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长方形茶几不大,四个人坐着正好。
李潇面朝着电视,背后是沙发,陈蝉衣就坐他右手边。朱子星和祁连都坐侧面,只是祁连靠着李潇,朱子星靠着她。
本来都等着李潇过来。
李潇一出声,朱子星立刻接话:“嘿,那我可就往里头下东西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的,牛羊肉卷我往两边都下?”
李潇说:“你下吧,肉先下一批,熟了捞起来再下别的。白菜最后下就行,吸油。”
凝滞的气氛又逐渐活络起来。
窗外暴雨雷鸣闪电,屋子里面火锅煮沸,白汽翻腾。
不冷,挺暖和。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扯闲天,陈蝉衣安静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吃东西,不怎么讲话。
她性子就静,再者和他们都不熟,不知道怎么搭话。
李潇给她夹菜,她才会跟李潇说两句,也是压着声音:“我想吃小油条。”
他笑,她喜欢吃这种能裹汁的东西,对牛羊肉卷不是很热衷。
李潇轻笑说:“便宜他俩了。”
他把装小油条的盘子往辣锅里倒。
朱子星看见说:“这啥玩意?”
李潇:“小油条。”
朱子星:“油条就油条,你还卖萌。”
李潇“啧”一声:“你去垃圾桶翻包装袋,就叫小油条好吧?”
朱子星闭嘴了,翻了个白眼。
陈蝉衣看得有些想笑,电视里声音特别吵,都盖过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但是听着很热闹,很有人气。
李潇看她翘唇角,捞了个丸子到她碗里:“笑什么。”
朱子星在跟祁连聊他跑货的事,声音贼大。
陈蝉衣看没人注意,悄悄凑到他耳边,含着笑意:“之前还觉得阿潇有点冷漠,结果跟他们在一块就换了个人一样。
“怎么换了个人?”
“就是感觉,很有人情味。”
李潇笑了:“我对你还没有人情味吗。”天知道他一句重话都不跟她讲。
陈蝉衣思考了下:“好像不一样。”
他无奈:“哪就不一样了。”
陈蝉衣说:“不是啦,就是感觉跟我在一块的时候,说话声音都轻轻的,跟他们在一块,你特别......热闹。”
其实应该是鲜活。
可能是经历的缘故,李潇身上总有股沉郁的气质,阴冷,像是苏南的雨季,一眼瞧过去湿冷冷的,他眼眸也像暴雨季的云层,厚重,看不见底。
第一次在医院外墙,隔着雨帘看他。
陈蝉衣就想说,他整个人好像也在下雨,外套永远不会干。
现在好很多了,起码吃火锅聊天热热闹闹,他身上有人气很多。
她嗓音软,猫挠似的。
李潇弯唇想笑:“我要是也跟朱子星这么说话,他不恶心我啊?”
他手里给她卸芝麻酱,小姑娘吃火锅不爱蘸别的,有芝麻酱就行。
她自己拿汤勺,淋一勺辣锅里的油。
她吃辣的程度也就到这了。
朱子星都没问这俩是不是在一起了,看相处模式就知道,搞不好背地里嘴都亲烂了。
他又不是没来过李潇家。
李潇本来睡的房间,现在冷冷清清,靠,睡觉就睡觉,还专门找个小房间挤,什么毛病。
想想又觉得合理,成年人了都,分房睡才是真有毛病呢。
朱子星不想再深刻想象,他俩一块睡能干点啥,反正肯定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干了。
都到这一步了,朱子星也不好不跟陈蝉衣搭话:“陈家月。
陈蝉衣微愣,没想过朱子星会跟她讲话:“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潇眸光一淡,投向朱子星。
这个问题他也没问过她,之前两个人相处都挺小心翼翼的,维持着默契,都不过问从前的事。其实也算是逃避,他怕听到些不太好的答案。
她天真纯粹,问他这些年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
他却不敢同样问她,这些年身边有没有其他男人。
因为怕她真的有。
他接受不了。
李潇眸光逐渐变得幽暗。
陈蝉衣没觉得不能说:“去年初秋的时候。’
“回来干嘛?”
“规培,在附属医院。”
朱子星点头:“哦确实,之前是在医院看到过你,当时祁连也在。”
“嗯。”
祁连没印象了:“哪次?”
朱子星往辣锅里下响铃卷和腐竹:“就你做手术那次,你疼惜了估计没注意,你可不能吃辣锅啊,伤口没好全。”
祁连笑笑:“行。
雾气袅袅,白烟一簇簇往上冒,蒸腾着天花板。
李潇家里还有几罐啤酒,是之前朱子星来家里吃饭喝剩下的,朱子星熟门熟路搬出来,给几个人分。
陈蝉衣摆摆手:“我不太会喝酒。”
朱子星神色有点复杂。
说实话,她想喝,他也不敢给她拿。
朱子星说:“那我们仨可喝了啊?”他看眼李潇,视线又转回来,“他能喝吧?你不介意吧?”
说得她管着他一样。
李潇笑:“啧。”
陈蝉衣微红着脸:“你们喝吧。”
朱子星利落开了三罐啤酒,度数不高,搭火锅正好。
家里还有李潇买的饮料,陈蝉衣就倒了杯椰奶。
朱子星家里最近想着做点小生意,他爸想再开个小店。
祁连说现在小店不好开,容易亏钱。
朱子星说:“你知道哪种小店最赚?就是那种看着装修不咋地的,越是这种小店,老顾客越多。”
祁连之前家里做过生意,就跟他往这方面聊。
李潇倒是没怎么插上话。
他微屈着膝盖,右手拎着啤酒,手肘撑在膝盖上,就这么静静听两个人讲话,唇边很淡一抹笑意。
男人脚掌修长,脚背上筋脉清晰,他瘦,血管显得根根分明。
踏着地毯,灰色的长绒盖住脚背。
陈蝉衣在家也不穿袜子,这会儿抱着膝盖坐,两只脚乖乖并在一起。她和他不一样,女孩子的身体到底更细巧些,她脚掌纤细美丽,脚趾莹润,有种精致的可爱。
她肌肤白,那双脚也白皙细腻得不像话。
陈蝉衣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他的,心里蓦地泛起些异样的感觉,忍不住咬唇,试探着踩了踩。
他好暖和,真的和她不一样,还挺舒服。她唇角翘了翘,偷偷摸摸把两只脚都搭上去。
李潇起初并没看她,也没仔细听那两个讲话,他今夜喝了酒,神思有些放空。
其实他酒量不错,并不容易醉。
只是望着屋子里谈笑热闹的画面,人难免会想起从前很多事。这个房子,他住了很久了,差不多几年前就租着,那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孤独,寂静,什么都有点。
就是没有人气。
其实挺好笑的,两个月前,他家里常客只有朱子星,而如今,却又是四个人吃饭的局面。
他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安静抿了口酒。
脚背传来轻软冰凉的触感。
李潇微愣,轻轻侧眸:“嗯,做什么呢。
视线里,她脸颊微粉。
陈蝉衣本来就是一时好奇,被抓包了还没想好什么说辞,心里也觉得羞怯,只好闷声说:“你的脚好暖和。”
他怔了一瞬,笑了,啤酒放茶几上,单手握住她纤细的脚掌。
很小,也就他手掌那么长,可却很凉,温度像冰。
他常年体温都很高,身体是暖的,这两天发烧,体温更烫很多。此刻握住她纤足,他只觉得掌心一阵刺骨的冷。
李潇微怔皱眉,低声道:“小脚怎么这么冷,我去给你拿个毯子好不好。”
他担心是不是外面温度低,然而吃火锅他都吃得挽袖子,她怎么还会感到冷。
陈蝉衣摇摇头,脚掌被他粗粝的掌心弄得有些不自在,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那里很敏感,禁不住蜷了蜷脚趾。
她凑过去挨着他臂膀:“不要不要,我身体不觉得冷,就是手和脚会冷。”
她身体不算特别好,高中时候,手就经常是冰凉的,到夏天也暖和不起来,顶多是温热。
她之前冬天还经常拿手去冰他脖子,他记得清楚。
这种身子得好好调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李潇没说什么,垂了眸,捂着她脚心,片刻后让她把两只脚都踩他脚背上。
确实挺暖和,陈蝉衣踩得还挺高兴。
他看她独自愉悦的模样,神情起初还是浅淡的温柔,后来渐渐变化,有瞬间透着晦涩幽深。
他难堪别开眼,开始往辣锅里下白菜。
牛油火锅底料的鲜香气味弥漫,整个屋子到处都是,陈蝉衣挨过来,捧着碗等着。
他笑:“还要再煮会儿。”
“哦。”
眼巴巴的,真的好乖,李潇没忍住,手背蹭蹭她柔软的脸颊。
他啤酒罐就搁在茶几边缘,拉环没完全揭掉,陈蝉衣盯了会儿,忽然抬眸问他:“我可以喝吗?”
那边朱子星和祁连聊得风生水起,根本没注意到这里。
李潇眸光暗了暗,其实最初想拒绝,她喝什么酒。
陈蝉衣说:“就一小口。”
他心都被击中,无奈笑了:“那就一小口。”
陈蝉衣弯唇捧着啤酒罐。
其实度数还好,味道也不怎么辛辣,男人们吃火锅撸串,通常都是当水喝的。
但是那种味道,冰冰凉凉,很难形容,发酵的气味很重。
陈蝉衣有些喝不惯。
尝试着又抿了一小口,还是喝不惯。
还给他了:“不好喝。”
她心里估计也就椰奶好喝,他笑,抽张纸给她擦了擦唇角,片刻后还是问:“那之前喝酒怎么喝的。”
陈蝉衣微愣:“之前,什么时候啊?”
李潇声音淡淡地:“在南京那次。”
他也没提谁,陈蝉衣却一下子明白了。李潇讲这话时没表情,她抿着唇憋笑:“你吃醋啦?”
他吃醋个什么东西:“没有。”
噢噢没有没有,嗯,他才不会吃醋呢,他只会大半夜跑过去找她而已。
陈蝉衣心里快笑死了,脸上还是很给面子板着脸:“我生你气才喝的,还以为你会去接我呢。”
他都把她?下了,她差点气晕了,故意喝点酒浇愁怎么了。
李潇听懂了,愣怔片刻,这回是真无奈捏着她下巴:“你真是。”
“我什么?”
他笑笑,不说话了。
还能是什么,她可爱,她总弄得他心里又疼又痒。他看到脚背上,那双精致小巧的脚掌,眼中也染上几分被遮掩的情欲。
李潇沉默几息,低眉移开视线。
朱子星那边话讲完了,一回头看旁边两个,眼神纠缠,你侬我侬的,心里贼不爽。
“你俩,打牌吗?”
李潇神情没变化。
陈蝉衣问了句:“什么牌呀?”
“扑克呗,斗地主掼蛋什么的,玩吗?”
陈蝉衣倒是听过,但摇摇头:“我不会。”
朱子星酒喝上头,也聊上头了,整个人都有点亢奋,脱口而出:“诶他会,让你男人教你。”
陈蝉衣脸一红。
李?是真想踹他:“你能文雅点?”
“这哪不文雅了?”
“啧。”
眼看他眉头都沉沉压下来,朱子星双手合十求饶:“行行,我文雅,我文雅点。那要不,你看着我们玩?”
陈蝉衣小声说:“好呀。”
上回来他家打牌,牌放电视机柜上了,朱子星去拿。
李潇低眸:“想玩吗?”
陈蝉衣一愣,眨眨眼:“你教我?”
他看她片刻,从喉咙里溢出丝低笑:“嗯。”你男人教你。
陈蝉衣没看懂他的笑,只是被他低哑磁沉的嗓音,弄得耳根烧。
她其实也挺想学的:“好呀,那我先看着。”
朱子星重新回来坐下:“三个人斗地主,四个人掼蛋,我们先给你演示把斗地主。”
“嗯。”
朱子星洗牌发牌,顺着走了一圈。
李潇码好牌,露给陈蝉衣看:“坐过来点,看得清吗。”
他们吃火锅吃个氛围,顶灯没人开,就开了餐厅那边的吊灯。
客厅挺暗的,但是电视开着,屏幕光照过来,牌奶茶几上能看清。
陈蝉衣挪过去些,柔软的身体贴着他手臂:“看得清。”
她自己意识不到,胸脯鼓鼓贴着他,他也不提醒,唇边裹着笑:“牌不一定这么码,但得理清,我习惯这么抓。”
他牌从小到大,三到k,二和大小王放在最右,尖倒是放在了最左。
斗地主不难,李潇拆牌给她讲,每次打出去都给她讲一遍规则,打出的牌就是演示。
陈蝉衣很快就懂了。
等到第二轮,再给她顺畅看一遍,她就学会了。
他把牌给她:“你试试。”
这轮朱子星是地主,又是她下家。
陈蝉衣跟牌倒是还好,祁连会给她喂,但她不会堵下家。
祁连走单牌,给个三,她跟了张五,朱子星也走了张小牌七。他小牌出完之后,后面撂两个炸弹,就结束了。
陈蝉衣手里有顺子和三带一,只是没走到她手上来,她又没有先手,出不出去。
李潇记着她的牌,把她打出去的牌找回来,重新给她讲:“你看,你是他上家,你就得守门。祁连给个三是不是,你直接出小王,逼他的大牌和炸弹。他要是不敢下,你先手,你可以走顺子,走三带一,他没这种牌型,只能被迫逼火,或者让你
走完。’
她乖乖听。
“他其实也有小牌,只是跟着你出完了,他牌顺了,你们就守不住了。”
陈蝉衣点点头,软声说:“我知道啦。”
他弯唇,揉揉她头发:“再试一把。”
祁连是眼观鼻鼻观心,朱子星都服气了。
他老人家倒是教得好啊,还再来一把,敢情他跟祁连就是人家哄老婆的陪练还是?
他也就敢心里逼逼,统归他是来蹭饭的,敢怒不敢言。
陈蝉衣学得快,悟性也高,下一把就顺多了。
又打了两把,她当地主,还打赢了。
她笑得唇弯弯的,李潇起身把火锅收去厨房,又洗了点水果。
回
来就看见她眼睛亮亮地说:“我赢啦。”
他笑:“嗯,好厉害。”
可惜后面又来了几把,她都输了。桌上只有酒还摆着,朱子星他们本来玩得就挺野,输了要罚酒的。
陈蝉衣说:“我不喝酒。
朱子星指旁边:“让你男人喝。”
李潇:“啧。”他这嘴是管不住了是吗?
陈蝉衣原本性子看着柔软,然而几轮都被朱子星压着打,连打连输,这会儿也打出火气,倒是显得眉眼飞扬,惊艳得不得了。
她努努嘴:“喝就喝。”
反正不是她喝。
朱子星都笑了:“你看,不关我的事,她让你喝的。
李潇扯唇摇摇头:“我谢谢你。”
仰头把一罐酒干了。
他动作干脆,喉结滚动得利落又性感,有几分说不出的野气和痞气。酒喝干,他把酒罐往桌上轻轻一放,淡声道:“继续打。”
陈蝉衣也想打,但是想想毕竟喝酒的不是她,她便又怯怯回眸,看着他小声说:“我,我还能输几把?”
昏暗的屏幕光下,男人垂眸定定看着她,唇边还有没擦干的酒渍,身影不羁又落拓。
两秒后他嗤一声笑了。
气的。
还能输几把,意思不就是他还能喝几杯?
她在看不起谁。
朱子星乐得简直都拍大腿。
最难消受美人恩,就陈家月这性格,能把这哥玩死。
“陈家月,没事,我给你透个底。”朱子星使劲憋着笑,“你男人,特别能喝,你能输到早上,你就放心吧。”
她放心个什么啊。
陈蝉衣板着个脸就转回来了,她没注意朱子星再说“你男人”。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我怎么可能一直输到明天早上?”
他看不起谁啊?
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她现在也不拘谨了,打牌就是这样,迅速拉进人与人之间关系,陈蝉衣冷着个小脸把牌一推:“快洗,你下把必输。”
他妈的,朱子星好想狂笑啊。
潇哥哪里找来的宝贝。
是他误会了,他就说呢,陈家怎么可能有她学校人说的“寡淡乖顺”啊。
乖确实是乖。
寡淡那是一点都不。
也太有意思了。
“笑什么?”陈蝉衣抬起茶眸,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眼中清棱棱的,那双眸子澄澈又倔。
朱子星赶紧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他嘴巴都要翘天上了还没什么。
其实陈蝉衣有些时候也挺要强,想证明,想争个输赢。或许是家里打压太过的缘故,她不愿看上去比别人差一些。
上学的时候她努力考第一,后来即使是学习不喜欢的专业,她也争取学得更好更专精。
态度强硬对她,她被迫屈服心里也不服,态度和缓些,她也就好说话。
她原本今夜并不想过多表现,然而朱子星始终压着她打。
新仇旧恨,陈蝉衣肚子里一股火,她管这是谁朋友呢。
牌发到她手上,她手小,其实不怎么握得住,眼神倒是冷冰冰:“把你们杀穿。”
这回祁连都忍不住抵着额头,头别过去,笑得肩膀颤抖。
真的救命。
李潇没出声,眸光一直轻轻懒懒落到她身上。
他不像他们笑得夸张,唇边只是淡淡牵着弧度,眼眸里却许多温柔味道。
想亲她。
他其实脑子里只有这想法。
明
明看上去,那么那么柔软一个姑娘,怎么这会儿这么倔,都不低头的。他心里疼,说不上来具体感受,又澎湃又痒,想叹息。
他是真的很宝贝她。
斗地主这东西,也讲究个熟练和点背。
陈蝉衣既不熟练,点又有点背,抽到的牌特别散,五把都输了,不是很高兴地低着眸。
朱子星没眼力见,得意洋洋炫耀:“牛吧,牛吧?我跟你讲斗地主这东西我老熟了,你男人跟我打都未必打得过我。”
祁连比他强,知道不好真把人家心肝欺负哭了,连忙安慰她:“没事,这货把今年的运气都用光了才抽那么好牌的。”
她还是有点沮丧,都不太想玩了,她是打得不好吗,还是牌抽得不好啊。
怎么把把都输。
陈蝉衣捏着牌,看向旁边空了几罐的啤酒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视野里,宽大修长的手掌伸过来,接过她手里牌,陈蝉衣微怔,看着高大的男人从沙发暗影里坐过来:“我来。”
朱子星立马不得意了:“哥。”
李潇都没看他:“挺会欺负人是不是。”
朱子星立马解释:“不是,我这就是打上头了!”
“行。”李潇轻笑,“我让你更上头。“
半小时之后,朱子星就知道那句更上头什么意思。
他把把输,把把喝。
李潇倒是挺淡定,看他喝完,洗牌说:“再来,还上头吗?”
“不不不!戒了戒了!”朱子星心说再喝他就死这了。
李潇轻声笑一笑。
中间他倒也输过两把,陈蝉衣看着牌输了,小心凑过来:“我要帮你喝吗?”他刚刚帮她喝的。
他心里都气笑了。
面上没显,大掌捏捏她手腕:“没听见他说?”
陈蝉衣不解地眨眨眼:“嗯?”
或许是真的有些醉了,李潇眼眸几分迷离,浮着醉人的光晕。他手肘撑着膝盖,微微侧眸,看她的眼神里,布着很多纠缠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
忽然低低笑一声,用口型对着她:“你男人喝。”
他
只有她能看得到他的口型。
她也确实看懂了。
模糊的屏幕光下,嘈杂的电视机背景声里,陈蝉衣倏忽红了脸。
这个脸红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他们还在打牌,她有些犯困了,也不好独自回房间睡,就乖乖抱着膝盖,窝在他身边眯觉。
“困了?”李潇抽开手,摸摸她脸颊,“要不要回房间睡?“
他肯定还要再陪他们一会儿,他想她先去睡。
陈蝉衣却模糊地摇摇头:“我就这样睡。”
声音太小了,李潇凑过来:“嗯?”
铺也是冰冷的,外面却又暖和又热闹,她不想回房间。
她
软声说:“房间太黑了。”
床
李潇了然失笑:“我去给你拿床毯子。”
陈蝉衣点点头,也跟着他起来。李潇说:“怎么了?”
她有点窘迫:“去房间换个衣服。”
“嗯?”
“身上,火锅味。”
他懂了,小姑娘爱干净,睡觉嫌弃身上有味道,也不想味道沾毯子上。李潇笑:“那去洗澡,去房间那个浴室洗。
陈蝉衣点头,微红着脸,拿衣服进去洗澡了,过不久才出来。
李潇已经抱着毯子回来了,在垂眸顺牌。
她盖好毯子,继续挨着他睡。朦胧中,男人声音也低沉下来:“她睡了,一会儿声音小点。”
陈蝉衣迷迷糊糊眸,很快睡过去。
等到再有意识被人抱起,好像都过了午夜,男人胸膛滚烫贴着她,她恍然睁开眼。
客厅灯已经全暗,只有阳台处,天幕透下夜的微光。
夜色空?,窗帘拉了半扇,她醒了几分,揪着他衣领:“阿潇。”
“嗯。”
“去哪里呀。”
他低眸吻她脸颊:“回房间睡觉了,宝宝。
陈蝉衣看看四周:“他们呢?”
李潇扫一眼:“全醉了,躺着呢。”
地毯果然歪七扭八两个人影。
她弯唇笑了笑:“你把他们全喝倒了啊?”
语气还挺得意是怎么回事,李潇抿出个笑,额头抵着她:“你男人厉害啊。”
他
这回不是口型了,喝过酒的嗓音,透着几分哑,音色也低沉,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呼吸就在她耳廓,她脸红透了:“不要脸。”
他还不要脸,那以后他更过分怎么办?李满笑一声,把她往房间抱。
陈蝉衣忽然说:“别,别回房间。”
“怎么了?”
“他们还在外面呢。”她揪着他衣服,指指地上,“哪有让客人睡地毯,我们回房间的。”
李潇都没当回事:“没事,不用管。”他们之前都这么睡的,爱睡哪睡哪。
他稍微有点洁癖,不让他们进家里房间。
她却固执:“不行不行,好不礼貌啊。”
李潇心说他们来蹭饭就礼貌了?但他也没驳她,轻笑:“那我们睡哪?”
陈蝉衣探头,看看地毯,另一边还有空地睡:“睡那好了。
他唇勾着:“我俩睡?“
她一愣,点点头:“是啊。”那不然呢。
“行。”李潇黑眸遮住难辨的情绪,把她轻轻放地毯上,“晚上冷,我拿被子。”
陈蝉衣乖乖躺下,从沙发上摸了个长靠枕:“哦。”
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摆好睡觉的姿势了,小手搁在枕边,微微侧卧着。李潇勾唇,放轻脚步走过去,被子盖到两个人身上。
他换了身睡衣,味道重新变得干净清列,阳台开了半扇透风,很快,家里火锅味散了干净。
“过来。
陈蝉衣挪过去,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夜色里,他眼眸七分晦暗,三分难明。看着她清秀皎洁的面庞,他心里一瞬间阴晴圆缺,像是月的背面。
那双幽暗的眼眸,光影里惑人而危险。
陈蝉衣也没懂,她有些困了,亲亲他唇:“晚安。”
他没回话。
晚安。
李潇叹息地想,真是抱歉,恐怕是安不了了。
他腰间手臂一紧,翻了个身把她压下去。
男人滚烫的唇放肆落在她脖颈,锁骨,耳后,他掌心火热,她肌肤却温凉,他在她身上游走,经过之地,皮肤像被烧灼。
陈蝉衣没反应过来。
起初以为,这只是例行晚安吻。
然而亲着亲着,她喘息愈来愈急促,愈来愈困难,她宽大的睡衣被撩开,掌心摩挲着侧腰,她腰部敏感,推了推他,他一路顺着腰线往上游去。
熟悉又陌生的感受,暴雨般侵袭。
陈蝉衣没想过他会这样,面红耳赤摁住他,颤抖喘息:“阿满。”他在做什么。
他还是那声:“嗯。”
她
眼里盈满了羞怯,咬着唇看他,手指也开始发抖:“你在,在做什么啊。”
他眉眼这会儿冷峻:“你说呢。
陈蝉衣不想说,小声说:“不能这样,该睡觉了。
她视线不受控制往旁边瞥,旁边是茶几,看不到另一侧情况。
李潇却捏着她下巴转过来:“为什么不能,嗯?”
她手腕虚弱无力,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能,旁边还睡着别人。
“就是不能。”
“理由
。”
她求饶地退步:“不行,今晚不行。”
他
笑了
一声。
男人身体瓷实压下来,她呜咽梗在喉咙里。他舔她柔嫩的唇瓣,她偏头躲开,被他强硬摁着脑袋转回来。
借着夜色,她那时才看清,他脸上已经全然没有她熟悉的耐心,温柔,体贴,就好像这些全部是伪装。
如今一夜间,消失殆尽。
他身上有酒气,他眼睛里也是醉的,很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从容和欲?色。
陈蝉衣微微睁大眼睛,终于明白他眼眸里,自始至终一直燃烧着的是什么。
是欲,是
情.欲。
男人视线霎那滚烫,褪去克制,变得粗鲁而野蛮。他勾一勾唇角,几分冷淡痞气的笑,轻轻懒懒。
他问她:“如果我非要呢?“