恶化,我去探一探那妖兵营寨的情形。”
吴钩安抚下老鳖,便行了出来,瞧见那些小妖皆探着头张望,想看看王霸居士伤势如何了。
那松鼠妖果子先生见吴钩走了出来,凑上前来,谨慎问道。
“狗哥儿,你可是要去探一探那妖兵营寨?”
“我知你性格,这般事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只是那熊罴凶恶万分,不如我与你同去,多少有个照应。”
吴钩见果子先生话虽这么说,但脸上还是难免露出一丝怯色,对那熊罴也是怕的不行,便摇摇头。
“你看好王霸居士,不要让他逞强乱来,也照看好此处大阵,我一人去更安全些。”
嘱咐好果子先生,吴钩便离开了王霸居士的洞府,化作地底一抹黄光向着王霸居士所指的方向遁去。
……
暮色四合,弯月高悬。
残月清光均匀地洒在茂密的山林间,枝叶婆娑,如同鬼影幢幢。
山风呼啸而过,卷起阵阵叶涛声,隐隐听去,不知是风声回响,还是野兽低沉的呜咽。
林间小径上,一灰一白两头精瘦的狼妖,正举个火把沿着蜿蜒的小路巡逻。
灰毛狼妖抖了抖身上的露水,抱怨道:“你说说,咱们现在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白毛狼妖踢了踢脚边的一块碎石,也是怨气满满。
“自从跟了这个什么天杀的熊先锋,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
“原先在虎伥大人的道场里,不说吃香的喝辣的,至少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顿人肉的吧?”
“现在倒好,就在这破地方抓来的小妖怪,全供他自己享用,从虎伥大人道场里带来的人族,又不让我们瞎吃,嘴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那灰毛狼妖听到这里,略有些紧张地观察了观察周围,给了白毛狼妖一拳。
“你不要命了?”
“你说这话,要是传到那熊先锋的耳朵里去,还能落的了好?别到时候被熊罴开膛破肚,掏了肠子,又说兄弟不救你!”
“怕他作甚!”白毛狼妖只骂骂咧咧,“他这几天又不在此处,还能长个千里耳偷听不成?”
白毛狼妖还想骂几句,却突然听到附近似乎有什么奇异动静。
它眉头微皱,竖起了耳朵,警惕地四下张望,鼻翼微微翕动,试图捕捉空气中任何异样的气息。
“老灰,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老灰?”
白毛狼妖猛然回头,幽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已经有些慌了神。
只见刚刚还在和自己抱怨的灰毛狼妖,此刻已无了生息,它的脑袋不知何时已然被斩了下来,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吴钩站在那灰毛狼妖的尸身旁边,认真地用灰毛狼妖身上的烂布片擦了擦自己的手爪,对着白毛狼妖笑了笑。
“你接着说,你们老大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