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蝉衣站在救护车边。
“他情况不太好,心率一直在降,现在人已经昏迷,意识不清。如果周边有医院,得尽快安排手术。”
负责接手的医生点头:“明白,多谢。”
陈蝉衣摇摇头。
夜风很凉,她找好外套,抱着胳膊等在车边。
钱兴已经回去了,他年纪大了,陈蝉衣怕他身体挡不住。特警做完笔录,押解着人犯离开。
一刻钟后,她见到了郑容微。
男人整齐穿着制服,肩章在月色下,泛着黯淡光泽。
那不是她第一次见郑容微穿这身衣服,却是第一次亲眼见他执法办案。
他很高,身高约莫在185、186左右,肩宽腰窄,那身深色的制服穿在身上,正派凛然,十分惹眼夺目。
她并不知道郑容微见到了李潇。
陈蝉衣乖乖喊他:“郑先生。”
郑容微沉默。
他垂下眼睫,眼神专注打量着她。
临近清晨,天边雾气朦胧。
春末的早晨,气温还有些寒冷,她长发披散,几缕柔柔垂在身前,一双晶莹剔透的瞳,瞳孔是浅浅的茶色。
温和漂亮,有种无辜的美。
她无辜,多么好笑。
郑容微人生二十几载,从没有在哪里翻过船,甚至也从没有对谁动过心。连“喜欢”这种浅薄的情绪,都不曾有。
现在呢。
他并不蠢,二十年洞察人心,几道眼神就可确定一个人的心思。从前种种,联想回忆金山湖的一面之缘,长安街,春夜山坳。
想起她自始至终,都对与他的婚姻不抱期待。
她不像别的女人,从听到未婚夫是他开始,便欣喜若狂,回门待嫁。恨不得当晚就嫁到他家,省得夜长梦多。
她从不推进与他婚事。
多久之前,他甚至荒唐以为,是因为她性子柔顺羞涩,女儿家毕竟矜持。
真是可笑至极。
究竟是什么矜持,会让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郑容微敛了心神,隐隐压下心中火气。
短暂的盛怒后,便是极致的冰寒。他甚至心中被她勾起一丝趣意,那一刻的竞争欲与狩猎欲,二十几年,达到顶峰。
太有意思。
在所有人面前,他和那个男人面对面,幸好他尚未公布婚讯,否则差点便丢尽脸面。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不长眼的人,敢和他抢掌中之物。
片刻后,他温和一笑:“嗯,受伤了吗?”
陈蝉衣摇摇头。
“吓坏了吧,听见枪响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
“还好,一开始是有些怕的,可后来特警来了。”
恐怕并非如此。
她不怕,是因为这里有人能护着她不受伤吗。
他心中冷冷勾唇。
郑容微面上并不显,上前几步,低眸掏出帕子:“擦擦吧,手上脸上都脏了。”
陈蝉衣犹豫了一下,接过:“谢谢郑先生。”
“跟我的车回去吧。”
他身后秘书小声提醒:“咱们这车要先回检察院的。”
郑容微无动于衷。
秘书声音并不小。
陈蝉衣知道这是在点她,摇头说:“不用了,我和同事一起走就行。”
郑容微神色未变:“那好,注意安全,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嗯,郑先生再见。”
陈蝉衣回到农家乐,走了两圈,并没有看到李潇。
瞿雨音看她找人:“你别找了,他被带走了。”
“被带走?”
“嗯。”瞿雨音说,“好像说是涉嫌协同作案,还是什么,反正被带走了。
陈蝉衣有瞬间脑中嗡鸣一声:“不会,他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特警这么说的。”
瞿雨音知道他们的关系,她安慰陈蝉衣,“你别难过,也别着急,要是查清楚,很快就能放出来了,他们不敢随便办理的。”
男朋友被特警带走了,关押审讯,换做谁都会很难受吧。
连秦继南都来安慰她:“别那么担心,我觉得就是例行问话。你男人确实太厉害,他们有枪的,我们没伤亡就把他们抓了,特警都未必做得到的事,你说他们能不怀疑是窝里反吗?”
钱兴也来劝:“你别把自己身体也搞垮了。
他其实本来有点震惊的。
他以为这小姑娘喜欢的是秦继南,毕竟医院有个叫梁欣的,不是一直都这么说么。
钱兴听着听着,也有点信了。
直到昨天早晨,那男人突然出现。
钱兴还试探问过秦继南,秦继南笑了笑,解释了。钱兴本身就很喜欢陈蝉衣这个小姑娘,踏实负责,一听就懂了。
再加上李潇算是救过他命,他很快就接受了。
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往京城赶,秦继南下午两点有个课题演讲,他们现在过去,还有两个小时富余时间,可供休整吃饭。
车上了高速,陈蝉衣其实一路上都有些自责。
如果不是为了她,李潇大概不会过来。
也就不会碰上这件事,不会被带走。
程雨音看出她神思恍惚,拍拍她肩:“别那么想,要是他不来,我们说不定早就没命了,他救了我们啊,他很厉害。”
她现在对陈蝉衣这个男朋友也有所改观。
以前只觉得是个穷鬼。
现在。
行吧,还算厉害的穷鬼。
陈蝉衣勉强笑了笑:“我回去之后问问,他被关在哪里了。”
“嗯喏。你不是有个很厉害的朋友吗,上次送菜那个,你去问问他呗。”
陈蝉衣心里微微一跳。
他们还不知道那是郑容微。
然而郑容微的话.....她应该不会去求吧。
正想着,车下了高速,通过etc闸道口后,忽然被一辆巡逻警车别停。
司机说:“什么事?”
巡逻警车说:“例行检查。”
余樊小声嘟囔:“京城下高速还有例行检查吗?好严格。”
司机其实也是一头雾水,他下车出示了驾驶证和身份证,巡逻警上车,检查了全车人的身份证。
司机说:“我们可以走了?”
巡逻警说:“不行。”
“怎么不行?警官,我们这些证件都没问题啊。
巡逻警不说话。
司机追下车,他们仍然不开口。
两个小时。
车辆在高速路边,无论司机和钱兴他们怎么追问。
巡逻警不讲话,不解释,不交流,不放行。
“警官,你通融一下!”
巡逻警依旧沉默不语。
钱兴有点经验:“是不是在查什么案子啊?警官,要不你和上司汇报一下?我们这车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无动于衷。
刘桥看着都急:“秦老师要去会场作报告的,我们很赶时间,但是人家拦下来,就晾着,这算怎么一回事?”
秦继南站在车下,眉眼间难掩倦色。
他为这个课题耗费太多心血,如果赶不上的话……………
秦继南唇色泛白,但还是提醒刘桥:“别说不该说的,要我们等,我们就等着。课题不汇报就不汇报了,我们别出事。”
瞿雨音忽然想起陈蝉衣:“小蝉,你那个朋友,能不能打个电话给他,想想办法?”
陈蝉衣微微一愣,打电话给郑容微,她先前从没这么想过,她跟郑容微的关系难以解释,陈蝉衣其实不想多添人情债。
然而秦继南毕竟是她老师。
陈蝉衣想了想,指尖颤抖说:“我打给别人试试。”
她先是拨给了陈如晦。
陈如晦或许已经到了会场,工作状态他手机总是静音。电话没有接通,陈蝉衣并没有气馁,又想起大伯。
可是她和大伯关系向来不冷不热,她并不知道有没有用。
陈家大伯倒是接了电话,秘书接的。
秘书说他去转告。
不过等听清楚来龙去脉,陈家大伯表示为难:“你也知道,今年要换届了,大伯不是不想帮你,实在是不好太张扬。”
陈蝉衣咬了咬唇:“我明白,谢谢大伯。”
高速路上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全车人下车透气。陈蝉衣撑着一把伞,继续给认识的人拨电话。
只是她性子静,在京城并没朋友,能求助的人实在不多。
她肩膀都淋了雨,陈蝉衣顾不上擦,一次次尝试拨通电话,一次次被以各种理由回绝。毕竟警岗亭归市局直管,扣留车辆指不定是在配合查案,没有人想妨碍公务。
她擦擦脸上的雨水,最后视线,停留在最后一个号码上。
包车被扣停的第二个小时。
陈蝉衣拨通了郑容微的电话。
“郑先生,这时候麻烦您,实在抱歉……………”她语气委婉,温和,却又掩不住小心翼翼和焦急。
如果还有任何一种办法,她都不想麻烦他,她并不怕别的,她担心今后还不起。
那头郑容微听完。
沉默片刻,同样表示为难。
陈蝉衣心里直直沉下去,要是郑容微也没有办法,她真的不知道再找谁了。
然而电话里道:“虽然很为难,不过,我可以为你想想办法。”
陈蝉衣眼睛亮起来:“真的吗?”
那头微微地笑了:“嗯,稍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陈蝉衣说好,挂断电话。
其实她心里有瞬间是感激的,她和郑容微不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肯这样帮忙,已经很不错了。郑家也在换届的,谁都不容易。
陈蝉衣心里不安地叹了口气。
据此十几米的警岗亭。
唐勤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郑容微,对方正在闭目养神,摘了金丝眼镜,整个人面容柔和几分。
唐勤说:“您不给陈小姐回电话吗?”
郑容微仍然阖眸。
几秒后,他嗓音低低道:“急什么。”
“嗯?”
“如果就这么轻而易举疏通关节,她怎么会明白,替她做件事,我是多么不容易呢。”
唐勤便没话说。
他们是在高速最后的路段,偶然碰见陈家小姐医院的车的。
那时郑容微正在休息,唐勤眼尖,扫向前方左侧车辆:“先生,陈家小姐好像在上面。”
郑容微透过窗看一眼:“嗯。”
看不出太多感情,像是在意,又像是不在意。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还有多长时间下高速。”
“一刻钟。”
郑容微低声道:“给警岗亭值班室打个电话,这辆车拦一下。”
唐勤一愣:“报备的理由是?”
郑容微像是觉得有点好笑:“他们敢问我要理由吗。”
唐勤不再问。
他
他询问。
们跟着那辆车下高速,眼睁睁看着它被警岗亭扣留。起初唐勤并不明白,郑容微这么做的目的。
郑容微却只有一个字??等。
唐勤陪着他在车上等了两小时。
直到两小时后,陈小姐的电话打了过来,唐勤恍然大悟。
后视镜里,男人脸孔隐匿在昏暗中,冷冷勾了勾唇角。
约莫闭目养神了二十分钟。
郑容微睁开眼,重新拨通电话:“嗯,家月,你的事我帮你询问过了,那边不好透露原因。”
“对,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答应我放行了。”
“嗯没事,你不用觉得为难。”
“好,路上注意安全,小心点,再见。”
他举着手机,唇畔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唐勤垂下眼睫。
陈家小姐恐怕想不到,这通电话,其实早有预谋。她恐怕更加想不到的是,这通电话的主人,此刻就在警岗亭门前。
十几米外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唐勤表情有些复杂。
“收起你的表情。”郑容微并不觉得有罪,低眸看向腕表,他下午要回检察院,时间还赶得及。
“我就是要故意制造困难,只有我能解决困难。”
“您这么做是......”
“没有理由。”
郑容微玩味地想,她还看不清,他才是唯一能帮她的人吗?
那男人现在自身难保。
中了枪,不是残废也差不多了,肩胛那里神经血管如此多,她难道会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吗。
她应该没有慕残癖。
郑容微理好袖口:“她是这辈子第一个敢这样对我的人,同样的,这就是我给她的第一个教训。”
陈蝉衣在京城等了三天。
五月末,秦继南他们结束研讨会,要返回润州,陈蝉衣和他们告别。
她没法回去,她这些天都没有联系上李潇。
她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京城。
陈蝉衣求助不了任何人,秦继南的事,她还能想想办法,可这是她的事,她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不管向谁去求,都只会把李潇逼向深渊。
她内心绝望焦急,这辈子没觉得这样无助过,最后唯一能求的,就是问陈如晦,可不可以帮她向医院请假。
陈如晦哼笑,以为她留在京城,是想通了,心道郑家这位年纪轻轻的后辈,果然是姑娘家的利器。
“可以,反正要准备结婚了,过两天郑老爷子过寿,你正好准备一下,跟着我去见一见。”
陈蝉衣挂断电话。
郑老爷子寿辰,在五月最后一天,临近那时节,荷花开遍,京城各处池塘都染着浅浅荷香。
陈蝉衣并没有心情去欣赏。
她和李潇已经近一周没有任何联系,他仿若人间蒸发,音信全无。
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然而他留在酒店的行李还在,他的衣服还在,气味还在。陈蝉衣每早醒来都能看到,触摸到,她便也没办法骗自己没有这回事。
第七天,京城下起中雨,到了傍晚转成暴雨,气温寒凉。
陈蝉衣终于忍不住,打了一辆车去新华门。
暮色昏沉,空气中浮动着昏黄的颗粒,初夏的暴雨打湿泥土。
她撑着一把伞,在新华门外安静等待。
门口巡警看她总也不走,例行盘问:“来做什么的。”
陈蝉衣小声说:“等人。”
她视线在雨水中模糊。
“等谁?”
她报上郑容微的名字。
巡警微愣,立刻跑去通知值班警哨,警卫处的人也愣住了,一个电话打给办公楼。
约莫一刻钟,郑容微从门里走出来。
七天没见,她好像就瘦了一圈,暴雨中,伞飘摇,她人也显得站不稳脚。
郑容微身后秘书帮忙撑伞。
“怎么到这里来了。”
陈蝉衣杏色的裙摆柔弱,她语调也是细细的,像是知道自己在求人,并不敢高声:“郑先生,您可以帮我个忙吗。”
郑容微眸色幽幽:“跟我过来。
她跟着他去了车里。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倾盆暴雨。
郑容微松了松领口:“什么事。”
陈蝉衣说:“我,我有个朋友,之前在农家乐,和我们一起的。他好像被特警队的人给带走了,我知道您当时也负责这个案子,您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后面她有些说不下去。
最初她只是想知道,李潇究竟在哪里。
后
面又怕自己一旦知道,忍不住求郑容微更多。譬如李潇究竟怎么了,譬如郑容微可不可以帮忙救他。
然而这就像无底洞,她知道是个深渊,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再继续了。
郑容微侧眸打量她,片刻后,唇边勾出一丝笑意。
还是求到他头上来了。
郑容微想了想,有些为难道:“我的确负责这个案子,只是我们和特警大队并不隶属同一部门,特警大队抓的人,我照理无权过问。”
他驾轻就熟,往她心上施压:“不过既然你开口,我晚上就去问问。”
陈蝉衣有瞬间浮现一层泪意:“会不会很麻烦你。”
郑容微说:“还好,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她垂眸。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他是掌权人,很多事对他来说或许困难,可并不像普通人那样,难如登天。
“我听我母亲说,这几天去陈家和伯母叙话,总是见到你。”郑容微转移话题,“在京城玩得好吗?”
陈蝉衣一愣,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可她有求于他在先,此刻并不愿驳他兴头:“还好。
其实一点也不好。
陈家夫人自从知道她留在京城,三不五时派人找她,今天参加这个晚宴,明天那个小聚。
陈蝉衣如今还住在宾馆,李潇原来的房间,她并不想离开。
她就期盼他某一天,突然回来,她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她好想他。
她不想再待在京城,她想回家,想和他一起回去,她现在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只是在等他。
陈夫人的邀请,后来她也婉拒过几次,陈夫人被驳了面子,不乐意了。
后面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派人在宾馆门前堵着。
她不下楼,每隔十分钟,便派酒店工作人员敲她房门,站她门前大声讲话:“陈小姐,您伯母在家里等您,很挂念您,请您尽快回家一趟。”
搞得一整个走廊都探头看。
陈夫人冷笑,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请还请不下来么?她见过什么风浪,还想跟她斗法。
真是做梦。
陈蝉衣连着几天精神状况都不太好。
郑容微浅浅一笑:“嗯,好像看着瘦了点,晚上陪我用晚饭,家里新来了个厨子,应该合你胃口。”
她麻木点头:“嗯。”愣怔后,反应过来,“去您家吗?”
郑容微看着她:“嗯,你放心,用完晚饭,我会让人送你回来。”
陈蝉衣本想拒绝,然而对上郑容微视线,他眼瞳是一种深棕色,比李潇的眼眸浅上许多,勾唇看人时,唇畔总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望着那双眼睛,想起李潇的眼睛。
可是李潇,李潇现在在哪里,她都要求人去找。
陈蝉衣喉咙发紧,最后垂首:“好。”
医院窗外暴雨倾注,雨渍爬满了玻璃,天幕昏沉,那种极灰的颜色,就像是灾难末日。
李潇睁眼看窗外。
护士给他换药:“伤口养得还行,再过几天能拆线了,最近下床走动可以。但是建议慢慢走,右边肩膀不要用力,睡觉也尽量不要压着右边。”
李潇喉咙干哑:“多谢。”
护士看了眼天:“今天下雨,特警那边可能晚点来,你要是困,等等再睡。”
李潇沉默着没说话。
他是几天前从病床上醒来,那天他跟着特警上了救护车,体力不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等再醒来,便是在这家医院。
起初他住icu,他失血太多,子弹位置也不太好,手术预后情况并不乐观。
昏迷时疼痛,醒来依旧疼痛,总之那段时间,出了痛也没别的念想。
他捱了一段时间,后来京城下起雨,他左膝盖像是裂了。
原本就是沉疴,那天在山坳,又碎了一次。
只是他习惯性不说话,也并不喊痛,护士们都有些怕他。旁的病人碎骨,都要哭嚎喊叫,可他只有沉默。
这样的沉默,难免令人难过。
李潇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被下过病危通知。
在医院醒来的第三天,他被转去普通病房。
单人病房。
郭祥从那天开始,每晚都来找他问话。
特警队其实查了他身世,他跟那群贩毒集团毫无关联。
然而保险起见,郭祥问得很细:“你生父从前是警察?上面显示是殉职了。”
“
你从前有过前科是吧,真可惜,父亲是警察,你为什么要犯罪呢。”
“你母亲和家里小妹妹......哦在农村。”
“我们也不想多问,可是确实太巧了,你又有过前科,抱歉,只能麻烦你配合一下。”
每个问题都要他亲自回答是与否,他们要记录。
他
又病重。
这
件事就拖得有点久。
这案子不小,以防他和外界联系,郭祥说:“你的手机我暂时没收了。”
李潇没表情。
他那时带着氧气罩,后来他伸手,把氧气罩摘下来:“有人找过我吗。
郭祥看了眼:“有的,是你女朋友吗?还是家里人?电话打了几十次,短信也几十条。不过抱歉,我们目前不方便回。”
李?静静看他。
片刻后。
“好。”
高空乌云翻涌,护士换完药就走了,李潇一个人躺床上,病房恢复寂静,只有针管滴液轻微落下的声音。
李潇半阖眼眸,脑中想过很多事,然而心中却几乎一片寂静。
郭祥说有人找他,他不用问都知道是谁。
她胆小,黑天都怕,他这么久杳无音信,她找不到他,肯定吓坏了,然而他现在还不能出去。
李潇心里默默计算时间,不知道特警查案还需要多久。
他总觉得快了,他们没道理一直看管他。
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京城,可能已经回去了,研讨会应该早就开完,她可能和同事回润州了。
那也挺好的,他病好就回去,京城这地方确实和他有点犯冲,不太适合他。可那些都不要紧,最主要是,他怕哄不好她。
这么久不联系,她该不会生气不理他了吧。
病房门被推开。
李潇回神,视线从窗外收回。
他
以为是郭祥。
这段时间他反应有些迟钝,经常都不清醒,要反应很久,才能调动身体某个部分。
他缓慢转动眼睛,看向门口,旋即微微一怔。
来的并不是郭祥。
竟然是陆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