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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于图利法斯,未识的掌故◇
Lancer手扶城墙,从古堡的一角远远地打量着正簇拥着涌入的人群,并不急于深入阵地。
他并非一个民俗专家;即使如此,眼前的景象也算得上很一目了然。是怎么看都与圣杯战争无关的场景。
是相貌平平的一对夫妇,正身着婚纱西服、以欢天喜地的神态进入古堡的好事将近的模样。
Lancer的眼神在那对夫妇与随行人员中仅仅停留了片刻,便向更在其后的不起眼的一队人马看去。眼下,看似是拍摄婚礼的几名随行人员,正提着几只大小不一的收纳盒,步履匆匆地向城堡的不起眼一角走去。露出了然神情,Lancer悄无声息地跟上了。
颇具欧陆古朴气氛的古堡中,通道曲折到了令人几乎晕头转向的地步。他也因此不必再担心背后有更多尾随的跟踪者——尽管魔眼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的确令人很不自在。他已尽力忽略这种不适感。
——尽头的房间里,坐着他意料之中的人,脸上的神情却稍微让人感到有些陌生。
“怎么样?你们把供我择定的几样圣遗物候补都带来了吧?”
显然是因为眼尖看见几人手中的收纳盒而感到心满意足,戈尔德鲁夫·穆吉克的唇上的一撮金色胡须都随着快言快语而翘动起来。背后的杜尔IV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一言不发。
见状,Lancer不由得会意地微微一笑。
戴着墨镜的一干人员纷纷将手中的收纳盒陈列到了桌上。领头的一人,嗓音略有些尖锐地将介绍词起了个头。
“很抱歉,我们没能拍到罗马皇帝们的相关藏品。预算倒不是最大的问题,但——”
“这也没什么,直接从其他人说起吧。”戈尔德鲁夫咂了下嘴,“我可不想在最初日就和古代英杰起了争执,再被任性的家伙们当场降下责罚。”
“但有一个好消息是,您一直密切关注的阿其波卢德先生也未购入任何罗马英杰的遗物。实际上,从德鲁奥的渠道以下,我们未听闻到近期有任何相关文物转手的消息。”
“那么,接下来,说说重点吧。”小个子的男人打开一个盒子,从头介绍起来。
“依照您的期望,我们找到了几个或许您会认定为合适的选项。综合了许多要素而言,被我们列在榜首的是这一位。”
这是个薄薄的收纳盒,打开之后,只有一片类似于心脏形状的、干枯却脉络分明的,树叶模样的东西躺在锦缎上。深色的痕迹覆盖了大半的叶片,戈尔德鲁夫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
“染有龙血的菩提叶?那么,这位一定是——”
“是的,您很敏锐。在全世界范围内也都有着知名度的屠龙的大英雄。”
戈尔德鲁夫拧着眉头看了这小个子的男人半天,心里慢慢盘算着。
他的力量固然足以让自己在常规的竞争中取胜的,他的知名度也毋庸置疑。然而,那是否是自己能顺利驾驭的英雄还有待商榷。预算也是严重的问题。最重要的是——
他吸了口气,挺直了后背。“其他的备选呢?”
“自然还有其他的选项……譬如,都铎王朝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的权杖。”
戈尔德鲁夫撇撇嘴,重新向椅背靠去。
“如果要替她重建舰队,十个穆吉克家的资产可能都不够挥霍的。”
“当然,当然。那么这位如何呢?东洋的谋略家,战国的英豪,竹中半兵卫曾握持的扇面。”
“这在罗马当地的知名度一道上实在缺憾得太过了。这也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更重要的是,他听起来会是一位勇猛不足的Caster吧?这可不是与不死鸟戈尔德鲁夫相称的英灵。”
小个子的文物经纪人露出了狼狈的神情,似乎是没有意料到这看似大大咧咧的甲方竟是这样难伺候。
“那……嗯,看来只有这一位是适合您的了。”
犹自雪亮的一枚锋利的金属尖头,被小心地请出了收纳盒。一缕红缨还被系在尾部,能嗅到古旧气味。戈尔德鲁夫敏锐地扫了一眼,已经大致猜到这遗物的年代。
“在知名度上,若非那几位稀世的英杰,便不会有太大的差异了。但您如果很在意战力、以及您与之相处的压力,或许,远东的近代武学家会更符合您的诉求吧。”
见文物经纪人没有阻拦的意思,戈尔德鲁夫伸手拿起了那被打磨得锋芒毕露的金属尖头。份量不轻——他拿在手中掂了掂,“这是中国的枪吧?应当会召唤出一位Lancer?”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意外是指什么?”
“譬如有精神性不同的侧面,且与您的波长更为相合的情况。又譬如这位英灵有更多‘职阶’的适性,而Lancer一席已经被其他的英灵所占……”
小个子的男人耸了耸肩,眼睛里精明的光闪烁了一下。戈尔德鲁夫当然没有错过这个瞬间,他嘟囔着翻了翻放在手边的一沓文件。
“这就是你在合同附加条款里提到的,所谓的不可抗力因素的一部分吧?你这无商不奸的家伙。”
见文物经纪人只是一脸好脾气的模样,含笑不语地看着他,戈尔德鲁夫嘴角抽了抽,爽快地从衣袋里抽出钢笔和一沓支票来。
◇◇
地下室里重新安静下来。经纪人已带了一干保镖离开了,戈尔德鲁夫摩挲着已经被选定为触媒的枪头,瞟了一眼杜尔IV。
“你似乎有话想说嘛?杜尔。”
杜尔IV眨了眨眼。“不,我只是在想,戈尔德鲁夫大人为什么没有直接从时钟塔的渠道获取遗物。这似乎不符合您以往一贯的处事方式。”
小心地将支票的底单撕下、和其他文件放在一起,戈尔德鲁夫夸张地摇了摇手指。
“就算时钟塔的家伙们再怎么给我灌迷魂汤,我也是不会轻易上当的。会有对‘法政科’和‘穆吉克’这两个名号有想法的家伙,想方设法来破坏这次机会的。我可不会押宝在他们的心存良善上——不如说真的会有那种可能性吗?”
杜尔IV听着也微微一笑。“诚然如此。”
“而且,时钟塔的那群妄自尊大的老头子,只会收藏历史价值最高的藏品吧。想象一下!我差使亚历山大大帝……”他哆嗦了一下,“开什么玩笑!我对自己的斤两还是很清楚的。”
自顾自地发完了一通牢骚,又确认了一番单据和刚刚入手的触媒,戈尔德鲁夫这才满意地掏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听着似乎从城堡其他区域传来的喧哗,他颇为自得地一笑。
“一定不会有人想到,堂堂时钟塔法政科的名门魔术师,会在这处正巧出租用于举办婚礼的蹩脚城堡里得到了触媒。就像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坐着旅游大巴去往罗马吧……嘿。”
一边说着,戈尔德鲁夫一边又从另一个文件袋中摸索出一本护照,随意甩给了杜尔。杜尔有些发愣地接过,抽出夹在护照中的车票,用征询的眼神看向戈尔德鲁夫。
“你当然也要一起去吧,杜尔?”
毫无不确定性的语气,杜尔只能下意识地点头。
“要优雅地解决战斗然后凯旋。要说到这个的话,不带上我们杜尔可是不行的。”
露出了令人再熟悉不过的、戈尔德鲁夫感到不好意思时的表情——他挠了挠鼻子,略微扭过头说着。
◇◇
戈尔德鲁夫·穆吉克顾不上什么优雅举止了。扯扯衣角,挠动脸颊和头顶,挤眉弄眼——所有这些举止在以往都是被看作不得体的。
但他实在是难以忍耐,精神性的类似于瘙痒的感受让他无法停止所有的这些动作。
“真可恶。本地的英灵太没有礼貌了!”
气恼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批评,但也没有什么作用。记忆的空间里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他气馁地垂下头。
左顾右盼一番,能知道无论是杜尔IV、还是年老的从者都处于这片空间中。然而无法沟通,就像不在服务区的手机信号中断一样。
不快之下,他很快做出了另一个似乎受本能驱使才做出的不雅举动。伸出脚去用力一踢青苔丛生的墙壁——随即就感受到剧烈的痛感从脚趾传来,大叫起来。
“笨,用墙撒气当然就会这样啊。疼得要死对不对?”
是个少年的声音。戈尔德鲁夫诧异地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辨认了半天才看清。
骨瘦如柴是对这少年的第一印象。瘦得颧骨都突了出来,简直可以扮演万圣节的骷髅——看见那双雪亮锐利的眼,戈尔德鲁夫赶紧打消了这不着调的念头。
这少年眼熟得很,可以说是十几岁看老的典范。
见戈尔德鲁夫眯着眼打量,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少年吊儿郎当地晃了晃头。
“唉,看来洋人不光耳朵不好,脑子也不好使哇。”
臭老头……的青春版臭小子,不要以为别人听不懂所以胡言乱语啊!戈尔德鲁夫腹诽着,却无法凭着想法开口。
隐隐约约间,他大致理解了自己的处境。大概是正借用了Lancer·李书文的回忆中的某个旁观者的视角在进行观察吧。“旁观视角”,他想到这个对他而言有点略显现代的词。
那视角的原主人迈动步子,他也因此开始行进,跟上了少年的脚步。
一边走着,一边却感到有轻微破绽般的异样感。戈尔德鲁夫左右摆动着脖颈,迫切地想去找出这种如同排异着他的存在一般的感知的来源。
有了——他的眼神落在了道旁的绵延不断地墙面上。先前所见的青苔已经不知何时消隐无踪,开裂的表面绘满了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花纹。
“罗马式的绘画?”戈尔德鲁夫嘟囔一声,“七丘之城建成的往事?”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个中关窍,他的脚步跟着前方领着路的少年同时一顿。
少年转过身,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柄枪。
——不是已经看熟了的中国铁枪的模样。对此,少年似乎显得比戈尔德鲁夫更惊讶。但仅仅是一瞬,他便露出顿悟神情,迅速伸手去捂住戈尔德鲁夫的眼睛。
“嗐,这个是秘密武器。可不能提前给你这家伙看见了。抱歉啦。”
少年嘀嘀咕咕的“你就在一切就绪之前小睡一会儿吧”,是戈尔德鲁夫再度陷入沉睡前最后听见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