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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4-28. 天体运转之刻-其之四

作者:吉记豆汁羊杂汤字数:4835更新:2024-11-27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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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双柔软的手正在把自己从断壁残垣交错成的沙砾堆里扶持出来。

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戈尔德鲁夫的第一反应并非立时醒来确认现状,而是昏昏沉沉地不愿动弹。软弱的意识暂时地占了上风,没能让意志力唤回此时应当具有的清醒的危机感。

握持着胳膊的那双手很熟悉。带了一点粗糙的茧,与丝绸衣物摩擦出一点沙沙的触感,但又不失柔软。但若是小看了这双手的主人,便必定要吃个大苦头。戈尔德鲁夫不禁回想起连自己都要挨不少拳头的魔鬼训练,在困倦地沉睡中都抖了抖身子。

其实杜尔IV的魔术回路相当贫乏。比起施放魔术,她更擅长直截了当地以物理性的冲击来战斗……感应危险的能力,姑且称之为第六感吧——也属上佳。自己最初便是为了这个原因将她带来的罗马,就如同上世纪的英格兰人下得矿井中时,随身携带着金丝雀那样。

——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眼。看清了眼前景象的瞬间,说不上是如释重负还是失望的心情升腾而起。

杜尔IV憔悴的脸凑得更近了一些。

“很抱歉打扰您的好梦了,戈尔德鲁夫大人。不过很遗憾,眼下可不是在您的府邸中,周围可能至少环绕着数以百计的神代魔兽……”

一手扶起了戈尔德鲁夫,见他还在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四周,杜尔IV心领神会地递上完好无损的通讯器。“我猜您想找的是这个。”

然而戈尔德鲁夫摆了摆手,继续不安地四下张望着。“不仅是这个。使魔呢?”

“方才起就不曾出现过。它没有和您一起出来吗?”

被Assassin大头朝下地甩出了地下甬道,怎么可能来得及召回使魔——戈尔德鲁夫苦涩地撇了撇嘴,抬头看向头顶的位置,登时呆在原地。

注意到主人的眼神,杜尔IV也苦笑着抬头去看。

“……Lancer老爷子真是老当益壮。”

——简单说来,头顶原本有数十米高、架着层层叠叠的繁复梁柱的建筑顶层,被炸出了一个足有戈尔德鲁夫在时钟塔的办公室那样大小的洞口。断裂的根根梁柱还在摇摇欲坠,时不时撒下一缕灰尘来。

而使魔的确是被留在了Lancer身边了——眼前时不时闪过如同电视信号不佳那般、略微模糊的片段。

“您看见什么了?”强行架住戈尔德鲁夫从危楼中逃离时,杜尔IV仍是禁不住好奇地开口。

“Lancer的战斗。”戈尔德鲁夫闷闷地回应,伸手捂住额头。

是Assassin方才施加的强制咒文仍然在起着作用吗……。

被杜尔IV连拖带拽地、踉跄地奔逃着。头痛仍然间歇性地袭来。残片般的画面随着背后如趋近的死神般追赶而来的爆炸的炎息、巨物坠落倒塌的巨响,时不时在眼前扰乱精神。断壁残垣时不时绊住步子,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绝对不在此处再摔哪怕一跤了。

正在这么想着,一枚浑圆雪白的物事,却像炮弹似地直直从身后烟雾弥漫的一团狼藉中冲出,用尽全部力气撞向戈尔德鲁夫。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人造人那敏锐的直觉却再度先于思考发挥了作用。

“戈尔德鲁夫大人!快闪开!”

“真是不巧”。那是杜尔IV慌张的大喝传来的瞬间,戈尔德鲁夫的唯一感想。恰在同一刻偶然瞥见的、Lancer与那冒牌主教殊死搏斗的景象,尽管只是让他在短暂的一瞬中失神,却已经难以躲开那小小的炮弹冲击了。

“咳咳……咳。”

最后还是事与愿违地摔倒在地了。

忠实地完成了保护效能的蛋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响,终于四分五裂开来。戈尔德鲁夫握着那只撞击之下显得呆呆的歌鸫使魔,目瞪口呆。

随着又一声天崩地裂般的轰鸣,身下的地面都开始晃动起来。右手手背连同周身的魔术回路都感到了令人眩晕反胃的灼烧感,与此同时——

歌鸫恹恹地晃了晃脑袋,张开嘴开始啼叫。

◇◇

“……啧!”

稍微侧首,勉强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又一只从空中坠落而下的尸骸,相雅甩了甩头发,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周围也在短暂的片刻内变成了废墟。尽管只是小小的一片街区的范围,无论是数十年还是数百年历史的建筑,都平等地在天空和地下双重的剧烈战斗之下开裂、乃至崩塌。罗马市政厅明天会直接面临破产清算吗——脑中一闪而过的竟然是这么个荒诞的念头。

空气中荡开圈圈涟漪,几道雷光精准地劈中了还在如雨幕般落下的几具婴孩模样的残骸。紧接着,跳动着的银发跃入视野,气喘吁吁的女孩从掩体背后探出半张脸来。

“别死呀,相雅小姐!我用临时抱佛脚练成的‘魔力放出’来支援你……!”

“帮大忙了……”

相雅的嘴边带着一丝苦笑。

天空与地下的异变过于瞬息万变。即使在地面上,也足以看清高空中发生的一切变故。无论是她和Caster,还是状态尚好一些的蕾雅和Saber,都可说是不无心惊胆战地注视着那已经从“婴儿”变作了“巨人”的白色人形,以人类无法理解的速度快速恢复着。

——要形容起来的话,便是那白色巨人胸口被Rider烧出的大洞,以眨眼之间便在变小的速度在愈合。

Caster挥了挥拂尘,让面前烧焦了些许、但仍然保持着大致外形的巴掌大的婴孩残骸升到眼前,细细打量了片刻,瞑目苦思。

“——不对。”

Caster霍然睁眼,看住了尸骸,低低念了句经文,残骸便渐渐化去了皮肉形骸、露出了其中的脉络骨殖。

“越到后来,那白色巨人吐出的子息所具的人形便越简陋。它看似仍然能快速苏生,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即便是强弩之末,也是需要强力的宝具才能彻底让它停止活动——那种程度的强弩之末啦,我的大神医。”

相雅有些无奈地说着,随即无言地撑住额头。

她从未产生过“为什么没有召唤一名以战斗为天赋的英灵呢”这样的抱怨。一定要说的话,她在为自己这过于贫弱的、在这般情形下过于无能为力的战斗能力而恼火着。

冲击波在脚边炸开,蕾雅慌乱地拉着相雅向掩体后一闪,气馁地对着来者瘪了瘪嘴。

“Saber,要是把友军打到了就不好啦。”

Saber振了振刀,只是摇着头,抬头看向天空正中的方向。

——尽管从人类的视力而言难以确认,她却清晰地知晓自己方才的攻击已经得手了。

简单说来的话——

“总之,刚才我做的事很简单。”

迎上Caster意味深长的目光,Saber耸了耸肩。

“我对那已经完全变成巨人的婴儿……这样形容真是费劲,就折中一下称之为巨婴吧。我将它的七窍全部‘斩杀’了。”

“换句话说,就是‘杀死’啦。”见相雅和Caster皱着眉一脸费解的神色,她淡淡地补充一句,摊开双手。

“至于心脏。那实在是太庞大了,而且方才难以靠近。原本,我们应当等待Rider再施放一发攻击的。但是……”

巨人张开了口,却无法发出悲鸣。

巨人瞪着空洞洞的双目,流下鲜红的、与人类并无区别的血泪来。

它已长成了巨人,然而却可怖地带着仍如婴儿那般无垢的、意识淡薄的神情和面容。

原本以罗马市民的部分意识构成的巨人,正在控诉着什么——

随着Saber的话语中刻意的停顿,所有人齐齐被眼前这副凄绝的景象震住。

“距……之后的,安全位置……五……”

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干扰的沙沙声,从耳机中透出。是Archer的嗓音。

“……好像来不及了。”

蕾雅垂下眼,又意识到自己似乎与仍然挣扎着、和某种类似于同情心的情绪抗争着的其他人格格不入,眸光闪了闪。然而,她很快重新抬眸定定看向Saber。

“武藏亲。如果只有你的话——现在能独自攻击那个巨人……婴儿,让它彻底停止行动吗?你能做到吗?”

手情不自禁地探向背后。

——这并非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的初次。

专注地凝神提刀挥斩有之,仅仅是别有用意地挥出兵刃亦有之。然而算起来,若要论及认真地斩落某物——

对了,似乎这的确是今度的初回。堪称首秀的(Hotdebut)的出鞘。对象为天空中的,构成之物为数以万计的常人意识残片的无垢婴儿。

宫本武藏解下了负在身后的双剑,慎重地握持在手,侧首看向仍然掩饰不住怯生生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御主。

“我要再确认一次。小蕾雅,这的确是你的意愿对吗?”

“到了这时候还说什么和自己无关的话,好像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情不自禁地将右手紧握成拳,蕾雅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将手臂高举起来,却被英灵轻轻地格开了。

“我明白了。这样就好,小蕾雅。这不是什么必须为选项而付出什么巨大代价的事——只要你明白这一点就好啦。”

调整了一下神情,宫本武藏重新露出明快爽朗的笑容。

“那么,各位——”

“该让你们初次见识一下啦,武藏亲的剑究竟是什么样的。应该也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想法吧?‘女武藏什么的,真的是历史上的那位剑豪吗?该不会根本赢不了对手吧?’”

虽然像是要调节气氛似的——这个认识令她也略感局促,她仍是调笑着晃了晃食指。

宫本武藏眨着眼,背过身去。双刃被她随意地向身体的两侧挥开、微微摆动着,那轻松的姿势令人都有些恍惚,似乎并非奔赴战场的剑士,而仅仅如下一局双陆般轻松愉快。

“要是带着这种念头的话……那就该庆幸现在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没有交手啦。不过该不该说呢?有一个这样的机会让你们领教一下五轮的神髓也不错!”

……啊,自己的从者就是一个这样的家伙。自信张扬,但也绝对算不上自大或者矫揉造作。

至于胜利、名望之类的东西——

蕾雅目不转睛地望着一脸毫无阴霾地、明艳地笑着的Saber,也不由得遥遥回应了一个笑。

——或许对她而言还不如好酒和吃白饭的魅力呢。

“一刀三拜。突破无限,抵达零的境界——”

但是,她仍然期待亲眼见证这与自己结下了因缘际会的契约的英灵,拔出剑来,证明她所言及的那种“连无念无想都能斩断”的境界是存在的、而她是能与之相配的同行者。

“南无,天满大自在天神。二应俱利伽罗,小天冲——”

通身黝黑、青面獠牙的神祇带着忿怒相在艳丽的剑士背后显现。

从躯体到手中双持着的兵刃,被称为“天满大自在天神”的金刚力士带着令人畏怖的气息,随着宫本武藏一同,踏着毫不畏缩的步子,向头顶上那已经遮蔽了半个天空的纯白的婴儿步步趋近。

“上吧,剑轰拔刀!伊舍那,大天象!”

——于是她亲眼确认了,亲眼看见了。

『六道五轮·俱利伽罗天象』——

亲眼目睹的,以无限的削落、剥离、压缩冗余之物为定础,化繁为简的、能将无数种可能性断绝的了了一击。

飞跃而出的剑影似要将天空都拉开一条缝隙,在广袤的高空中逐渐变宽、延展,从线到面,然而最终又收缩为极致的一点。

——直击无垢的婴儿的咽喉。

所有声音似乎在这一刻止歇下来,空气也仿佛被剥落蒸发——

下一刻,一道漆黑的裂缝从已经膨胀得足有一幢办公建筑物大小的婴儿颈部显现。

没有任何死之将至的预兆,也并无血液从斩过的缝隙中流出。然而,那缝隙张开成越来越骇人的角度,婴儿本就微微后仰着的头颅,渐渐地开始无法维系重力,向后断裂弯下。

胸口敞开着的洞口,也终于停止了愈合。灼烧的痕迹维持在了巨人被宫本武藏的剑刃斩断的那一瞬间的模样,原本明亮地燃烧着的表面,火苗都慢慢熄灭下去,只留下一星半点幽暗的残焰。

“武藏亲!”

少女奔跑的急促脚步声被风声带至耳畔。宫本武藏仍然持刀在手,静静立于先前借以立足的一角塔顶之上,平视着眼前逐渐崩毁、解体的白色巨人,并不急于去与蕾雅会合。

——奇妙的是,在先前以小时计的不算短的时间里,它虽得以在规模上增长,却始终以婴儿的面相示人;此刻,濒临死灭的短暂时间里,巨人模糊的面容却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五官移位变形,长发一点一点漫过耳垂、漫过肩头,再向腰背以下生长。

“于此世界,尽见彼土六趣众生,又见彼土现在诸佛……”

将两柄刀剑收入鞘中,她视线渐渐向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被死亡阴霾包裹住的巨人,轻轻念出一句偈语。

——在过去的许多次旅途中,往往方至这种时刻,她便已经再度被漂泊流离的命运追上,而不得不被迫离开、无法抵达观测的终点,亦无从见到故事的末页被如何书写。

然而,不知是否可算时来运转,今度的漂流,她仍未感到这种命运的迫近。

“……或许我还能再斩落什么呢。又或许我要帮你找回什么东西。无论如何,此处还远远不是终点,离胜利也还远得很,御主。”

剑仍未变轻,隐约间也还有在此处应行的观想、禅定尚未圆满的气息。宫本武藏露出了冷峻的微笑。

无论那是何物——

都已变作了天眼投下了视线、已臻『』的境界的剑豪,宫本武藏,所志在必得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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